第二十三章
“别致个头……”一个“屁”被咽回肚子里，闫筝涨红了脸，立马将“屁”改成了“头”字。
感觉自己的气势凭空降低了好几个度，可自小的教养不允许她这种文明的乖乖女爆粗口，只能改口道，“你忽悠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搭档是你呢？”
罗昭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然而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挑眉，就漫不经心地说：“你也没问啊。”
闫筝：“？”
闫筝气得快晕过去，差点一口血吐他脸上。
此刻，空气十分安静，原本嘈杂的化妆间针落可闻。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头工作，一致地看向正在争执的二人。
闫筝意识到就后悔了——她也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和别人起争执，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偏偏还是罗昭。
而明明几个礼拜前见到这个人还像老鼠见到猫似的怕得要死，恨不得赶快远离对方，现在却随着两人之间的交集越来越深，自己也越来越不畏惧他。
后来闫筝细想，原因大概只有一个。
那就是罗昭对她比之前更宽容了。
曾经的罗昭，冰冷、残酷、不近人情，对任何人都没有怜悯。他只有无尽的冷暴力和难以接近的疏离感，除了金钱权力以及他那位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得靠近他分毫。
而现在，他竟然愿意低下头，轻嗅她这朵平凡无奇的野花。
还想跟她组cp。
这对她来说难道不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闫筝盯着他的眼睛，那一刻，她像鬼迷了心窍似的，一字一句说：“和我组cp，是你的意思吗？”
闫筝知道罗昭有最终话语权。
如果片方真的把她和他安排在一起，不可能不征求他的意见。
罗昭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很平静，可不经意流露出的惊涛骇浪却暴露了他的本心，攻城略地朝她侵袭而来：“你希望是谁的意思？”
“……”
闫筝僵住，难以呼吸。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反应，闫筝傻傻地仰望他，只感觉对方气场恢宏，有投鞭断流、气贯长虹之势。
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闫筝恍惚间想到一个并不十分恰当的比喻。
沧海之于一粟，天地之于蜉蝣。
沧海天地都是无情，然而福泽万物，分明藏有亿万温柔。
“您就是罗总吧？”
一道声音横空贯入，劈开二人神情粘连。
闫筝蓦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从罗昭身边后退半步，慢慢发觉自己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
再看向声音的主人，不过二十三四刚毕业的女孩，脸上稚气未退，看着罗昭的眼睛却是一对闪闪发亮的星星眼：“我是非遗叶雕传承人叶斐然，早听闻您参与录制，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罗昭皱起眉头，被中途打断的滋味让他感觉并不好受，因此他对女孩没有太多好脸色，只是点点头。
叶斐然却没有罢休，从口袋里掏出笔本，翻到一面空白页递到他面前：“你可以给我签个字吗，我喜欢你好久了。”
罗昭单手插兜，已经有了微微的怒气：“不可以。”
叶斐然；“……”
没想到对方拒绝得那么干脆，叶斐然愣了半晌，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闫筝也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下一秒，人家直接抓住罗昭的袖子，硬生生挤出两包眼泪兜在眼眶里：“罗……罗总，求求您了，我好不容易才见到您，您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念想啊。”
“……”
罗昭冰冷地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袖口的手，稍稍一用力就挣脱开。
可还没等他说话，叶斐然就道：“只要你给我签名，我就给你雕你的人物小像！就跟甄嬛传里，果郡王给嬛嬛剪的那个……”
罗昭：“我说了我不——”
许久没动静的闫筝却突然出声：“人物小像？”
“对，我的手艺你们放心，大家都是被邀请来参加综艺的，谁也不会差得了，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不像，大不了我再把签名还给你呗。”
罗昭的话就这么悲催地被打断了，这回，换成闫筝星星眼了：“那要是让他给你签名了，你能不能给我雕一个？”
叶斐然：“没问题！”
闫筝心里暗暗激励自己，为了人物小像，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转头劝罗昭道：“你给她签一个呗。”
罗昭：“……”
“我为什么要签。”
又不是他想要人物小像。
闫筝觉得罗昭简直不可思议，签个名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又不会要人命，他还真把自己当成迪拜王子了啊。
“上次在严华大剧院，你给人家小姑娘签名，不是签得挺来劲吗？”
罗昭：“？”
罗昭第一次面对闫筝的话没有反击之力，一脸僵硬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叶斐然又把签字本递过来，在两个女孩沾沾自喜地注视下，罗昭嘴角抽了抽，黑着脸给叶斐然签了字。
叶斐然在一旁欢呼雀跃：“筝筝姐，我加你个微信呗，到时候你把罗总和你的照片发给我，我给你们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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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男人就是小肚鸡肠，像罗昭这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难免俗。
一直到摄影棚，闫筝都快忘了他背着自己偷偷组cp这件事，对方还在为区区签名闷着个脸。
闫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揭露了那日签名之事让他在小粉丝面前丢了脸，可不管如何，这件事都是他做得不对，闫筝也不过只是替天行道，帮帮叶斐然罢了。
“欧小米，落楠！别玩手机了，到你们俩了！”
闫筝刚进去的时候就听见总导演朝等待区吼，扫视了一圈，才发现安柯和朴星灿并不在现场。
后来闫筝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二人档期排满，实在没时间凑到一起过来拍摄。只能后面再找机会，给他们二人专门进行补拍。
因为没法看到偶像，闫筝激动半天的心终是沉下来，叹了口气。
罗昭：“你叹什么气？”
“……”
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传来，闫筝心虚地道：“没，没什么。”
罗昭冷哼一声，把目光从她脑瓜子顶上收回去：“怎么，你的梦中搭档没来，失落了？”
闫筝：“……”
闫筝还想反驳什么，就听对罗昭手机铃声响起，对方接听。
也不知电话里面说了什么，大概过了两三分钟，他淡淡道：“知道了。”然后退回微信，给某个大企业家发了一条消息。
闫筝一开始以为就是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只是开始。
今天拍摄的人不多，但是一个人需要拍上百张，所以等待的时间加一起也要很久。
节目组自然是不敢让罗昭等的，可也得等欧小米和落楠拍完不是——然而这会儿，总导演的目光不断瞥向罗昭，看着他公务电话一个接一个，头上不禁冒了一层细密的汗。
要知道这位罗大总裁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业内谁人不知他的时间就像挤出最后一滴水的海绵，连安排一个采访时间都是奢望，谁知道他这次居然答应参加这么一个综艺。
可是您答应参加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请您把时间腾出来啊，这拍摄时间处理公务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仅不顾及周围眼光，还在这里大摇大摆地打电话，知道的明白他是在等待台上拍摄完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总导演没眼力，故意冷落投资方呢。
导演心里实在难安，直到罗昭终于挂断一个电话，他再也忍不住了，朝台上大吼一声：“停！”
“……”
落楠只是个网红，她就是平时在手机里扭得在带劲，也没有明星常年站在镜头凹出的造型有质感。这会儿被总导演一说，还以为是在针对自己，吓得快哭了。
然后导演只是瞪了落楠一眼，就急匆匆跑到罗昭面前献殷勤：“罗总，我看您挺忙的，要不您先拍，也省得不耽误您时间？”
罗昭此时已经拨通了下一个电话，冷淡地说了一句“不用”。
导演：“……”
真不巧，会错意了。
当然无语不只有导演，还有闫筝——她大概是这些所有人里最籍籍无名的存在了，现在很“光荣”地成为了全场最清闲的人，全程无所事事，和对面电话狂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前期她还有些紧张，怕自己上台拍摄没有经验，拍不好，直到等了一个多小时，闫筝手机都玩腻了，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直到化妆师突然出现在身边，闫筝才清醒过来，跟着对方来到化妆间。
粉饼在脸上又糊了一层，从这个角度，闫筝正好能看见坐在外面打电话的罗昭。
“他不用补妆吗？”
闫筝闲来无事问，化妆师笑了笑：“您是说罗总吗？罗总先天条件太优越，我们根本没给他化妆，又何来补妆一说呢？”
“……”
也不知道他们这些替别人凡尔赛的本事都是从哪学的，总之闫筝反应过来后，才明白为什么罗昭的“妆容”看起来最自然——原来是根本没化。
闫筝出来后，罗昭已经站到台上，开始拍摄单人照。
等轮到闫筝，又找了半个来小时，二人才一块走上前去拍合影。
闫筝单人拍照表现得挺好的，没想象中那么局促拘谨。然而一到双人合影，何况对方还是罗昭的情况下，闫筝突然就有点不知所措了。
摄影师有些着急，但他又不敢指责罗昭，只能骂闫筝：“那个女生，你再靠近些，离我们男主角那么远干嘛？”
“脸上带点笑……你刚才不是笑得挺自然吗，怎么现在那么僵硬，你是来拍cp照的不是来奔丧的。”
“拉手——诶，对，女生看着对方，眼里要有期待和爱意，把他想象成你的爱人……”
“……”
闫筝人都麻了，和罗昭合拍的短短十分钟，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出汗，精神压力可谓巨大。
而不管摄影师是不是因为罗昭的身份而没有指挥他，总之在闫筝看来，对方就像是完全投入其中似的，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无限柔情。
所以……应该是演的吧？
闫筝看着那双眼睛，不经意间就恍了神，被其吸引进那片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