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再临（4）
姚小荟迷迷瞪瞪地被一双大手提出刚焐热的被窝：“啊？那只是个很普通的梦。”
于戎面色却突然变得很严肃：“不普通，尽量说详细点。”
姚小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这个梦很短，梦到的东西也不多，开头‘我’在机场，在登机口看到了你，后来‘我’就上飞机了，你坐在‘我’前面，因为只是个梦，我没办法跟你对话……说实话一开始我不明白做这个梦有什么意义，直到出现巨型雷暴云，整架飞机冲了进去遇到了空难。”
于戎：“你的意思是飞机坠毁了？”
“应该坠毁了吧。”姚小荟是个严谨的理科生，想了想补充说明道：“其实飞机进入雷暴区域后不久就我这个梦就戛然而止了。”
“所以你并没有梦到飞机最终有没有坠毁？”
听完后于戎表情变得越发郑重其事，让姚小荟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这个梦有哪里不对吗？”
于戎顿了顿，似乎在犹豫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回答她的疑惑：“它没有哪里不对，问题就在于它太对了。”
“荟荟你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到更多的关于这架飞机和乘客的细节？”
姚小荟有点不安地点点头：“好，我想想。”
姚小荟尽量回忆那场梦的细节：“我记得你上飞机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杯饮料，闻着像拿铁，你应该是坐在第七排，雷暴出现时，飞机已经飞了十五个小时左右，那时已经是国内下午三点……”
“还有呢？”
“还有……飞机是国航公司的飞机，航班是7516还是7156来着？”姚小荟想了半天确定不下来：“但是我觉得这个梦研究它没什么意义，进入那么强的雷暴区域只可能坠毁。”
于戎不太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笃定飞机会坠毁？”
姚小荟解释道：“之前不是说上次发高烧的时候也做了梦吗，其实上次也同时做了一个在飞机上的梦，不过那是架国外的飞机，载的都是外国人。那架飞机也是在途中遇到了雷暴，然后坠机了。”
于戎皱了皱眉：“这是在7516航班之前发生的还是之后发生的？”
“我在梦里没太注意，”姚小荟仔细回想着：“但是那架飞机每个座位前面都有一块电视屏幕，上面是有日期显示的，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26th/april。”
虽然她英文也就120的水准，但一些简单词组句子还是看得懂的。
于戎神色凝重：“离现在也就半个月时间了。”
姚小荟被他反应搞得内心发毛：“怎么了，哥？难道你觉得这两场空难都真的会发生？”
于戎：“准确地说，7516已经出过事了，你上网搜一下。”
姚小荟半信半疑地在搜索栏里输入国航7516，蹦出的一大堆新闻让她瞪大了眼睛。
“这是？”
她点进每一个新闻链接，仔细看报道的说明，发现完全能跟梦里的场景对上。
“荟荟，你梦到的没错，我当时就在这架飞机上，好消息是这架飞机虽然遇到了空难但有惊无险，最终还是安全回到了地面。”
姚小荟看完新闻报道，半天没缓过神来：“哥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于戎微微沉默。
国航7516事件是个大新闻，但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顺利，后续又毫无伤亡，唯一的爆点也就是机长本人的驾驶技术，所以关于飞机的热搜只挂了一天半。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有关系到无数人的大事发生，对于学业繁重的高三生来说，注意不到这个新闻实在太正常了。
于戎做出辞职回国的决定，并没有提前告诉姚小荟。
他知道姚小荟一定会劝他呆在国外发展事业，就像他知道姚小荟看似坚强独立，但其实更是个很需要人陪伴的孩子一样。
飞机历经惊险落地后，于戎回到家中，除了生还的喜悦外，心中再一次认定了回国这项选择。
怕姚小荟担心，航班出事的事情他也没提，但与死亡擦身而过的经历，让他越发意识到妹妹对他的重要性。
于戎有时会想起姚小荟奶奶临终前的嘱托。
这位老人名下资产颇丰，她把自己三分之一的遗产留给了于戎这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只希望于戎即便以后成家立业，也不忘记照拂小荟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
然而奶奶不知道，在她死后，她给于戎的那些财产，被于戎全部交给了姚小荟。
于戎没要奶奶的财产，并不是他不想再照顾姚小荟了，恰恰相反，于戎从姚小荟的婴儿时期照顾到她如今快要成人的年纪，他对小荟的爱并不比奶奶少。
姚小荟既是他割舍不下的感情，也是他不愿推辞的责任和义务。
第二天课堂上姚小荟哈欠连天。
昨晚跟哥哥聊到凌晨，中间又断断续续做了一些梦，都是各种灾难的场景，有的离谱得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比如有个梦里天上掉下篮球那么大的冰雹，停在地面的车辆都被砸的稀巴烂，人更不用说。
什么鬼？又不是在演电影后天。
姚小荟没太在意。
做梦很消耗精力，早晨上学的时候于戎给她书包装了一大杯浓茶，但到教室喝了茶后还是有点瞌睡。
下课后穆影莹找她上厕所，路上穆影莹问她：“你怎么一直打哈欠，昨晚熬夜了？”
说着姚小荟又打了个哈欠：“嗯，做了个奇怪的梦。”
穆影莹好奇地问：“什么梦啊？”
姚小荟把昨晚梦到飞机空难和高温灾害，后来发现跟现实高度重合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只是没有说得很详细，没提梦里那么多骚乱和死人的恐怖场景，也没提她哥就在其中一架飞机上。
即便如此，听来也怪可怕的。
穆影莹感觉瘆得慌：“如果真的是预知梦的话，是不是说明真的会有一架飞机会发生事故？那么多人会死……有办法发出预警吗？”
“不现实。”
姚小荟跟她解释：
“首先那架飞机是国外航空公司的，我找过去人家也不会信我，只会把我当神经病，再则就算他们将信将疑，也不会放弃继续排更多的航班，导致空难的是自然灾害，这个是人力没办法排查整治的，就为了这个停飞当天的航班不符合他们这些大资本唯利是图的核心逻辑。”
总结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找过去被重视的可行性为零。
穆影莹想了想：“也对哦，而且万一这个梦并没有成真呢，估计会被当成精神病，甚至寻衅滋事关起来，那就太惨了。”
“是的，所以昨晚我发了一条微博艾特了那个航空公司的官v。”
这是昨晚于戎和姚小荟讨论出来最合适的方法。
这家航空公司官微底下的互动量不大，转评赞都是个位数，按道理来说是能看到姚小荟专门发的微博，然而直到现在姚小荟都没收到评论。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穆影莹立马拿出手机给姚小荟发了个评论。
姚小荟：“干嘛？”
穆影莹嘿嘿一笑：“你想啊，如果预知梦真的成真，你这条微博绝对会火，我先抢个前排！”
顿了顿，她又说：“但真的成真了就很恐怖，那么多人死亡，心理学上不是有种说法叫幸存者愧疚吗？感觉你到时候肯定很不好受，希望只是个普通的梦，不然就太沉重了。”
姚小荟心底深处也有点犯憷：“希望如此吧。”
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两人肩膀：“你们在聊什么啊？”
是隔壁班的女生，姚小荟戳了戳穆影莹大腿。
穆影莹会意，对隔壁班女生笑了笑：“就考试呗，你上次二模考多少啊？”
女生一看就是热情爽朗的人，大咧咧道：“六百三，你们考多少？”
穆影莹说了自己的分数，女生又看向姚小荟：
“你应该六百八吧，上次联考我看你排全校二十多名呢！”
姚小荟平静道：“没有，我这次考六百四。”
“啊？”女生一愣：“分算错了吧？”
拐回自己班的女生一进门就跟人聊天，跟她聊天的那个同学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走廊上经过的姚小荟。
“她肯定把你成绩跟他们班人说了，”穆影莹撇撇嘴，又担心地问姚小荟：“你没事吧？”
“没事，不就一次考试。”
姚小荟发现自己对于二模没考好这件事心态已经放的很平常，考不好又怎么样，也不会比真正失去生命来得恐怖。
于戎中午不在家，姚小荟只能自己解决午饭，和几个同学去学校旁边新开的拉面馆。
同行的几个女生里，除了穆影莹，还有同样因为家里没人烧饭选择在学校解决午餐的汪薇，和隔壁文科班的安晴。
到了拉面馆意外遇到李庭和李庭的朋友钟湫阳，正好都是熟人，就拼了一张桌子坐。
这家拉面定价还蛮贵的，一碗豚骨拉面要25块。
女生都只要了一碗面，两个男生个头一米八朝上，正是巨能吃的年龄，李庭要了一碗大份的拉面，加了很多浇头。
安晴被他碗里堆成山的浇头惊到：“你这份多少钱？”
“没注意。”
李庭不仅点了大份的拉面，还要了一份草莓大福，端上来后他推给几个女生。
白白胖胖的草莓大福，里面裹着整颗的草莓，正好四颗。
“庭哥大气！”
女生们嬉笑着分了。
她们知道李庭家境好，几块钱的东西也都没跟他客气。
钟湫阳在旁边啧了一声。
李庭瞥了他一眼：“有意见？”
钟湫阳连忙道：“没，哥！你是我大哥！我怎么敢有意见！”
店里人不多，高中生们边吃边聊。
“你说梦到7516航班？你怎么确定就是那个时间点发生的呢？按照你梦到的内容，其实你只看到是下午三点多发生了空难，但并没看到是哪一天。
你的梦里包含了很多不确定因素……”
汪薇推了推她那副银粉框的眼镜，瘦削的脸庞带着理性思考：
“第一，航班都是有固定往返时间的，也许你梦到的不是已经发生过空难的7516，而是别的时间段。第二，可能你只是偶然在哪里见过7516的新闻，虽然你已经没有印象，但相关文字记忆其实已经到你脑子里，最后融合成你梦境的素材。”
“弗洛伊德不是都说过，梦中呈现的不愉快内容不外乎是对内心愿望达成所作的变相改装。梦里进行的恐惧其实就是现实的恐惧，梦会利用你现实可能转瞬即忘的一些事物进行妆点，让你误认为它的真实。”
“会不会你只是太焦虑？人精神压力大就容易做噩梦。”
安晴举手：“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一个朋友前阵子感觉特别压抑，然后天天做梦自己上课时忘了穿衣服。”
“……”
她突然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看向她。
汪薇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最好真是你的朋友。”
安晴：“！！！你们听我狡辩！”
笑闹过后，姚小荟问汪薇：“那我梦到同州市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呢？”
汪薇沉默了下来。
确实。
从来没去过北方的姚小荟，居然能把一千多公里外的某个地方梦到如此详细，就像真的住过那里，怎么解释都难以给出常识内的答案。
李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堆成山的拉面吃得只剩汤底。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巴：
“问题在于半个月后国外是不是真有一架客机发生空难，如果真的发生也就意味着高温灾难的梦也是真的。”
钟湫阳正在喝汤，听言抬起头：“所以高考要取消了？好耶！”
李庭嗤笑：“高考取消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建议咱们提前行动起来，有备无患，家里多少备点应急物资。”
说着他问：
“你们听说过psk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