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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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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晃而过,当暑假最后一天消磨完毕后,荆楚怀的闭关也终于结束了。

    拖那对精英父母的福,荆楚怀在一个暑假的紧闭里,终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里,以前竞赛的东西回顾了一下,高中的课程也大致预习了一遍,现在看着高中的教材大致心里有个数了,不会像刚开始一样,做道难题就抓头挠腮的。

    他从荆家出门,又重新变成那个成绩过人、天赋惊人的小天才。

    他轻装上阵拿着不多的行李往c市走。

    他父母真是怕他再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严防死守,可是天高皇帝远的实在管不着,没办法,就不允许他住在学校里。

    他们深信孟母三迁的故事,觉得环境大大影响一个人,于是,给他在学校外的教师公寓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暑假的时候拖人已经把所有的东西置办好了,荆楚怀只需要“拎包入住”。

    不得不说,他父母虽然有可怕的完美主义,但是这几近精神病的强迫症用在某些方面还不错。

    荆楚怀在这样的安排下,顺顺利利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有了属于自己的角落,新生入学的第一天,他挎着书包,和许多新生一起跨入学校,还是被秋老虎的热浪扑了一脸,然而,许是学校里过于变态的“森林覆盖率”的影响,荆楚怀走在学校外还热得发蒙,一进校却觉得异常的舒畅。

    新生都是在同一天开学,乌泱泱的一群人都跟着一条道路走,荆楚怀这一次终于不必担心迷路了,跟着走就是了。

    他跟着走到独属于高一的教学楼旁,看到教学楼下挂着一块巨大的宣传黑板,黑板上正贴着好几张字报,远看起来像是成绩单。

    荆楚怀挎着书包,冷着一张脸,活脱脱一个酷哥儿,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同学们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荆楚怀个儿高,视力也很不错,不必让太多位置,临近字报一米外就差不多了。

    他眯起眼睛,从头到尾看,从同学们或兴奋或惆怅的声音里,瞧见了自己的名字。

    毫无疑问,正在一班,哼,还是第一个。

    荆楚怀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傲慢,酷酷地转过身,决定就这样一路拉风地走向一班教室去,结果刚转身一不小心瞥见了一班末尾的名字。

    蓝雅君。

    那种高傲的劲儿陡然没了。

    他瞪大眼睛,再三确认,一个劲儿地往前挤,荣获“挤什么挤啊”的骂声之后,终于确定蓝雅君真的跟他在一个班了。

    一个暑假过去,经历了可怕的闭关生活,不管是多么浓墨重彩的经历在荆楚怀的心里都该变淡了,但是蓝雅君这个人的名字一蹦出来,就跟走马灯似的,脑子里有个小人儿强行拉着他前情回顾。

    荆楚怀莫名紧张起来。

    他呆呆地立在原地,又被人挤开,人送人,把这位高傲的酷哥儿送到了千里之外。

    [开学见。]

    她说,

    [说不定能在一个班呢,]

    荆楚怀脑子有点蒙,整个人就像飘在云里一样,分不清方向了。

    啊,他想,她长什么样子来着?

    他觉得自己应该忘了,可是一抬头,从教室外一眼就认出了被众星捧月的她。

    她还是老样子,一头齐肩的短发,白色公主裙,浓墨重彩到艳丽的眉眼,永远笑意盈盈的脸,还有稍高于女生平均身高的高挑的身形。

    她好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闻声,抬起头,在教室外郁郁葱葱的背景中,在凉爽、宽大的教室里朝教室外的荆楚怀望了过去,她百毒不侵的笑容停滞了片刻,然后笑意变深。

    很明显,这家伙也还记得自己。

    荆楚怀戴着满脑子的烟花,默不作声地挎着书包,在教室里假做挑选,然后循着蓝雅君身处的位置,不要脸的挤进女生堆里,直直地坐在她后面。

    女生们发出一声惊呼,她们似乎相互认识,却不认识荆楚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本想把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家伙弄走,但看到荆楚怀那张过于俊秀的脸,拒绝的话临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一个两个红着脸,作鸟兽散了。

    荆楚怀等到她们都走了,望着教室黑板上挂着的时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问道:“认识?”

    蓝雅君知道在跟自己说话,笑了笑,还是顺着荆楚怀这个臭屁的别扭怪,答道:“不认识。”

    “不对,刚认识。”

    荆楚怀的毛被顺得很到位,他可以就着台阶下去,低下头,这才名正言顺地看着蓝雅君,问:“怎么算刚认识?”

    蓝雅君拿起自己的书包,从他前面站起来,荆楚怀以为她又要搬走,有些紧张地抱着自己的书包,思考自己该怎么不留痕迹地跟着。

    但蓝雅君实在没有多走几步,她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荆楚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她。

    蓝雅君从书包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送到他手上,说:“你接了我的礼物,就算刚认识了。”

    荆楚怀拿着这个礼盒,无言片刻,说:“我跟她们一样吗?”

    他明明早就认识她了。

    蓝雅君耸耸肩,淡道:“都是新同学,没什么不一样。”

    荆楚怀:“……”

    蓝雅君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

    荆楚怀不理她了。

    蓝雅君却倾情为他介绍道:“一班都是全省各地的尖子生,大家其实都不认识,都算刚刚认识,我建议你尽快跟他们打打交道,不然课程一开始没谁有空闲聊,到那时,连个陪你打饭的人都没有了。”

    荆楚怀“啧”了一声,说:“要你管。”

    蓝雅君闻言,笑容淡了一些,说:“我收回之前的话。”

    荆楚怀看了她一眼,听她说:“你这么讨人厌,朋友一定很少。”

    说罢,她拽起书包,站起来掉头就走。

    荆楚怀:“!”

    他眼看着蓝雅君背着书包又混进女生堆里去了,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坐着了。

    荆楚怀攥起拳头,想说点什么半天说不出来,想起来跟着走,但理智又硬生生地把自己摁在原地。

    他太要脸了,真是下不来台。

    他只能硬扛着在台上站着,越想越气,气蓝雅君不讲道理,又气自己太要脸,攥起的拳头猛地一下失控地砸到了课桌上,然后吓到了准备坐到他旁边的人。

    他抱着书包,吓了一跳,讪讪地问:“哥,咱就是说,我可以坐这不?”

    荆楚怀冷着脸,冻得吓死人,他别过脸,丢下一个“随便”。

    坐到他身边的那个人微微颤颤、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紧紧抱着书包,一动不敢动,生怕惹到这位新同桌。

    等到十点时候,班级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手上提着个保温杯,慢悠悠地走到了教室里面,教室里哄闹成一团,一群刚来班级的新兵蛋子正是暗戳戳伸□□流的时候,哪里注意到这个走路没声的男人。

    荆楚怀周遭坐了几个同学,他们生疏又友善地互相打着招呼,看到荆楚怀那张冷得要死的死人脸,友善的爪子刚刚伸出来,就小心翼翼地又缩了回去,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少年戴着一副小眼镜,鼓起勇气,走过来,跟他打招呼:“你是楚怀吗?”

    荆楚怀一愣,转过身,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那个人,觉得有点眼熟。

    “是我啊,”他忽然激动起来,“我们初二的时候在全国初中数学竞赛里见过。”

    荆楚怀微微张开嘴,冻人千里之外的气场散了很多,他“啊”了一声,道:“是你啊。”

    虽然还是想不起名字,但这张脸他记得。

    这个人其他的稀松,数学却超常的好,如果说浸淫在普通的中学课程里,荆楚怀算是个一点就通的天才,可专精某一门,他的天赋就有限了,他曾经对此不以为然,直到初一开始接连不断地参加各种竞赛,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天才真的多的是。

    他可能会为了自己的骄傲,为保持竞赛成绩,不吃不喝努力专精一门,但是再往上走一走,考得就是天赋和兴趣了,他既没有超高的天赋,对此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的天花板就到那了,况且在某一门浪费太多时间,他不愿意。

    所以在三中因为数学竞赛的成绩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时候,他犹豫了,紧接着之后又因为各种变故错过了三中的自主招生考试,再加上中考砸了,就彻底跟三中无缘了。

    荆楚怀记得这个人最后走了很远,拿了很高的名次的。

    见荆楚怀还记得他,他明显松了口气,笑得灿烂,脸上的青春痘都开花了。

    “你怎么来这了?”

    这话说的。

    那男生挠了挠头,说:“我本来也不是a市的人,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说起来三中在他们这群省会城市的小少爷们心里至高无上,但出了a市,所谓的第一高中,还指不定怎么遭人嫌弃呢,a市的三中就算成绩好没有户口也不能进,而所谓的第二高中,学校政策却宽松很多,尖子生都是从全省选拔,在a市以外的孩子眼里,c市一中就是跳进顶尖名校的最佳途径。

    听到他们聊起来,荆楚怀的新同桌也摩拳擦掌地打算加入其中,他是t市下面县的中考状元,自诩端的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结果差点在荆楚怀这里碰了个狗啃屎,见荆楚怀肯说话了,都不尴尬了,自来熟地混进话题里,他说:“数学竞赛啊,我以前也参加过。”

    荆楚怀两人看向他,心道,怎么不眼熟。

    他哈哈大笑:“第一轮就被刷出去了,连市里的竞赛都没考进去。”

    荆楚怀:“……”那你还挺骄傲的。

    几个人正好好地聊着,在讲台上站了好久的男人慢吞吞地转了转杯口,茶香扑鼻而来,氤氲的水汽扑到老花镜上凝成了水。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很有眼色,也很有领导力地喊道:“老师来了,大家都别说话了。”

    “一看就知道,”荆楚怀那个同桌抱着书包,老神在在,“这女的以后得是老师的狗腿子。”

    荆楚怀听他语气就跟河边算命的老大爷一样,神棍似的。

    神棍真名周神安,名字里加个神,果然神叨叨。

    而那个满脸青春痘的数学天才叫纪敏,人如其名。

    那个喊话的姑娘则叫王舒,她这一声喊,奠定了她之后三年班长的基础。

    讲台上的男老师见大家因为王舒一声喊,骤然安静下来,笑眯眯的,他先是喝了一口水,然后说:“同学们好啊,欢迎来到一班的大家庭。”

    说着,他把杯盖放回去,拧好瓶盖,着手在黑板上漂亮的写了三个字,蒋中正。

    “我叫蒋中正,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连着带你们三年。”

    众人一听他的名字,就哄笑成一团。

    “好家伙,”周神安吐槽道,“咱这算不算49年进国军啊?”

    荆楚怀听了他的吐槽,随口应了句:“时代不一样了,就算是老蒋再世也得是党员。”

    “好好好,”周神安拍了拍掌,“祖国万岁。”

    前桌的姑娘听到周神安的话笑得发抖,愣是没转过头来。

    荆楚怀没觉得周神安的话有多好笑,他别过头,在一片嬉笑声中,侧过头,悄摸地去看斜后方,坐在倒数第三排的蓝雅君。

    怎么坐那么远,荆楚怀皱着眉,想,看不到黑板怎么办。

    蓝雅君也跟着同学们笑,她常笑,可是笑意总是有保留的,就像是古代矜持的闺秀,笑意盈盈,但笑不露齿,不知道是因为开心才笑,还是笑容跟女红一样算是封建时代小可怜必备的“妇德”,必须时时带着才笑。

    总之,笑意不达眼底,跟做戏没什么差别。

    蓝雅君旁边同样坐了个女生,在笑声中不小心跟荆楚怀对上眼,愣了一下,还以为荆楚怀是专程看她的,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小女生看到个帅气男同学难免别扭,她带着三分尴尬、三分羞涩地别过头去。

    蓝雅君完美无瑕的笑容对上荆楚怀那张冷脸倒是僵住了,她脸上的笑淡了很多,抿住唇,淡淡地看着他。

    在别人面前好歹装一下,在他面前连装都不肯装了。

    荆楚怀:“……”我欠你的?!

    荆楚怀面无表情地转回头,身边的周神安“诶”了一声,顺着荆楚怀刚刚看过去的方向看向了蓝雅君,然后戳了戳荆楚怀的胳膊,神秘兮兮地说:“你也注意到了啊?”

    荆楚怀抬起眼皮。

    “那姑娘太漂亮了,”周神安开始念诗,“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荆楚怀:“……你姓曹?”

    周神安扇了扇不存在的折扇,道:“鄙人不好人妻,只爱青葱少女。”

    荆楚怀:“……”够贫的。

    周神安转了转眼睛,笑嘻嘻地问:“你俩认识啊?”

    “不知道。”荆楚怀的回答很生硬。

    周神安疑惑地挠了挠脑袋:“认识还是不认识这应该很客观啊,咋会不知道。”

    说着说着,他想起来他来这坐的时候,蓝雅君正离开,他醍醐灌顶,悔不当初:“卧槽,我该不会搅了你的好事吧。”

    “什么?”

    “不是,你俩不一对吗?”周神安抬起双手,给他掰扯,“她只不过跟你闹别扭,走了,我一个吃瓜群众一屁股坐这,她不就没回头路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俩不是……一对,”荆楚怀说那两个字实在烫嘴,他咳了咳,含糊地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个什么恋?”

    周神安挑了挑眉,一脸不信,但是荆楚怀喜行不于色,他一脸正直,周神安不得不信。

    周神安又往后看了蓝雅君一眼,转过头,说:“好吧好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他顿了顿,故意吊胃口,但荆楚怀就是不上钩,面无表情地撑着头,望着老蒋发言,周神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自顾自地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就算是电视上的大明星也比不得,追她的人估计得从首都排到咱们班门口,你长点心,别让人拐跑了啊。”

    荆楚怀鼻子出气:“关我什么事?”

    “有关啊,”周神安拍了拍他的肩,“大帅哥和大美女……”

    荆楚怀听他说:“天仙配。”

    神经。

    荆楚怀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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