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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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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云高风清,高大的树木枝干也已然光秃一片,遍地的落叶时聚时散,惊得地上觅食的几只鸟频频振翅而飞。

    “娘子小心。”

    干练的丫鬟率先跳下马车将矮凳摆好,又伸直了胳膊叫要下马车的人借力。

    这里鱼龙混杂,衰败混乱的地方难得看到这样好的马车和穿得这么好的丫鬟,等到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却在那些手持利剑的守卫震慑下望而却步,只暗自交换着贪-婪的眼神。

    “这就是阳里康府最有名的集市?”

    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娘子梳着妇人发髻,长眉弯曲细长,红唇鲜润,腰细如束,举止温文娴静,远远望去如朝霞中升起的旭日,叫人不敢直视。

    “是,您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蔚清嘉抬起双眸扫视周遭,却见遍地黄土,大多数人大咧咧的敞着自己的胸膛,毫不在意自己衣不蔽体,甚至在她看过去时,胆子大的还敢吹一句轻佻的口哨出来。

    这里算是一种意义上的无主之地,无论是匈奴人或是中原人都对此处避之不及,这里的人渐渐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

    他们在这里经营着自己的集市,天上地下、奇珍异宝、男女老少……没有什么他们不卖,杀人越货在这里并不罕见。

    地上干涸的黑色的脏污也许是血,也许是粪便或是别的什么,蔚清嘉有些辨认不清,她并不嫌弃这里,面上也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额外的表情。

    她仅仅在想,这样的环境,曾经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想必很不好过吧……

    “走,进去看看。”

    “是。”丫鬟并不干涉蔚清嘉的决定,只叫那些守卫跟紧,务必保护好蔚清嘉的安全。

    “娘子来看看,这可是上好的深海珍珠!”

    “苏娄城珍宝,独一无二,来看看!”

    “千金难得汗血宝马!”

    ……

    数不清的热切叫卖一拥而上,那些人贪-婪的看着她身上的那些珠宝,恨不能立马拿到手中看看究竟是不是看起来那样值钱。

    “奴隶!奴隶!贱皮子贱肉根骨极好的奴隶!来看看吧!娘子可要买奴隶?”

    “你这儿的奴隶怎么卖?”

    蔚清嘉停在卖奴隶的摊子前,这摊子是由众多的腰身高的笼子拼接成的,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一个人,满面脏污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那得看您看上哪个了呀!”

    卖奴隶的顶着周遭人嫉妒的眼光笑得裂开嘴,露-出昏黄缺口的牙齿。

    “这个?”她随手一指。

    “这个一两。”

    “这个呢?”

    “这个五两。”

    “那……这个呢?”蔚清嘉指着离自己最远的那个笼子,那个笼子格外的矮小,里面奴隶的四肢也被沉重的锁链锁着,似是察觉自己被人看着,那人兀然抬眼,正望进蔚清嘉清亮的双眸之中。

    他猛地低头想要转身,却被禁锢住动弹不得,铁链碰撞笼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个啊……”

    那摊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来:“这个,一两黄金、一斤。”

    他等着蔚清嘉嫌贵还价,却见她粲然一笑,愣神间就见那貌美娘子上前走到那笼子之前,毫不嫌弃的蹲下身。

    “听见了吗曹焘,即便现在,你也是最值钱的啊……”

    蔚清嘉不在乎自己没被回应,使唤丫鬟顺手扔出去一袋金子,叫人抬了笼子就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对金子激烈的争抢声音,她没回头,只看着一直不看自己的曹焘。

    思绪恍然回到从前——

    天还未亮,就听得院内嘈杂一片,女子尖锐的声音刺耳逼人,惊得树上的喜鹊仓皇飞走。

    君荔一脸凶相的掀开门帘走出来,众人见了她忙止住声,站在最前头的婢女面上还似有不忿,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申冤便被一巴掌打在脸上,整张脸瞬间紫红一片,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

    君荔是献仙院里最壮硕的婢女,与前头跟着老太爷的侍卫相比都不落下风,此刻她往那儿一站便叫人再不敢轻举妄动。

    她并不急着开口训斥,只叫这群人在冷风萧瑟的院中静默的站着,如今刚刚入春,清晨的风最是凛冽,只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几个体弱些的开始打起摆子来。

    蔚府的婢女一向养的好,各个整日里都精细的打扮,活虽也照做,但总归不累,说出去比那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都金贵的,君荔却一向看不上她们这副样子,看她们摇摇晃晃要倒也只当看不见。

    屋里这时却传出了响动,她便赶紧收起了凶悍模样急忙进屋伺-候了,站着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定要告这蛮子一状。

    屋子不算太大,装饰的也华丽过了头,金的玉的摆件都挤在一起,即便点了烛火也显得黑压压一片,再宽敞也显得逼仄。

    酸枝梨木的床也没逃开这般的装饰,床帐是如今正时兴的金丝攒月料子,微微一动便是金光浮动,端的晃人眼。

    “娘子怎么就起了?是不是外面的人扰到了您?您不如再睡会儿吧,若是没休息好眼下留下颜色,老爷看到不免要责罚您。”

    君荔面上担心一片,可见蔚清嘉没有要再睡会儿的意愿,只好把人扶起来对着烛光细细的看她的脸,没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才松口气,指使着小丫鬟去端了水又亲自为她擦脸擦手。

    “外面闹什么?”

    蔚清嘉十年如一日的被这么伺-候过来,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君荔是与她自小一同长大的,这般接触也没什么抗拒,目光在屋里一扫,就又被这金灿灿的装饰晃了眼,只好开口询问外面的事。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群被养叼了胃口的下人一朝失了利,迫不及待找您诉苦来了!”

    君荔撇嘴,动作却轻柔,一双格外大的手细致的擦干蔚清嘉手上的水,又熟练的抹上一层层香膏,直到觉得完美了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您这双手长的真好,细长又白嫩,跟小葱葱白似的,我都怕我这手把您划伤。”

    她以前在别院做的都是养猪喂羊这样的粗活,这回回来就要伺-候小姐这样玉似的人儿,她生怕自己做不好,好在自家小姐是极其温和的,从不骂她,还常常与她说话,像回到小时候俩人一起玩耍一样。

    想到这她又不免对外面那些闹事的下人生气,小姐平日里对她们多好,一个个却都分不清轻重,若是今日小姐被她们吵醒而没休息好,一旦被人发现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

    “你又乱想什么了?”

    蔚清嘉看着君荔不停变换的面色有些好笑,她在府里长到如今,也就看过两个把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一个是她,一个就是即将出嫁的五表姐,也不知在这吃人的地方是如何养出这般的性子。

    “……您别烦心”君荔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蔚清嘉也不深问,只点头当作应答。

    但院子里的人总归还是要见的,一见了她的面,早晨挨打的婢女便哀切的哭起来,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像是拿捏准了蔚清嘉就吃这一套。

    “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一早我们去取这个月的穿用,却被管事的给责骂一通,给我们的还都是次品,那布粗糙极了,根本没法上身!我们知道不该扰了您,可这是明晃晃的打在您脸上,我们都为您不平啊!”

    “是啊!从这个月一开始我们院子就处处碰壁,那管事人眼见您失了一桩好婚事,都忙紧贴着二房那边,狗仗人势的很!”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受到的“天大委屈”,虽左不过就是些胭脂水粉、针线剪子等的杂事,但光这些在这群一向在府中受人追捧的下人来看就是了不得的事。

    蔚清嘉生下来就长得好,更是自幼就展示出了不同常人的聪敏好学,在同辈的女娘中向来拔尖,连老太爷都亲自单独见过她几面,供给她和院中下人的一向都是好东西,如今一朝受了委屈当然忍不得。

    “还不是娘子您把那好亲事拱手让人,不然二房和管事的怎么敢平白让我们受委屈!”

    这话一出,四周寂静,君荔剑眉倒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扇了说这话的婢女一耳光。

    一群下人觑着蔚清嘉平静的脸色,战战兢兢的跪好不敢再说话,自知说错了话的婢女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疼也不敢伸手去捂,连忙磕头告罪,头撞上地面发出声声闷响但片刻都不敢停。

    “行了,这样像什么话,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破相了就不美了。”

    蔚清嘉垂眸看着她们,心中甚至生不起什么情绪来,自从自己把婚事让出去后这种话也没少听,听得多了也习以为常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会问二伯母这件事,眼下缺了什么也都可以去小库房支,脸上挨打的,也记得自己去领膏药,好好养着,活儿就可以先不用干了。”

    挨打的两个浑身一僵,不用干活可不是什么好事,献仙院里分工明确,她们两个干不了自有外面想进来的下人抢着做。长此以往,她们自然就成了外人,成了被献仙院嫌弃的人,这样的人恐怕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浣衣院。

    两人想求情,但一抬头看到蔚清嘉平静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害怕,乖觉的闭上嘴接受自己的命运。

    等所有事都处理完,屋内就只剩下蔚清嘉和君荔两人,房门大开着,门口一位身穿深褐色衣衫的婢女从始至终都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她是老太爷派来的,从不插手院中的事,却什么事都要看着听着,以便向老太爷禀报。

    君荔看见她就觉得不得劲,但也没法子,只小心的瞥蔚清嘉,看她没因为那婢女说的混账话而不高兴就松口气,又赶紧张罗众人为蔚清嘉穿衣上妆。

    今日是十五,一月一次去正院拜见老太爷老太君的日子,蔚清嘉刚失了门好婚事,虽是她自愿将婚事让给别人,但到底有不明白事的人看笑话。

    献仙院的人也都憋着一口气要给蔚清嘉好好打扮一下,让那群看笑话的人自惭形秽,失了好亲事又如何,凭自家娘子的样貌德行,未来什么样的好亲事得不到。

    等到了正院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见蔚清嘉一如往日的光彩照人都暗自交换了个眼神,有看她不顺眼的更是光明正大的小声嗤笑出声。

    蔚清嘉也不在意,找了自己的位置站好,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蔚府如今明面上是三房轮换主事,实则做主的还是最上面的老太爷老太君。

    老太爷自诩三朝老人,时刻不忘自己的身份尊贵,在府里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

    老太君的身份更不一般,是前朝梁氏的一个郡主,前朝如今虽没了,但时逢乱世,总有人起事打着光复前朝的名号,如今蔚家所在的庐州主帅就是如此,见到比自己大20多岁的老太君也能一口一个堂姐的叫着,每逢前朝国破之日更是声声哀切。

    有这么一对父母,蔚府的三位老爷也都端着自己的架子。

    蔚清嘉的父亲蔚锦荣是最小的那个,据说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的时候伤了根,这么多年妾没少纳,但膝下拢共也就生了蔚清嘉一个,好在蔚清嘉拔尖出色,未来说不定能攀上好亲事,这才让他这么多年在府里得脸。

    可这回蔚清嘉在人前把与冀州主帅大儿子结亲的好事亲口让给了二房的人,让他闹了好大一个没脸,这会子见到蔚清嘉来也没有好脸色,冷着脸当看不到她。

    跟他相比,二房的人那真是堪称喜上眉梢,一向面相刻薄寡淡的二伯娘脸上都柔和许多,手上使劲拉着平白得了这桩好亲事的亲女儿。

    她生的不好,性子也奇怪要强,并不得夫君喜欢,千方百计也就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偏长相也随了她多些,在这蔚府里,女娘长得不好就是原罪。

    为这,她没少想法子,那些明的暗的能变美的法子她都给女儿试了,可也没多大改变。

    如今天降馅饼,好亲事落到她女儿头上,她可不管蔚清嘉是犯了什么毛病,竟放着大好的亲事不要,只知道自己和女儿的后半辈子都要好起来了,万分的喜不自胜,拉着女儿这些天忙着预备嫁妆,乍一看见平常就不对付的大嫂三弟妹,嘴一张就要说些显摆的话,好在老太爷老太君及时到了。

    老太爷老太君两人往主位一坐,看着满厅的人都起身行礼问好,两人满意的点头,慢悠悠的摆手叫起。

    众人刚坐下,老太君就身子朝前一倾,面上带笑的朝蔚佳昭招手,二伯娘忙推她上前,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这就是二房的小五吧,长这么大了,都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喜欢你的很,偏大了就生疏了,莫不是看老婆子我老了便嫌弃?”

    蔚佳昭哪里被老太君这样亲切对待过,因着生的不好,自小她甚至连在众人面前说话都少,此刻更是只涨红着脸摇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行了!小五性子内向,你何苦吓她!”老太爷虽年纪大了,可还中气十足,板着脸“训斥”道。

    又一脸的严肃看向自己的二儿子:“婚事都准备好了?冀州的那位大公子可是年少有为,小五能够有这样的亲事,可要好好办一办。”

    “是,您放心,儿子都准备好了。这亲事还是博夫人亲自上门说和的,说早就听闻蔚府女娘出众,是结亲的不二人选啊!”蔚锦德骄傲极了,这桩亲事一结他腰杆都硬上几分。

    与他相对的自然是蔚锦荣,面上阴沉一片,恶狠狠的蹬了蔚清嘉一眼,蔚清嘉只当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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