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原谅
另一边，霍中檀带着沈梓玉去祠堂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
沈梓玉在想事情，她以为这个表哥不喜她，是不会和她说话的，没想到霍中檀却主动开口：“你和之前很不一样。”
沈梓玉的思路被打断，茫然抬头：“啊？”
少年如今十九，因为长年习武，身材挺拔。沈梓玉被他衬得像个小豆丁，此时少年在月色之中低头看她，她感到久违的压迫感。
沈梓玉意识到不对，谨慎问他：“我们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吗？”
霍中檀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
冷脸帅哥的笑简直不要太俘获人心，沈梓玉一时间被晃得眼晕。
“你忘记了。”
沈梓玉努力从原身记忆里扒拉，事实证明这个落水烧坏的脑子一点线索都不给，她只好无奈求助系统。
“系统，原身和霍中檀发生过什么矛盾，能告诉我吗？”
系统这次很爽快，把那记忆一股脑传给沈梓玉。
事情发生在五年前的中秋宫宴上。
当时的霍中奉还远在北边打仗，霍中鹏不愿意去，霍夫人带着当时十四岁的霍中檀参加宴会。
霍夫人和其他夫人寒暄的时候，霍中檀自己出宫殿透气，就撞见四皇子欺负五公主的一幕。
当时眀妃还没入宫，皇贵妃就是宫内最受宠的存在，四皇子那叫一个嚣张气盛，纯纯是宫里的小霸王。
“喂，别以为你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欺负你的时候，你那当哥哥的人在哪里？”
沈梓玉眼中含泪，抿唇不发一言。
沈纬庭更加得意，直接动手推她，把沈梓玉推坐到地上，他欺负起比自己小的孩子丝毫不心软，还笑嘻嘻道：“你真的只会哭，真没用，和你那个早死的娘一样。”
“和你玩的好的三皇兄也离开你去投奔现皇后了吧？你还真是惨呀，在这宫里你能依靠谁？”
沈梓玉的眼泪止不住，哇哇大哭，狼狈地用手擦着自己的脸。
霍中檀看不下去，他面色阴沉，走上前去拦住小男孩：“四皇子殿下就是这样欺负自己的妹妹？”
沈纬庭看向不知哪里来的高个子，鄙夷道：“你又是谁？既然知道是本皇子，为何不行礼？”
霍中檀：“我是镇北将军之子，也是她的表哥。我亲眼目睹你欺负我妹妹，不想同四皇子行礼。”
“妹妹？”沈纬庭把这两字说得阴阳怪气，忽然转向地上没骨气的小女孩，低下头，缓缓扯出笑容，“喂，你来说。你自己说，你是我妹妹，还是他妹妹？”
沈梓玉抽抽噎噎，哭得打嗝，沈纬庭没有耐心，一脚踢过去，当时就被面色阴沉的霍中檀阻止。
沈梓玉被四皇子的动作吓到，连忙道：“四皇兄……我是四皇兄的妹妹。”
接收到回忆的沈梓玉：“……”
谢谢，已吓晕。
沈梓玉后面都不敢看，要是有人敢这么对她，她能甩对方10086个巴掌一走了之。
她用眼神小心觑霍中檀，心想，将军府的人果然很包容。
“到了。”
霍中檀在祠堂前边停下，又恢复刚开始冷淡，“进去吧。”
“表哥，我有话和你说。”
沈梓玉忽然拉上霍中檀的衣袖。霍中檀低下头，他眼神不解，但还是愿意倾听，“什么事？”
“我想起了当年的事。”
沈梓玉眼神不闪不避，直视霍中檀，“当时我年纪小，胆小怕事，愧对于表哥的维护照顾。”
此时乌云散去，一束月光倾洒而下，笼罩在少女的脸上，她的脸很白净，夜色之中仿佛在发光。
沈梓玉的话语郑重，抓住霍中檀的袖子攥紧，“对不起。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会选择表哥。”
“我当时少不更事，只因一点事就害怕，无意间辜负了真心对我好的人，现在我已经长大了，能识人辨人，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幼稚。日后若再做选择，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表哥。”
少年看着少女认真的脸，几年来的心结在这一刻破了，得到这正式且真诚的道歉，那之前的一切好像都不再重要。
沈梓玉当时也才八岁，霍中檀能对那种环境下年幼无知的孩子奢求什么呢？是他心胸狭窄了。
沈梓玉成长得很好。
他把那袖子扯出来，将手放在沈梓玉头上，“嗯，都过去了。”
“我相信现在的你。”
沈梓玉猝不及防又收获了一个忠心，真的要感动哭了。
你们将军府，都是一群什么神仙……
沈梓玉轻轻推开门，进了祠堂。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祖先牌位供奉了两盏蜡烛，霍中鹏很安分地跪在那里。
沈梓玉到他旁边的蒲团上，也学着他的模样跪下。
霍中鹏起初还以为见鬼，仔细一看，这人比见鬼还要吓人。
“你怎么能来这里！？”
“你先出去。”霍中鹏想起身扶她起来，但是又想起自己在受罚，只能干着急，“你跪着做什么？”
沈梓玉声音很轻，语调欢快：“我来陪小表哥一起受罚。”
霍中鹏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这里用不着你。况且凭你这小身板，跪不到一个时辰就晕。快些起来。”
沈梓玉很倔强，霍中鹏劝她良久无果。终于认了，他自己先站起来，无奈说：“我不跪，你也不跪，行不行？”
沈梓玉朝他眨眨眼睛，“没想到小表哥是这种阳奉阴违的人。”
霍中鹏恼羞成怒：“这还不是因为你？”
此时霍中鹏的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咕声，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乱乱的，感觉空气都不流通。
沈梓玉打趣他说：“小表哥是没吃饭所以肚子在闹吧？”
霍中鹏捂住脸：“求你别说话。”从遇见表妹开始，霍中鹏就在丢脸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没什么的，小表哥。我也没吃饭呢。”沈梓玉眼珠转了转，悄咪咪说，“那不如，我们一起偷遛进膳房。”
祖堂的寂静之中，黑暗里的两人视线交汇。那一刻，闯厨房的约定在无声中形成。
沈梓玉和霍中鹏偷偷摸摸来到后厨，这里的下人早已离开，两人和做贼似的，仿若这是别人家的地盘。
霍中鹏在门前蹲下，仔细打量那锁，回身用气音对沈梓玉说，“打不开。”
沈梓玉在附近草丛里捡了一根干枯树枝，瞬间自信满满，“让我来。”霍中鹏属实没料到她还会这种技能，悄声问她，“你从哪里学来的？”
沈梓玉专心致志开锁，含糊着说：“就是好奇，学着玩的。”
她搞弄许久，古时的锁和她之前外婆家那个门锁有点差距。忽然“卡擦”一声，沈梓玉的手僵住，霍中鹏此刻也傻眼。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完了，树枝卡锁里头了。
沈梓玉不服，要是有铁丝，她绝对能成。
霍中鹏焦急，把那锁眼来回转，对着月光细看，里面一小截断木，取也取不出来。
“这咋办？”他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传来，蹲在地上的沈梓玉和霍中鹏警惕转头，就见霍中檀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他的嗓音清冷：“你们果然在这里。”
说话间，还多看一眼自己的弟弟，不知他何时变得如此没规矩。
霍中檀手上拿着两个油纸，里头包着夹菜的馒头，递到二人手上，“爹默许的。”
沈梓玉和霍中鹏对视一眼，没有接。
霍中檀不解，“你们不是饿了吗？”
“比起那个……”沈梓玉笑了两声，“不如先来看看这个呢？”沈梓玉晃了晃手中的锁。霍中檀走近，细细打量锁头一番，被他俩小孩气笑了。
他眼神告诫霍中鹏，语气阴寒：“爹太纵着你，导致你现在越发没规矩是吧？”
霍中鹏真是六月飞雪，他好委屈，但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沈梓玉站出来护着小表哥，弱弱举手，“那个，咳……是我干的。”
霍中檀瞥她一眼，叹息一声，“你们都让开。”
等两人退开些距离后，霍中檀将腿一抬，漂亮的回旋踢，他往锁上踢了一脚，那锁腾的一下脱落。
背后两人看这行云流水的操作瞪大眼睛一同鼓掌：“好！好功夫。”
“兄长你的武功又进步了，这一脚当真妙极。”
“表哥，你动作太帅了，我为你傾倒。”
霍中檀额角冒青筋，瞪他们两个，“你们俩给我滚进来。”
三人一起进厨房，这里的食材挺多，由于现在天还微凉，下人们没有把这些放进冰袋之中。霍中檀从缸里舀水洗了洗手，看着水瓢里的倒影，冷声问：“吃面吗？”旁边的桌上有揉好的面团。
沈梓玉欣喜，语气兴奋：“可以吗？”
“嗯。”霍中檀垂眼，“馒头凉了，夜里风寒，你们吃些热的也好。”
沈梓玉见状，不再推脱，还厚颜无耻提要求，“那我想要加两个蛋。”
霍中檀颔首，从厨房里找出两个蛋。霍中鹏竖起耳朵，他也谗，“那我也要。”
霍中檀声音变冷：“没有了。”
霍中鹏哀嚎，“哥，你这么这样！你偏心！”正在拉面的少年神色冷淡，对亲弟弟的控诉置之不理。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面出锅。
厨房里没有椅子，三人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沈梓玉把自己碗里的两个蛋分出一个给霍中鹏，后者感动地嗷嗷叫。
她又偏头，笑容灿烂，“谢谢大表哥。”
霍中檀看她，唇角扬起细微弧度，“快吃。”
沈梓玉刚嗦了一口，眼睛瞪大。这……好美味！“怎么这么好吃！”
沈梓玉一口接一口，嘴巴鼓得像仓鼠，模样十分可爱。“吃慢点，锅里还有。”霍中檀拿出干净的帕子，给沈梓玉擦嘴。
霍中鹏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在他记忆里，他大哥是严格的，不苟言笑的，不可能是这样慈爱的，温和的。
霍中鹏恨恨戳着碗里的面，他哥重女轻男。
沈梓玉度过了非常平和的日子，平日里霍中檀和霍中鹏武枪弄剑，她大部分时候在书房中赏花看书，时不时去看望他们，给表兄们加油喝彩。
今日，她又独自出门。
不出她所料，上次那股时不时的窥探感已经不在，看来，皇上和将军暗中观察的人都撤下。
哎，这朝廷之上也是水深火热。
沈梓玉边想边悠哉悠哉上楼，到达和刘南约定的房间时，却发现里面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