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车夫
这几日朝堂之上风起云涌，那日赏花宴百官基本都在场，大皇子花宴失踪之事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又传出来沈穆齐与那曹司仓的外甥女崔氏苟且，弱冠之后会纳她为妾室。
此事于礼法不合，许多官员们都为了这事上谏，参他大皇子扰乱纲常。在沈穆齐被口诛笔伐时，大理寺少卿反其道行之，突然上本参了五公主，说她当街于市集上羞辱自家犬子，希望圣上能为他主持公道。
镇北大将军对沈穆齐之事不做评价，只因那是圣上亲赐婚约，若是提出反对意见，相当于不承认圣旨，持续保持缄默。
可听到大理寺少卿参沈梓玉时，霍中奉站出来辩驳，咬定是大理寺少卿之子当街强抢民女，被五公主殿下仗义制止，大理寺少卿不知是非，在这朝廷上真假参半地反咬一口。
对此，太傅也难得站出来，说五公主殿下学识出众，乃不世之才，与他第三子段哲生交好，必不是大理寺少卿口中所言那等嚣张跋扈之辈。
除这些私人恩怨外，朝堂之上还有其他更为严重承待解决的事。
边界的饥荒越发严重，年前京城周围农收时期的粮食全都送去边疆当做军粮，如今也没有其他的粮食可以供应，司农寺的人忙得焦头烂额，数次上报希望皇上能给个办法。
面对这纷纷杂杂，乱事成堆的朝堂，沈岳居实在烦躁，近些日的奏折堆满了他太清殿的桌子，他闭目揉太阳穴，龙椅下吵闹声接连不断。
皇帝忽而大力拍面前的桌子，那些折子全都散落，乱七八糟铺了一地。
臣子们被这声响激到，乌压压跪地一片，“陛下息怒！”
沈岳居单手支头，声音发寒：“众爱卿如此喧哗，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天子震怒，所有臣子一齐噤声，单叩首跪着。无人再吱声，这些问题依旧得不到解决。
沈岳居当这么多年皇帝，明显见长的功夫就是四两拨千斤和打太极。他身为皇帝，做的比较好的一点是，从不苛扣将士军粮，东灵国军队实力强盛，版图领地也因此扩张飞快。
但随着领土增加人口增多，农业发展不起来，偏远地方的成千上万百姓都即将饿死。现今边界的贫瘠郡县百姓已在啃树皮、互食子，情况十分恶劣。
这是东灵国好战的烂摊子，沈岳居也为这个事发愁。他不是没有派司农寺的人去边界整顿，却得不到好的成果。
两边地理环境不同，那些官员又没有实干经验，自然做不成什么结果。长久下来，东灵国必然亏空，国之根基不稳。
他们还在这朝廷上乱扯什么纲常，还有上报私仇的人，沈岳居气得发笑，他冷声道：“大皇子和五公主皆是朕的子女，你们如此不满，是在指责朕教导无方不成？”
众爱卿听到这些话，更没人敢再言语。
沈岳居对着这一群跪伏的人，他的手摩挲着龙椅的扶手，声音低沉：“现在发展农利是急需，司农寺若拿不出能用的方案，就别到朕跟前求人。”
司农寺几人的腰折地更下，将头磕在地上，浑身冷汗。他们也在努力想办法，但是没有办法！边郡简直是要粮没粮，要地没地除了一群面黄肌瘦的流民，其他什么也没有！
谁知镇北大将军忽然站起身，上前一步，“陛下，臣愿举荐两位可用之人。”
“他们愿主动前往边郡治救饥荒，还望陛下成全。”
“哦？”沈岳居放下支头的手，身子坐直，盯着他，“镇北将军得了何等能士？”
“臣要举荐的二人，其一是秦俞郡之子苏伦泽，他少年时期便以农治成名，秦俞郡农利发展与他脱离不了干系。”
“其二便是怀全县令吴经，此人在北方发现了一种罕见植株，可于荒野之地种植。”
“这二人已有具体对策，希望陛下能给他们一次机会，姑且去那边郡试试。”
沈岳居现在的臣子里缺少这种人才，既然人是霍中奉举荐，想必也是不错的。司农寺那些人，自从年前去过几人后，就不肯再去，在他跟前一直嚎没法处理，那么用这两人解燃眉之急也是不错的选择。
“爱卿举荐的人，朕自然信的过。”沈岳居缓缓道，“既如此，苏伦泽任中牧监，吴经任中牧副监。你命他们二人呈递一份治策，若朕满意，十日后二人北上。”
沈岳居笑了笑，“希望镇北将军举荐的人选，不会让朕失望。”
而后他大手一挥，“散朝。”
沈梓玉这两日没有出门，她大部分时间在宫中照料沈穆齐，原是想出宫见见其他人，可是她常用的那个车夫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
她去往马车停居的地方，那车夫并不在这，问了一下其他人，说是这李车夫告假。沈梓玉用惯了他，一时间换人还不习惯，便又回了春和居。
第二日再去时，车夫在那里，可是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好，眼里全是血丝，气质颓然、神态疲惫。沈梓玉从远处看见他，一时间有些迟疑，不是很敢坐上他这副样子驾的车。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沈梓玉走近，轻声问他。车夫见是她，也勉强笑了下，“五公主殿下。您今日要去哪？”
沈梓玉：“……”其实我不是很想坐。
她笑容明媚，“今日不出宫，你能和我说说吗？”
那车夫见有人关心自己，还是如此身份的贵人，一时间难掩情绪，大男人硬是流了两滴泪，他抬臂擦了擦，“贱内她……郎中说情况不佳，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车夫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沈梓玉从他崩溃情绪说出的凌乱语言中得知，他夫人是不易生育体质，车夫昨日在家陪夫人，大夫说他妻子很有可能从鬼门关走一趟，让他做好准备。
车夫虽然是宫廷里的御用之人，但以他的身份，请不到太医这种大佛，宫里也不好常离职位，出去一趟要好些打理，也只能在这干着急。
沈梓玉想了想，“这有何难？”
“你且等着。”
沈梓玉回宫一趟，让喜欢拿上自己不常用发簪珠宝，去打点了一位太医，帮车夫这个忙。
太医真的来了，这位太医名唤黄云生，是宫内最年轻的，他原以为是五公主要看病，可谁知竟是给一位车夫。这才对那打理用的首饰心里有个数，他一时间犹豫。
“去吧，若父皇怪罪下来，本公主一力承担。”沈梓玉冲他点点头。黄云生听完喜欢转述的车夫之事，也是个可怜人，他咬咬牙，应了下来。
车夫感恩地直接跪下，不停磕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这辈子誓死忠心于公主殿下，头上的“？”瞬间转化为忠。
他一边带着太医离去一边回头，“草民这辈子誓死跟着公主殿下！日后公主有事尽管吩咐！”
黄云生跟着李车夫，在内心对这位五公主重新估量。
沈梓玉告别他们，还让喜欢去给那车夫放了两天假，让他回去守着他夫人生产。沈梓玉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个公主，宫人自是听令。宫内这么多车夫，也不差他这一时。
车夫的夫人生产完，得来一个好消息，母子平安。在家呆完两天的他，见到公主殿下他又是一阵跪拜，头顶上方的忠心璀璨又耀眼。
“若不是公主，贱内和犬子怎么会安然无恙……”车夫说着说着又眼泛泪花。这么大个块头，如此哭哭啼啼，实在是……
沈梓玉笑笑，“别这么说，举手之劳。”
“今日去市集处。”
“是！”车夫擦了擦泪，甩起缰绳，精气神和前几日的他判若两人。
沈梓玉好些日没见过钱蕊，一大早就去找人，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的身影。她心下奇怪，找人打听之后才明白，钱蕊已经不在这摆摊画脸了。
她上次送钱蕊回家，还记得那里的路，此时嘱咐车夫过去。在路上时，沈梓玉突然问前边的人：“父皇是不是问过你有关我的行踪。”
车夫驾车的身形一僵，沈梓玉知道他紧张，语气更加缓和，“别怕。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今后你不会再诚实禀告，对吗？”
沈梓玉的笑语轻缓，车夫却觉得有些某种意义上的暗示。他也跟着五公主殿下做了很多事，知道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皇室之人又有几个简单的？这些都是忌讳，心里明白就好，不能说。
“是，殿下。除了陛下，还有几位后宫的娘娘。”
沈梓玉状似随意，靠在马车的软枕上，与车夫搭话：“你都说了？”
车夫紧张得不行，但驾车的手还是稳，这段路不平，他极力给里边的人舒适的体验，谨慎答道：“皇上那边诚实说了，娘娘们没说。”
沈梓玉有些意外，看来这车夫在之前也对她有好感，还这么帮她隐瞒。想来沈岳居知道他去景凝楼见过段哲生与苏伦泽，便是通过问她的行径得知。
“你做的很好。”沈梓玉微笑赞扬他，“之后怎么做，你也知道的，对吧？”
车夫声音恭敬，“回公主殿下，属下明白。”
收服这位车夫倒是意外之喜，至少从今往后沈梓玉很多行动，都不会再被旁人轻易知晓。
她勾了勾唇，事情的发展都很顺利，事到如今也该计划着下一步行动了，改天得挑些首饰去刘南的铺子里当了，购置几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