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抓不住
审灭台往下走不远处有一个水潭，幽绿如碧玉。
曦玦就站在潭水边，挡住了想要逃跑的霍冉。
霍冉身边那个头戴斗笠面纱的人将她挡在身后：“小姐，你先走，我来拖住他。”
曦玦一笑：“你们谁也别想离开，霍冉还有你，杜旗。”
杜旗摘下斗笠，露出面貌来：“你认识我？”
曦玦眯起眼睛：“不，是我家菱儿认出你来了，是你雇杀手去杀她的？”
杜旗哼声道：“是又怎样，我早就看她不顺眼，得知她回到了中原，又怎能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恐怕看她不顺眼的另有其人吧。”曦玦偏头看向躲在后面的霍冉，“菱儿把你当成亲姐妹一样，她信你，你却不仅骗了她，还要置她于死地，是有着怎样一副恶毒心肠，才能做得这般绝情。”
“亲姐妹？呵！”霍冉嗤笑一声，“我不过是被我爹为了拉拢莫一明而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同她相处，我需得处处顺着她的意，就跟个听话的下人别无二致，这样的情谊何谈‘亲’这个字？”
这份虚伪的情谊令她作呕，可饶是如此，她也要将这股嫌恶之气掩藏，在面上挂出笑脸去迎合莫菱。
“你说你们又跑来中原干嘛，不就是找死么？”
曦玦冷脸问道：“只是如此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
霍冉大笑：“哈哈哈哈……是啊，不至于，但谁让她是方逸心尖上的人，方逸不喜欢我，我就不喜欢她，方逸灭了我霍家庄，我就要莫菱死，让他得到报应。”
她想用莫菱的死来惩戒方逸属实可笑，曦玦认为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他甩开刺骨鞭：“既然如此，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
杜旗掏出怀中藏着的匕首，露出白刃冲了上去，边冲边朝身后大喊道：“小姐快走！”
不得不说，杜旗真是他们家最忠心的家仆，霍家庄都没落了，他还愿意舍命护着霍冉逃脱。
霍冉舍了要逃跑的念头，也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刃，同杜旗一起冲了过去。
杜旗暗道她糊涂，可霍冉已经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一改平日里的娇弱，眼神犀利，手中短刃直冲曦玦心口插去。
结果可想而知，短刃并未伤及曦玦分毫，而是被他一掌连同霍冉拍飞了出去。
刺骨鞭像一条蛇一样蔓延到杜旗腿上，扎破他腿肚的同时，经曦玦用力一拽，他倒飞出去，撞到粗壮的树木上。
后背发出“咔嚓”声，不知撞断了那根骨头，鲜血的腥气即刻充斥口中。
他嘴角溢出血来，却强撑着还要站起来。
目光看向霍冉，比他好不了多少，她可是硬生生挨了曦玦一掌。
杜旗太清楚，他们和曦玦实力悬殊，唯有逃跑才是良策，可霍冉却放弃了逃走的机会。
霍冉一点都不后悔，当鲜血吐出口中的时候，她竟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心都跟着平静下来。
脑海中的人影慢了下来，不再是远远跑去，而是停在那里看她。
她真的好累，从被霍一天送到顺天盟认识莫菱，见到方逸，那一刻开始，她就好累好累了。
曦玦走上前，扯过她的手臂，一个用力，掰断了她的手骨，拿过她掉落在地的短刃，划在她后脚踝上，挑断了她的脚筋。
“啊~”霍冉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曦玦面无表情，他又转向杜旗，此时的杜旗已经踉踉跄跄站起来了。
杜旗见他如此对霍冉，顿时鼓足一口气，嘶吼着朝他打来一掌，这一掌几乎用尽他全部的内力。
曦玦抬手接上这一掌。
杜旗的内功不敌曦玦，瞬间被他强悍的内力震飞，跌出去的整个人筋骨寸断。
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李思思和陈之啸他们看到。
李思思张大了嘴巴：“天呐，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陈之啸也愣了一下，回想起曦玦之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他浑身发凉，不由拍拍胸脯顺气：“还好没有调戏莫菱。”
“啊？你还想……”李思思刚嚷嚷出口，就被陈之啸捂住。
他告饶着让她别说出去，李思思哼了一声，对着他的手一口咬住，令他疼得哇哇大叫，急忙将手放下。
还好只有两排牙印，并未见血。
曦玦望着奄奄一息的杜旗和瘫倒的霍冉，慢条斯理地将刺骨鞭收回腰间。
陈之啸上前抱拳：“不知兄台你师出何门啊？这么厉害！”
曦玦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却不言语，收好刺骨鞭后，径直越过他往回走。
杜旗和霍冉这样子已经翻不出什么浪来了，就让他们在此自生自灭，曦玦还要赶快回去看看莫菱那边怎么样。
突然，李思思大叫道：“霍冉，你！”
闻声，他们都转过头去，只见霍冉高举起短刃，随着“噗嗤”一声，那把刀刃直直插入她的心口。
她脖子一歪，双手沉下来砸到泥土里，美艳的眼尾被泪珠晕开，眼睛张到最大，瞪大的双眼下却含着一抹笑。
曦玦望了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当作无事发生，继续走自己的，唯有李思思和陈之啸他们被这一幕惊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还有一口气的杜旗看到这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小姐！小，小……”
他沾满泥土的手混合着淌下来的鲜血，颤抖地抓向霍冉，却抓了一手空。
明明是酷暑时节，手掌上抓住的风却带着寒凉，他突然笑出了声，痴痴地埋怨自己：“杜旗啊杜旗，你真是傻了……”
他真是傻了，风又怎么能被抓住呢？
沉重的头随着伸出去的手一同砸落地面，他再也没有抬起来。
李思思陈之啸上前试探他的呼吸，垂下眼睑，转身冲李思思摇了摇头。
李思思也是为了帮李昊龙讨回那一掌的账，可眼下杜旗已经死了，他们也没必要再呆下去。
“我们也走吧。”
她转身，见陈之啸没跟上来，疑惑地看向他。
他却说：“要不，把他们埋了吧，毕竟……”
李思思知道他有些不忍心，她出来的少，也是少见这种血腥场面，于是点点头：“好吧，依你。”
转头，曦玦早已不见了踪影。
曦玦正往回走，可刚走出没几步就发觉不对劲，他停下脚步，朝山下望去。
就在山腰那里，似乎有一队人影正在攀岩而上。
陈之啸他们带来的人足有十来个，几人一起干活，不稍片刻就将霍冉和杜旗埋好了。
还没等他对着两座孤坟说几句感慨的话，他就看到曦玦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一看着实吓了他一跳，还以为他不满意自己将他们二人埋了，要找自己算账。
李思思眉眼惊慌，急忙问曦玦：“你，你又要干什么？”
曦玦走到近前，整张脸都沉下来：“我们被人算计了。”
“什么？”李思思和陈之啸异口同声。
经曦玦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他们才明白，原来是有人想要看鹬蚌相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先前曦玦借着轻功下到半山腰，躲在暗处瞧清了来者，那是一群身披盔甲的官兵。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高帽的公公，他旁边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的佟石，还有那个抱着他的尸首下山的和尚。
起先使长枪的三人被他们五花大绑，跟在队伍中。
那公公似是在劝说他们：“此次围剿这帮匪贼若是成功，你们能得大功一件，何必摆出一副宁折不屈的样子活活受累呢。”
听了那公公的话，曦玦才知道，原来佟石和和尚是商量好的，先上山摸清情况，最好是能清楚方逸等武林中人的实力，方便他们山下的人上来围剿。
他们上审灭台一是为了试探方逸的武功，再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山下的军队集结。
那三人也是倔强，“呸”了公公一脸：“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们兄弟三人可不会因为贪图那点小利就帮你这奸贼为害道义！”
李思思听了曦玦的讲述，不由破口大骂：“混蛋，竟然想耍阴招！”
陈之啸命令身边的人都抄好家伙：“咱们得赶快去跟师父说，来者不善，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李思思点头。
曦玦走在最前头，他们一行人脚步飞快，生怕误了时辰。
待到赶到审灭台前，正好撞见莫菱垂下手，划在杨立脖颈上的刀刃终究没砍下去。
莫菱头一偏，随即一口闷血吐了出来，黢黑泛红的血溅在地面上，刺痛了曦玦的眼睛。
他脚尖用力一点，朝莫菱那边飞身前去。
赶在她倒下的时刻接住了她。
莫菱虚弱地倒在曦玦怀中，眼皮半耷拉下来，勉强抬眼去看，见是曦玦，浑身一松，昏了过去。
“菱儿！”
方逸冲上前，却被曦玦一鞭子给抽退。
方婉婉看到莫菱倒下，转忙扭头冲洛昭他们喊：“洛昭叔，你们快去看看她呀！”
洛昭等人擅长药理，但医术却并不精通，只好硬着头皮上去，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将手搭在莫菱手腕的脉搏上。
洛昭紧蹙眉头，半天不出声。
曦玦鼓动了下喉咙，问他：“菱儿怎么样了？”
洛昭摇摇头：“怒急攻心，再加上……”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抬头看着曦玦，神情迟疑。
曦玦冷下脸来：“是她体内的毒发了？”
洛昭叹口气，点点头：“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心脉上。”
他虽不知道莫菱所中的是哪种毒，但单从脉象，是中毒无疑，且中毒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