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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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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母信佛,每年这个时节总少不得去永定寺礼佛,三日方回。往年许岁宁必然追随,而今年不然,春心萌动之时,日夜忐忑,亟待一个明确的答复,故含糊过许母那边,翘首盼望宋知韵的来访。

    宋知韵最是守时,打发人送信儿说午时之前来,两脚跨入许府大门时,一刻不差。

    “呦,今儿奇了,没闷头研究书本,反伸着脖子在门口迎接我。”宋知韵站住脚,捏着帕子转脸和许岁宁笑脸相对。

    “属你嘴欠,一时也不带闲着的。”许岁宁脸面过不去,反唇相讥,完了又转向抿嘴偷笑的云舒,“还有你,也跟她学得一般坏,当着我的面拿我取笑。”

    借宋知韵的光,云舒深受许岁宁照顾,每逢年节,除府里分内的衣食以外,总是另多出一份,这一份便出自许岁宁之手。长年累月的,两人处得如姊妹似的,明面上的规矩也不十分讲究了。

    “不是取笑,而是一想到许姑娘将来当咱们府里的大少奶奶,就开心得不得了。”云舒笑容可掬,露出两排光洁的牙齿。

    宋知韵击掌笑道:“那我得先改口习惯习惯,免得家里人说我没规矩,直呼长辈大名。嫂嫂?”

    两人一唱一和的调侃,惹得许岁宁恨也不是,爱也不是,伸手过来,分别推了下二人,笑骂:“八字还没一撇,你们俩就编排上了,我的颜面全砸你们手里了。”

    宋知韵乐得直捧腹,笑累了,伏在云舒的肩膀上,用下巴向里面一点:“大太阳底下站着,给我热坏了,进去吃碗凉汤解解渴,正好和你说道说道。”

    许府的汤水格外契合宋知韵的口味,哪回来必定喝两碗。

    接连下肚,头上的热气也散得差不多,因道:“表姐夫有信了,最迟大后天靠岸,沈曼姐姐也一道来了。这次踏青人都齐全,可热闹了。”

    许岁宁两手背接着下巴,沉思多时,咬着下嘴唇道:“人是齐了,万一……万一宋公子对我不予理睬,怎生是好。”

    “少胡思乱想,灭自己威风。”宋知韵对她一万个满意,甚至觉得自己兄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方有幸成为她的心上人,“你的学识、样貌,样样都是上等,兄长他能获得你的倾心,他该偷着乐,不然我都担心他因为嘴太笨、人太呆,而后半辈子打光棍呢。”

    云舒适时道:“少爷他就是太不解风情,我们家夫人常说,少爷若是学得伶俐一点、嘴甜一点,何愁快二十岁的人,成家的影儿也望不到。许姑娘,其实我们少爷人很好的,从不给下人脸色看,对谁都和颜悦色的,您就不要有顾虑了,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说起来,许岁宁和宋怀书性格上有相似之处:当着外人侃侃而谈,是旁人口中的知心人,一轮到自己,方寸大乱,平时再灵光的脑袋瓜,到那时也被面糊糊住了。

    宋知韵不禁新奇,这么两位脸皮薄的放在一块儿,怕是面对面,却各自红着脸支吾其词。

    光想象着,便已经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

    “那我……姑且一试。”许岁宁的自信心被这通鼓励激起来,目视外边屋脊上吱吱鸣叫的雀儿,不觉点头。

    与云舒相视一笑,宋知韵又说:“对了,日子恐得延后几日。这月十三陛下寿诞,要在宫里开宴,霍铮也在其列。”

    “那真是件好事。霍将军深得陛下宠信,你也跟着沾光。”许岁宁向不喜人多哄闹的场面,极少出席各类宴会,眼下非常庆幸许家不足挂齿,而免于入宫赔笑。

    她一拍大腿,唉声叹气的:“这项是沾他的光了,但有一项,令我头疼不已。”

    迎着许岁宁询问的眼色,开口将即将管家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讲清楚。

    “果真有此事?”许岁宁凝眉问。

    云舒抢白:“比真金白银还真!奴婢看过了,数都数不过来的银票!”

    许岁宁斜睨了一眼眉飞色舞的云舒,一本正经道:“天大的喜事,你又在烦恼什么?”

    宋知韵手抚额头,牙关微涨,衔着大拇指,慢慢道:“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当惯甩手掌柜的了,家里的开销一概不知。将军府里里外外一大把事,光仆从加起来也有几十,账本摞得比屋顶还高。冷不丁把这么个重担抬过来,想想就愁人。”

    许岁宁不以为然,黛眉一挑:“你素来聪明伶俐,这点活学着就上手了。”她话锋急转,“你可别犯傻,因着发愁回头把权力交回去。我母亲不厌其烦教我,钱在自个儿手里,办事说话才有底气,不怕别人欺负。这话你好好思量,对还是不对?”

    当真思忖半日,她点首认同:“可我一旦做不好,以霍铮在京城的影响力,头都抬不起来了。”

    云舒难得看得透彻,笑道:“奴婢愚见,即便您有失手,将军也绝对不会责备您的。将军既然将府里中馈交付给您,定然是信任您,做好了为您兜底的心理准备。将军都无所谓,您何苦畏首畏尾的呢。再说了,以您的聪慧,要不了几日便得心应手的了。”

    宽慰的话尽让云舒说全,许岁宁只顾含笑打趣:“瞧瞧,这丫头才去将军府多久,一车轱辘话倒出来竟不带打结的。”

    云舒挠挠头,吐舌道:“多亏我们家姑娘教导得当,像奴婢这种蠢人也有机灵的时候。”

    “你们俩,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听得我心花怒放的。”云舒的马屁拍得刚刚好,宋知韵是个要强的人,轻易不低头,当下打定主意:用心打理好将军府,不为霍铮,亦为自己的半世英明。断不能沦为别人的笑柄。

    要紧事有了对策,剩下的便是各类闲话。你一嘴我一嘴的,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耽搁了午饭。

    三人起身往饭厅的路上,孟康不请自来,汗水挂在脸颊上,太阳光的照射,使得粒粒汗珠折射出斑斓色彩。

    “风风火火的,怎的了?”宋知韵首先发问,语含轻微不悦。

    云舒反应更大,抱着胳膊扭到一边,丢给他一个郁郁不乐的侧脸。

    顾不上尴尬,孟康急急道:“将军被箭射伤了,肩膀上开了好大的一个口子,瞅着怪瘆人的。您赶紧去看看吧!”

    他的迫切不像是装出来的,宋知韵登时揪心不已,连往出走连追问:“不是说去军营了吗?如何受的伤?”

    “说来话长。将军指导一个将领射箭,结果那个蠢货昨晚睡觉压着手臂,麻木不觉,当场没拿稳弓,那箭直嗖嗖地贴着将军的膀子飞出去好几丈,立马血流不止。属下都给吓坏了,若不是将军拦着,那蠢货今儿非断一条腿不成!”孟康揩了把热汗,胸口起起伏伏,看样子是气急了。

    正说着,霍府的马车进入视野。

    孟康熟门熟路,打起轿帘,恭请宋知韵上车。

    “改日有空我再来。”她执着许岁宁的手,满面凝重。

    许岁宁则捏捏她的手背,表示安抚:“快去吧。”

    心念飘摇不定,她立时松手,回身上了车。

    一道不敢停歇,马鞭抽了又抽,直痛得马儿仰天嘶吼。

    街边的过路人不明状况,惊慌失措闪将开来。

    “姑娘,将军驰骋沙场多年,不会有事的。”宋知韵不断搓着手,娇嫩的皮肤磨得通红,云舒于心不忍,拣话安慰。

    她揉搓的动作不停,抬眸看着云舒,眼底充满无助:“我懂,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心头也发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舒直言快语:“您是在为将军担心呀!”

    这个说辞不足以打动她,因接着问:“我为何会担心他?我对他……我明明讨厌他的。”

    “好姑娘,您老说奴婢呆傻,您怎么也呆呆的了?”云舒掩嘴笑道,“若真如您所言,您对将军讨厌得不得了,焉会在这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的呢?您分明是喜欢将军的嘛,只不过您打小要面子,总不肯承认罢了。”

    宋知韵矢口否认:“不可能!我才不喜欢他……我心急,只是,只是单纯地想看活阎罗脆弱的一面。难道你不好奇吗?”

    云舒隔空指指她不安分的手,道:“您好奇的表现,可不是死劲儿折腾自己的手。”

    她恍然低头,但见两手红得活似刚从滚水立里捞出来的猪蹄,不由脸上一热,将手一摔,冷脸相对:“随便你怎么圆你的歪理邪说。总之,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就是没有。”

    此等争辩,往昔发生过多次,云舒有心无力,缴械投降:“反正奴婢争不过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一段寂然之后,宋知韵总算见到了霍铮:他背靠书案,衣衫扯下一边来,小麦色的肤色勾勒出精壮的肌肉线条。

    她一时怔愣,忘记了避开眼。

    直勾勾的视线惊动了兀自包扎的霍铮,他就那般半褪着衣裳望过来。

    云舒、孟康心照不宣,齐齐垂头退下,任宋知韵阻拦也无济于事。

    “需要、要我帮你吗?”鬼使神差地,喉咙里冒出这句。

    霍铮不做声,长腿一弯,倚着书案席地而坐。

    “那便有劳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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