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期
飞机降落在白城机场，时间临近午夜。
容与背着登山背包，慢腾腾地下了飞机，前面的男人身高腿长，走得很快，只在宋时兰面前停了一下，说了两句话，扭头就走了。
夜风扬起他的衣角和头发，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秘书，正把一堆文件递到他手上。
“这么晚还要工作，也够辛苦的。”宋时兰走到容与身边说。
她收回视线。
“明天再走？”她问母亲。
“这会儿就回，”宋时兰说，“你爸来接我了，你呢，去周震那里？”
“嗯。”
“也回家待几天吧，陪陪你爸爸。”
“好，过几天我就回去。”
容鹤翎为了接妻女，还特意洗了车，结果一脸倦容的女儿只是抱了抱他，说要去找男朋友，过几天再回家。
难免又被念了一通女大不中留的唠叨。
好不容易送走了满腹怨念的父母，容与拦了辆计程车，疲倦地把额头抵在掌心。
其实应该回家的。
但她必须要跟周震谈谈。
车很快到了楼下。
容与付了钱，开门下车，却在楼门口看到了熟人。
大半夜的，就她一个人站在那儿，显眼极了。
丁如槿。
刚来？还是才下来？
容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头疼，疼得像是要裂开，疼得眼睛都模糊了，疼得她想哭。
好俗。
俗得让人想吐的剧情。
她看到周震了。
穿着白t恤和运动短裤，脚上是air jordan shadow，都是她买的，他穿着真好看。
他一路跑过来，在丁如槿面前站定，把什么东西递给她。
她说，他笑，两人的气氛融洽极了。
容与始终没有上前一步，就那么看着。
直到两人终于说完了，丁如槿挥了挥手，说着“明天见”，转身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容与。
她站在路灯的阴影里，周震没注意。
明明以前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嗨，容与。”丁如槿大大方方地打招呼。
容与迟了两秒，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丁如槿转头看了眼僵立原地的周震，耸了耸肩。
“别误会，来拿个资料而已。”
容与没有任何反应，一双明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丁如槿被她看得心虚，后退了一步，转身走了。
夏季的夜风很凉爽，仿佛能把一切都吹开。
愤怒，不解，猜忌，不安，裂痕。
都能随着风飘走就好了。
她不开口，周震也不说话，两个人默然对望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疲惫几乎要吞没容与的神智，她突然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她现在需要一张床，比什么都紧迫。
她拉了拉背包带子，转身要走。
周震几步赶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容与抬头，无声地看着他。
周震的喉结动了动，“先回家吧。”
她轻轻挣开她的手。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那你要去哪里，已经很晚了。”
“找个地方睡觉，”容与揉了揉眼睛，“我累了。”
“回家睡，你一个人不安全。”
容与顿了顿，“今天我们还是不要待在一起了。”
“那我出去，”周震说，“我去朋友家住，你别乱跑。”
“算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容与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于是弯下腰扶着膝盖。
“回去吧，周震。”
“我要自己想些事情，等我想清楚了，就会联系你。”
凌晨一点半，高大的男人站在51层巨大的落地窗前，疲惫地捏着眉心。
一杯加冰吉普森被放在桌上，玻璃杯和厚重的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清脆声响。
“程总，都处理好了。”秘书栗忻双手收拢在身前，神情整肃。
“辛苦了，你下班吧。”
“好的。”
栗忻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离开。
“还有事？”
“……有。”
“说。”
“悦豐来电话，那位小姐……刚才入住了。”
程则骁放下手。
栗忻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程总，毕竟他下飞机的时候脸色阴得骇人，显然跟那位姓容的小姐相处得不太愉快。
在程则骁手下工作五年，栗忻有时候还是摸不准他的脾气。
程则骁沉默了几分钟，手向后一伸，栗忻赶忙上前一步，在电话分机上拨出悦豐酒店的号码，把分机放在他手里。
“谢谢，你可以回家了。”程则骁没抬头，盯着手里还在连接的电话。
栗忻微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始整理东西。
她忍不住瞟了一眼那道映在玻璃隔断上的影子。
难道这次动真格了？以前谁让他不痛快，他可是绝对不会留情面的，分分钟让人收拾东西滚蛋。
她想起在机场匆匆瞥过的那位小姐，很漂亮，浑身散发着书卷气，似乎还是个学生，与之前的任何一位都不太一样。
原来程总喜欢这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