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挺有缘
17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正当最好的年华，理应值得很多人喜爱。
重来一次，她不只要掌握自己的人生，也要守护好那个照亮许多人的盛川。
因为刚分完班，课间操管理制度还没有完全成熟，班主任对请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闻时雨顺利地跟体委请好假去找社团老师，免去一次跑操赢来自由时间，开心地一路蹦着奔向高三楼。
人愉悦时果真连风都畅快。
闻时雨带着秋日温和的风赶到二楼，瞧见另一侧楼梯正好下来一位高三学长。
他背对时雨而行，像是与她一样，目的地都是语文组。
当那股来自教学楼外的风涌到语文组门口时，面前的学长按下门把手。
通过门上磨砂玻璃反射的镜像，澄澈明亮的杏仁眼措不及防撞上透彻眼眸，只一瞬，那冷彻便成了磨砂镜面也模糊不掉的温和。
“是盛川。”她的心狠狠一紧，张口却又一次失了声。
盛川推开门，偏头示意时雨先进。
她一愣，立刻又反应过来。
闻时雨张了张嘴，可只是发出了“谢谢”的气声，只好低着头蹭着门框快速溜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鼻子嗅到了大概是某种洗衣液的清香。
因为奔跑而充满生机的微红脸颊，瞬间红得发烫。
奇怪啊，多活了八年的心脏，竟也像不谙世事的少女心脏一样小鹿乱撞。
王老师同时还是苏梦班的语文老师，闻时雨经常找苏梦，连带着王老师对她也眼熟。
“跑着来的？”闻时雨凭着记忆准确找到王老师，他打趣着问闻时雨。
闻时雨只能随口说着“嗯嗯”胡乱应着，慌忙将手里的学生手册摊到老师桌上。
“老师，我和梁文途想代表文学社组织一场高二年级的戏剧节，这是我们找到的学校相关规章。您看一下可以申请吗？”
盛川班语文老师的办公桌只与王老师隔了两张桌子，在王老师拿着手册仔细阅读时，闻时雨悄悄侧身，用余光瞥着盛川。
学习部负责检查大课间的眼保健操，他应该不是请假来的。
任课老师通常只来半天，只有大课间时间最长，午饭前那一小节自习课若是来得晚任课老师可能都走了。
“这个既然有规定，那就可行啊。”王老师的声音打断了闻时雨的胡思乱想，“我们这级戏剧节是语文组自己策划的，你要说由文学社策划嘛，也不是不行，跟高一的语文组商议好应该就没问题。”
“崔老师，文学社要办年级里的戏剧节，还用他们去找年级主任吗？”王老师突然开口叫人。
闻时雨还在纳闷崔老师是谁时，右侧隔了两张桌子，正埋头讲题的二人一齐回头看向他们。
她跟盛川面面相觑。
“要是他们的语文组自己有老师去找年级主任说了，那就不用。”崔老师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打量着闻时雨。
“这个小姑娘就是文学社的新社长吗？”
“是副社。”王老师呵呵笑着，“苏梦这孩子今天下课特地跟我说了——社长是个清秀的小男孩儿。”
“这位老师，”他转头对闻时雨说，“就是我们高三戏剧节的策划老师。”
闻时雨记起来了，在她高三时曾历经周折送给盛川一份礼物，当时帮助她的好心老师正是崔老师。
“崔老师好！”闻时雨急忙立正，对着崔老师就是一个鞠躬。
“哎呀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她摆摆手。
刚刚还一股女精英模样的老师，此时竟比闻时雨还要害羞起来，“你认识盛川吗？”她指了指在身边的学长。
诶？为什么突然cue到盛川？
她顺着崔老师的话，终于正大光明地将目光移向盛川。
这次没有通过别的介质，能清晰地直视他的双眼。
就那清楚的一眼罢了。她飞快又将目光移到崔老师脸上，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
就听崔老师接着补充：“有关于主持人的问题可以问一下盛川嘛，他上次戏剧节主持的可好了。”
盛川做指导，平行世界里竟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闻时雨在心里暗爽：跟盛川接触的机会简直得来不费功夫。
高二将在十月初迎来第一场月考，闻时雨和梁文途商量着把戏剧节时间定为十月中旬的周六。
“真是个好时间啊。”文途托着下巴赞叹，“差不多正好出月考成绩，管它考怎么样先玩一下午再说。”
梁文途跟语文组的老师熟悉，自告奋勇要去跟语文老师们争取戏剧节的策划。
原世界大致的事情走向闻时雨还有些印象：语文组告知他们还要得到年级主任的批准，于是她忙于写申请表四处寻找爱巡查的年级主任让他签字。
策划案几乎全交给梁文途，文途高效写完后拿给语文组被一致通过，从此便在语文组打响名声。
闻时雨明明是副社，在之后与语文组的接触中倒像是语文老师与梁文途的传话筒。
她至今都忘不了拿着申请表去找语文老师过目时，老师对她说：“你让梁文途过来，后续一些注意事项得交代他一下。”
那是闻时雨自己班的老师啊，竟这般无视她。
那时迟钝软弱的她竟不争不抢，眼睁睁看着与各班表演人员协商的权利也被老师交给了梁文途。
梁文途的个人能力早在还只是一个普通社员时便展露头脚——在文学方面的造诣、做事的认真和麻利程度让闻时雨也不得不敬佩，但这不代表成为管理层后自己要变为他的附庸。
可在戏剧节的最后，所有参演人员一起谢幕拍下大合照，梁文途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站到c位，而闻时雨灰溜溜地站在台侧灯光室门口，望着灯光下欢呼的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舞台灯光照耀不到的角落，闻时雨内心的阴暗面肆意横生，对自己的付出感到深深怀疑：
第一个提出举办戏剧节想法、戏剧节请柬上策划一栏并列的名字、为活动顺利开展到处奔走，这些努力好像全被梁文途的努力掩盖住了。
在这场期盼已久的盛大活动中，她活活像个可悲的路人甲。
她连合照都没拍就悄悄从侧门溜走了。
“咱年级的语文组组长说我们要先写出策划案，她看了才能判断我们能否独立策划戏剧节。”文途带回了跟原世界一样的争取结果，“我们分个工还是由我来写？”
她慌忙终止难以回首的记忆，低垂着眼敛去多余情绪：“文途，我和你一起写吧。”
时雨抬眼，坚定与勇气在眸中碰撞，熠熠生辉：“具体的活动流程我已经问过高三老师，这部分你可以放心交给我。”
“硬仗”第一步——必须把握住一半的组织权。这次策划案，无论如何她也要跟梁文途一起参与。
经过分工完成地倒是更加顺利。
“你们效率这么高？！”语文老师瞪大了眼睛，接过策划案越翻越惊喜，“流程和安排都很合理，效率高还这么完美，你俩不愧是新上任的文学社社长！”
闻时雨才出办公室，笑容再也忍不住，呲着牙大咧咧展示在脸上。
“你这么开心嘛？”
“当然了，被认可的感觉可太好了！”
果不其然，加上自己的策划只会更加完美。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别玩电脑了，快回位上自习。”班长冯茜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趴在闻时雨耳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她抱着本数学练习册，眉头微蹙，一脸担忧地指了指教室角落的监控，“白老师在监控里看到了。”
哟，刚安生了几天，一朵盛世小白花就登场了。
闻时雨带着满脸疑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向监控。
原世界高二过去太久，闻时雨倒有些摸不透高二白旭“统治”时期的一些规则。
她知道白旭不喜她参与社团活动，但那是建立在分班后数学成绩严重拉后腿的情况下。
现在高二第一次月考都还没考呢，他凭什么管着不让因事碰电脑？
还有这个小白花……哦不，班长。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再见她的虚假面具简直想呕吐。
闻时雨有些懒得理这个面具人，想着快跟她解释清楚还自己一个安宁环境。
“我是在编辑戏剧节的通知，下午梁文途就要去文印室打印的，只有中午放学前的这一点时间，不然就不能尽快通知到各班了。”
“你什么时候要办戏剧节了？”
“大概是……昨天？”闻时雨迟疑了一下。
自从她穿越来，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真得在两天之内完成一场年级内大型活动的策划。
穿越buff就是香啊~~
“就你和梁文途？！”冯茜难以置信的表情简直是在刺痛时雨的眼睛，“这有点纸上谈兵了吧。纵使你们是文学社的，那也是一个年级几千人的活动……”
冯茜估计下意识想要挖苦，一边说着冷笑快要从嘴边溢出来，末了发现过于直白不太好，顿了顿放软语气，“只有你们俩办吗？会不会有些困难呀？”
说完还配上一个招牌甜美微笑。
小白花妹妹，你难道这么早就要觉醒反派属性对我阴阳怪气了吗？
闻时雨送她一个白眼：“哦，我忘记说了，两天前我俩正式上任文学社管理层，上任后的第一件任务就是举办一场戏剧节。”
“所以——”她盯着冯茜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们有底气，而且有能力把戏剧节办好，就不劳班长费心了。而且我是有事必须要用电脑，可不是在瞎玩。班长你要实在担心班主任发火，就麻烦你去给他带个话吧。”
“啊，那这样的话，我突然想起忘记传达一件事了——班主任说，如果你还继续在这里‘用’电脑的话，要你去他办公室用他的电脑，顺便请你喝个茶。”
怼不过就拉来班主任，小人行为！
“我真谢谢他……”闻时雨铁了心要用这电脑打完通知，“喝茶也得等我用完电脑的！”
不是白旭老师，我哪里又惹着你了？
——
“学长，戏剧节通知我和文途已经发给各班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在年级里寻找几个主持人。关于主持方面的一些流程你可以跟我讲讲吗？”
闻时雨借着主持的事情叫出盛川，为了给盛川多留点好印象，用力过猛站得笔直，板正地像在盛川面前军训。
“你们先要把主持人确定下来，一般四个人就够了，至于人选可以问一下语文老师，她们对各班具体情况比较了解，由她们推荐的质量也有保证。”
“然后是主持人之间的分工和串词，串词需要等各班上报表演节目后再交给主持人写。至于礼服……学校附近的溁河路上有一家礼服店，可以去那里租。如果你们找到的主持人中有人之前当过，把他应该清楚在哪里。”
“哦哦，学长我记下了。”闻时雨“啪”地合上小本，想趁机多跟盛川聊几句，“对了学长，你知道白旭老师吗？他，我们班主任。”
“高一的时候他给我们班代过课，怎么了吗？”正事说得差不多，盛川一脸办正事专用的严肃神色也放松下来。
“之前他自习课给我们留了张数学试卷，现在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扬言要把我扔到厕所门口的垃圾桶里去……”时雨说到这儿，嘴角都拉耷下来，手指焦虑到在扣本子边角。
“喝茶”的真正原因，果然是成绩惹着他了。
“是忙活动落下的吗？”
“不是，没考好只是我的问题。”闻时雨讪讪地说。
天杀的时点，叫她一个从八年后穿越来的人上来就面临数学考试。
“你偏科吗？”
“啊，这个嘛——学长，我是……铁血文科生。”偏科政史地的那种。
“哦，好巧，我也是铁血理科生。”偏科物化生的那种。
“那你俩确实挺有缘的，新高考分科对你们来说简直如同虚设。”一直在假装路过的苏梦实在没忍住，突然凑过来，“我本来想找你商量一下信箱活动。”苏梦对盛川说完，挽上时雨胳膊，“结果看到你俩站这里说话，跟周围像有结界一样，就一时没来打扰。”
“咳，信箱活动？你说。”盛川急忙转移话题。
切，就是脸皮薄不经逗。闻时雨轻轻笑了下，放松站姿靠着苏梦胳膊歪倒在她身上，躲在苏梦身侧，趁他俩在聊天隐秘地斜着眼打量盛川。
“你再跟团委申请一下吧，在高三楼一楼设一个信箱。我发现寄信的主力军还是快毕业的高三，高三楼又离高二楼的信箱那么远，来回怪不方便的。”
“行，我下午吃饭前就去申请。”
“可以可以，我就这一件事，你俩继续聊吧。拜拜喽学妹！”苏梦好像是为了二人的相处多些时间，抽离胳膊跑开得很迅速。
“快点要上课了！”门口突然挤出两个男生推搡着往外走，没留意拐弯处的闻时雨，一下子把她蹭倒在地。
哎呀我去……闻时雨赶紧用手撑住地，阻止了继续被挤，趴到地上的命运。
她内心叫苦不迭，怎么又在盛川面前出囧，前面做那么多维持形象的功夫岂不功亏一篑？
“你没事吧同学……”长溁一中各年级的校服袖子花纹均不同，男生看到了闻时雨两条杠的衣袖，迟疑一下又开口道歉，“不好意思啊学妹。”
“我没事。”闻时雨勉强抬起左手冲男生摆摆手，她感觉自己现在一定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跪在盛川面前，丢死人了。
学长，你就当我给你提前拜年了好不好？咱俩谁都不要记住今天这场意外。
“没有磕破膝盖和手吧？”头顶上方传来盛川略带担心的声音，“我扶你起来。”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稳稳托住闻时雨举起来的左手，一如记忆中的触感，她丢了神，仰起头呆呆地看向盛川。
“学妹……”这一幕突然让盛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