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中事

    揽月山，谷口处。

    突然间，平地微风一卷。刚才还在树下才与里正作别的黑袍老道士，以缩地山河的神通一步就来到了此地。

    老道士双手附后，昂起头看着对面的揽月山。这揽月山，山势虽说不上有多高绝奇诡。但是山根却是极为深重，再加上其双峰环抱。倒是一派藏风聚气的山水格局，却称不上洞天福地一说。

    老道士心里有失落，想必这一处山根灵脉也撑不起他那份大道显化。

    修行千余载，大道混元几近无漏。几近无漏，还始终有一缺失。就是这一点点的大道缺失，反倒让自身困于天地大道中，如坐樊笼不得自由。

    为了自身神魂不至于在这个天地大道的樊笼中腐朽，老道士便将自己的千年道行，显化为一颗桃核。从妖魔二族祸乱九州之时离开道场，三百年来遍寻九州就是想寻得一处能载得动他大道的洞天福地。将桃核种下，待它开花结果。用来反哺己身大道，补上自身大道混元上最后的缺口。最终以己身完整的大道，超脱天地大道，破樊笼而得大自在。

    老道士一脸索然得向谷中徐徐而行，既然山根灵脉不行，就去看看老丈说得那水潭。水潭里能有几近纯粹得精气是做不了假得。万一呢，修道之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被天地遁去的一。

    老道士来到潭边，凝神向潭中望去，在普通人眼中这就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潭水。而在老道士眼中，这清澈的潭水里有一条以天地灵气宁为实质的虬龙，盘在潭底。老道士缓缓蹲下，怔怔的盯着水的小虬。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老道士站起身，向后退了几十步立定。突然四肢着地，来回蹦跳嘴里长啸不止。宛若一只偷到了桃子的大猴子，一时上蹿下跳，一时左扑右倒，状若疯颠。就这样来回折腾又一炷香的时间，老道士突然立定，站直了身子。用袖子扫了扫身上的草屑，又整了整衣襟后，双手附后又恢复了一派仙风道骨。

    谁能想到，已经修道千年的山上仙人，能像个猴子似开心的在草地里打滚。

    喜形于色的老道士，缓缓的向谷口走去。心里想，这山不行，但是这水行啊。天地灵气在此凝为实质，由潭中孕育出一条虬龙，说明此地乃是九州唯一的藏仙福地。若只观山形，险些让此地骗了过去。藏仙福地，这顾名思义就是藏起来的福地。此福地藏于山根之下，九幽之地。与地脉山根相连，借由所连山根地脉将天下山川的灵气汇聚福地之中。就如一个鸡蛋一样，天下山川便是蛋壳，山根地脉犹如蛋青，那蛋黄便是这福地。要不是那个犹如神之一手的水潭，漏这藏仙福地的一点灵气，我怕是再来个一千年也找不到这儿。嘿嘿，等我的桃树高若扶桑，大道无漏之时，我定要那个搜山派的老不死，过来看看。你不是搜山寻龙的祖宗吗？搜了千年的山，你怎么没搜到这天下唯一的藏仙福地啊。还自称天下第一，臭不要脸。

    老道士走到谷口，环顾四周，幽幽的说到：“既然要在此处开辟道场，那就先来清清场子。”

    老道士大袖扶摇，伸手一抓。随即大袖一甩，一位白袍夫人凭空出现重重的摔在地上。这白袍妇人，是这揽月山一方的候补山神。这位后补的山神娘洞府在揽月山上最高的一处山峰中，洞府距离老道士的所站之地约有七十余里。今天，后补山神娘娘修炼完课业，哼着小曲下了云床，一步一摇的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块刻有云纹画眉墨，蘸了蘸清水正欲对镜描眉。突然感觉后脖颈处，被人用手捏住。力道之大，把脖颈处的金身都捏出了裂痕。瞬间，疼的这位山神娘娘，额头上汗珠如雨落，银牙打颤神魂激荡。

    心里骇然的山神娘娘，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眼前一黑，随即眼前又一亮后。自己的整个身子便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委实不轻。直摔的周身气腑翻滚，神魂震颤，自身灵气险些从七窍中溢出。

    本来感到境界瓶颈略有松动迹象，心情不错的山神娘娘。岂料到会有如此一劫，真是闲时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老道士斜瞥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妇人讥笑道：“还得是你这位山神娘娘啊，身子骨够硬啊。这都没摔碎你的大道金身！”

    妇人闻言强忍着周身种种深入神魂的疼痛，慢慢的跪起身子抬头恐惧的看向老道人，一张还算妩媚的俏脸上泪如雨下，涕泗横流哪还有刚才对镜画眉时的精致妆容。

    老道士嘿嘿一笑又说道：“怎么，怪贫道不懂得怜香惜玉，出手太重喽。”

    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的山神娘娘，闻听此言。便一头磕在泥地上，嘴里憋着呜咽不敢抬头。

    老道士双手附后微微眯起眼看着将头都快埋在土里的山神娘娘说道：“说话！”

    山神娘娘打了一个激灵，便磕头如捣蒜。口中呜咽道：“回仙师，妾身原是离此六百里外落霞涧中一精魅。在落霞涧中开窍，练形，开辟洞府。怎奈得好景不长，临近落霞涧的两座山上宗门为了争夺涧中出产大打出手。妾身便殃及池鱼，洞府被毁还险些丧命。无处容身之下无奈去了趟县中城隍庙，使了些小手段，便补了这揽月山的后补山神一职。因为这揽月山地处偏僻，又无影响国运的山水格局，不用南景国司天鉴下文，只须等郡城城隍下文妾身便可升为正位。妾身便私自先在山中开了洞府容身，妾身自开启灵智以来便从未做恶，更未伤害人命。还望仙师明察。”

    老道士不屑的说道：“人家是妖，你也是妖。人家是山中逍遥，笑傲一方。你却是为了一处容身之地，莫不是爬到了小小县城隍的床上吧。呵呵，这怎么能说是小手段，这是天大的手段啊。”

    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山神娘娘，听完老道士的言语这脸上红的和猴子屁股一样。羞愧的将脑袋又往土里插了插。

    老道士捋着须髯说道：“贫道要把此地作为道场，在此开山立派。念你也是妖族之属，可以不杀你。现在给你两条路任君自选。”

    山神娘娘一听可以不死，马上止住啼哭。抬起满是泪水与泥污的花脸，眼神希冀的看向老道士说道：“妾身先谢过仙师不杀之恩，刚才仙师说有两条路，还望仙师指点迷津。”

    老道士看了看额头红肿满脸泥污的山神娘娘，厌恶的说：“这第一条路是，从此刻开始你便是贫道门下的杂役弟子。你当不当那个山神娘娘贫道不管。但是每天必须来此点卯，洒扫庭除。这第二条路呢，便是贫道给你些神仙钱你自寻它处，若还是执意留下，贫道只能把你切了泡酒了。山神娘娘，请选一条吧？”

    老道士说完，便呲着森森白牙瞪着一对圆眼脸贴脸的看着山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