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孤儿院的孩子也有家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岗呢？”
齐天明心不在焉问了一句，到目前为止，他都没太把孤儿院什么的放在心上，反正也没地方去，只是个落脚的地方罢了，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就回到正确的世界了。
“就这两天吧，家里给我找了份工作，还给我安排了场相亲，我不想去…所以找个由头躲躲。”小尤阿姨站在公交车后门那边，等待车门打开。
公交车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终于到了目的地。
三里屯南路光明小学。
5：00pm整。
小尤阿姨示意齐天明，“走吧，我们到学校门口等着孩子们放学。”
她看了下手表，还有十分钟，孩子们就要提着书包跑出学校了。
“葛大爷好呀！”小尤阿姨熟练跟门卫打了个招呼。
坐在门卫室里的葛大爷站起身，乐呵呵道：“小尤阿姨，今天一样很准时呀。”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齐天明，“这位是？”
“嗨，院里新来的小齐叔叔。”
葛大爷摸了下口袋，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黄山，抽了两支递了过来。
齐天明礼貌拒绝，“谢谢大爷，我不会抽这个。”
“不抽烟，会喝酒吗？”大爷将一支烟含在嘴里，一支塞回到烟盒里。
掏出打火机，‘啪’，点燃。
“也不会…”齐天明挠头。
“呦，现在的年轻人，不碰烟酒的可太少了，我看你皮肤这么黑，应该是老钓鱼人吧？”
齐天明：“……”
小尤阿姨开口打了岔，“行了大爷，您查户口呢？孩子们出来了，大爷给开个门。”
葛大爷吐出一个烟圈，将烟从窗户塞进烟灰缸上放着，这才从腰间摸出遥控器，按了开门键。
从老远的地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小尤阿姨…”
还有几个胆大的看到边上站着早上吃饭时见过的男人，带头喊了，“小齐叔叔～”
“小尤阿姨今天跟小齐叔叔一起来的呀，太好了…”
“好什么呀？”小尤阿姨让二十来个小朋友排好队，手牵着手上了公交车。
“小尤阿姨有新朋友啦。”几个年纪大的小孩一点也不怕生人，很快就把齐天明围住，叽叽喳喳问些问题。
“葛爷爷再见。”一双双小手挥舞。
葛大爷笑着点头。
“有跟老师说再见吗？”小尤阿姨组织孩子们排成队。
“有的！”孩子们大声回答，小脸通红。
“司机叔叔好。”小朋友们排队上了车，每个小孩路过司机边上的时候，都懂事的打了招呼。
齐天明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这群孩子，太懂事了。
过分的懂事。
“小齐叔叔，早上吃饭时，我坐在你边上的，还记得吗？”有个小女孩拽着齐天明的衣服，小心翼翼问。
齐天明看了一眼小女孩，说实话，只有一点点印象，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想着回家，没把注意力放在身边。
看着小女孩期待的眼神，齐天明第一次说了谎话，“当然记得啦，你不就是门牙掉了两颗的那个小姑娘嘛！”
小姑娘捂着嘴，然后又放开，主动张开嘴给齐天明看，“小齐叔叔，你看，我这两颗牙已经露出了尖尖了。”
“小齐叔叔，看我的，看我的，我的门牙也掉了，上面的掉了，下面的也掉了！”
眼看着车厢里乱了起来，齐天明只好温声道：“小朋友们快坐好，等会回到家的时候再给叔叔看好不好？”
“好～”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小孩坐直身体，安安静静。
小尤阿姨刻意没有出声管制，就是想看看齐天明面对这群小孩，有没有一定的耐心。
公交车经过了半小时的行驶，又回到了孤儿院。
孩子们排队下车。
等到最后一个孩子下车的时候。
孩子们齐齐鞠躬：
“司机叔叔再见。”
齐天明被这幕震撼到了。
上车的时候知道问好，下车的时候会跟公交司机说再见。
这群孩子表现出超越常人的懂事跟乖巧。
突然有些心疼。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都在孤儿院了么？
齐天明转过头，悄悄眨了眨眼睛。
干涩的眼膜瞬间湿润。
一群孩子围着齐天明往院子里走，“小齐叔叔，你今年多大了呀？”
有个年纪偏大的孩子，明显是他们这群孩子中颇有威望的，刚刚一直在帮忙维持秩序，听到这种问话，提醒道：“小九，问别人年纪是不礼貌的哦。”
小九吐吐舌头，“大哥，知道啦。”
齐天明摸了摸小九的辫子，“没关系的，小齐叔叔又不是外人，叔叔今年28了。”
小九是个男孩子，脑袋后面留了一个长长的辫子。
俗称：“毛头。”
二月二剃毛头，
一个辫子分六份，
六个姑娘辫六根，
一根红绳穿起来，
两个男孩抬出门，
干爸干妈去捞盆。
如果是在正常的家庭，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吃上步步糕，还有蛋糕糖果，还能得到一个大大的红包…
可这是孤儿院…
齐天明心思复杂，只觉得心里堵了一点什么。
小九揪着辫子，张开嘴，一嘴豁牙，“小齐叔叔，我邀请你参加我的庆生会呦。”
齐天明摸不清楚情况，只好转头向小尤阿姨求救。
女孩将掉落的秀发勾到耳朵后面，开心道：“小齐叔叔你刚来，以后就会知道了，我们这里每个月都有孩子过生日，也几乎每年都有孩子剪‘毛头’，这时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也是那些义工阿姨们开心的时候。”
“就是蛋糕得准备得很大，毕竟院里吃饭的嘴太多啦…”小尤阿姨带着小朋友们把书包放在食堂。
长长的不锈钢桌子就是孩子们临时写作业的地方。
本来还叽叽喳喳的孩子逐渐就没声了。
只剩下翻书跟纸上铅笔的沙沙声。
小尤阿姨拉着齐天明出了食堂门，“今天算是带你体验了一部分，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你看到了吧？其实挺轻松，孩子们也很懂事…”
齐天明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没有提为什么不留下来那种话题。
小尤阿姨未必不想留下来。
可人活在世上，很多时候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都不能率性而活。
小尤阿姨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来，食堂里暂时不用管，也是难得放松的时间。
“要走了，还突然舍不得。”
女孩抱着膝盖，将下巴垫在膝盖上，两侧的秀发吹落遮住脸颊。
风吹过碎碎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