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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交相辉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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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长舒一口气,吐出飘渺的烟圈,在空气中逐渐消散。微微抬头,顶起帽檐,阳光是那么暖人心脾,那么的闪耀,就跟他头顶上那格格不入的光环一样。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萨科塔人感到心情舒畅,他收起抽完的雪茄,背起黑色的琴箱,朝着远处冉冉升起的炊烟走去。

    “什么人?站住!”士兵抬手拦截下眼前来路不明的萨科塔人,一脸戒备地盯着他那张帽檐下的脸。萨科塔人一脸赔笑,识趣地放下肩上的琴箱,将其打开,一把古朴的小提琴随即映入眼帘,充满了曲线的美感。

    “您看,这只是一把小提琴,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音乐家。我来自拉特兰,在莱塔尼亚进修过,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些作曲的灵感。需要我为您弹奏一曲吗?”

    “打住,我可听不懂什么音乐。现在是交战期间,这里不是外人能随意进出的,请回吧。”士兵不耐烦地摆摆手,想打发对方离开。萨科塔人对此面露难色,依旧在辩解,却怎么样也不能打动对方。

    “喂,别欺负外来人了。”就在这时,卢克迎面走来,叫停了士兵的行为。“师长说过不能打扰当地的正常生活,包括外来的旅客。再者他确实只是个音乐家。”

    “可是……唉,我知道了。你进去吧,可别有什么小心思啊。”听到师长这个词后,士兵也只能不情愿的让出路来。萨科塔人见状脸上扬起笑容,他脱下帽子不停点头道谢,又跑到卢克跟前,画了个十字,显得极度恭敬。

    “感谢您,好心的先生,主会保佑您的。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叫我卢克就行,谢谢您的祝福。”

    “您好,卢克先生,我叫马基里维利汉高,您可以叫我汉高。那么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卢克先生。”说罢,汉高戴上帽子,朝卢克挥了挥手做出道别。

    “祝愿您灵感迸发,创作佳音。后会有期。”

    汉高沿着村子的小路走了,他哼着小曲,步履轻便,头上的光环和背后的光翼明晃晃的,使得黑色的大衣都显得透光了。他的背影很快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

    “我到了,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你可以用你的源石技艺找找看,村西头的那块树林嫌疑很大。”

    “自由行动是吧,我知道了,有消息告诉你。”

    “祝你顺利。”

    收起电话,汉高面色沉重地抬起头来,大眼一扫小丘下村庄的全貌,意味深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擦起来,伸向了大衣内侧的口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雪茄盒,抽出一支雪茄,又在另一个口袋中一阵摸索,摸出一把雪茄剪,将雪茄的头处剪开,点燃,送进嘴中。如此流畅的动作使人很难想象出他究竟抽了多少支雪茄,事实上他过去常常因为烟瘾被莱塔尼亚中央艺术学院教务处记过。缕缕青烟从帽檐下钻出,掠过他头顶那闪耀的光环,最终随风飘散。

    “呼——”一个爽朗的白天,汉高打心底感到愉悦。他触手可及的便是他过去梦寐以求的生活,这种不紧不慢的清闲时光很符合他的胃口,不紧张,不吵闹,就这么欣赏这风景,如此惬意。汉高对于做出离开过于“热情”的圣城拉特兰的这个决定感到明智,而对于在基特辅罗堡的生活他同样感到值得。他不止一次被乌萨斯文学的那种孤寂与深沉感深深吸引到,至今依旧陶醉。

    “这样就好。”他总是这么想,伴随着这种情感响起的是他的那些悠扬婉转的旋律,那传递着他的情绪与他人的情欲的旋律。情感是他得天独厚的优势,他很擅长把握这些复杂细腻的东西,乐此不疲。

    总是不能一直悠闲下去,汉高心里清楚,工作是要工作的。他收起来抽完的雪茄,取下肩上的琴箱,像往常一样,取出,靠肩,调整,深吸一口气——拉动琴弦。

    悠扬的琴声翻转涌动,搅动杂乱的空气,使无序重新排列。汉高如痴如醉,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失误,灵巧的右手把握着旋律的节奏,拉出声声佳籁。他将音符化作情感的延伸,勾勒出绵延的心网。随着琴声悠扬,那些闻声的情感如雨后春笋般浮动着,接二连三的进入到汉高伸出的手掌中。汉高没有停留下来,信手拈来的他对于这些没用的情感一扫而过,在万千个跃动的点中翻阅着自己需要的答案。

    在外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演奏。只有那些对源石技艺应用极度精湛的人才懂得,这是在施放法术。

    那并非是一把普通的小提琴,它装载了施术单元。汉高每拉动一次琴弦,便是在向外界散播他独特的源石技艺。

    马基里维利汉高,他将乐声附着上自己的情感,当这些特殊的声音引起他人内心哪怕一丝波动时,他便能窥窃他人大脑的记忆、情感乃至一切想法,尽收眼底。这个危险的“罪犯”曾是拉特兰派往莱塔尼亚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精湛的音乐技术令人痴迷,就连身经百战的大公爵们也保不准出现一丝感想,更不用说那些臭鱼烂虾了。因此汉高从不担心他会失手,在此之前他也从未失手。

    汉高翻阅着,翻阅着,那些一晃而过的情感只是消磨了他的耐心,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作用。但他并不着急,村子就这么大,总会有个结果的,办事心急不得,汉高深谙此道。渐渐的,他收起情感,转变为普通的演奏,琴声依旧悠扬,甚至相较之前还要出色几分。就在他停下了右手的动作时,张开双眼,耳畔响起了掌声。

    “?”眼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身影鼓着掌,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赞许之意。

    “很清新的曲子,这是你的新作吗?”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汉高感到不解,眸子中止不住的惊讶。在刚刚的搜寻中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这不可能是他没有注意到。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对方的情感根本没有波动,这实在令人费解。

    “大概5分钟吧。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您感觉如何?”

    “当然是非常好听,比罗诺佐夫的唱片机好多了。当然我是欣赏不来了,我暂时没有这个心情。”卢克怅然道,却显得是无所谓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卢克先生,希望您能早日脱离烦恼,有个好心情。阿门。”说着,汉高垂下了眼。

    “感谢您的祝福。话说回来,汉高先生有这么优秀的才华,为什么我没有听过您的名声呢?”

    “很简单,我没有走那条路罢了。从莱塔尼亚中央艺术学院毕业后我就开始在大陆各地游荡,靠卖艺混口饭吃。我认为这样的生活还是相当惬意的,去当宫廷乐师被世人高高捧起不见得就有多么好。”汉高收起小提琴,摘下了帽子,沐浴着阳光。头顶的光环闪耀依旧,散射的光芒同阳光交相辉映,分不清是来自太阳的照射还是本来就如此耀眼。

    “这倒真是份豁达的心境。”卢克感叹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游历下去吗?”

    “倒也不是。”汉高摇摇头。“目前我是在基特辅罗堡定居了,会住上不短的时间。至于之后有什么变动,那还都是未知。”

    “原来如此。您游历了这么多的地方,最后却选择在基特辅罗堡定居,这是为什么呢?”

    汉高没有急着回答,还是意味深长地看向小丘下的村庄。炊烟冉冉,狗吠鸡鸣,好不和谐。“一个乌萨斯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凝情于土,凭心视之。’看看这风光,多么怡人。可相比于单纯的自然,这里的人们和他们留传下来的东西,不也是一种无价的景色吗?乌萨斯的文学,心旷神怡啊。”

    顺着汉高的目光,卢克同样将视线投向眼前,他思索着汉高的话,轻声呐喃。低矮的平房零星散落,缕缕青烟冉冉升起,一副闲适的景象。

    “用心去感受吗?似乎不错。”微风吹动草地,吹动卢克的衣角。灰色的军装包裹着躯体,那看似死寂的外壳下实则是一颗向往美好的心。

    文森特感觉在埃尔莫尔家的时间流逝的过于缓慢,这很大程度上源于平日的清闲。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什么都不做的待在一个地方无异于要了他们的命。偶尔萝拉会带着好奇向他们询问,或是安格斯来请教一些格斗技巧,除此之外,便也没什么了。

    在文森特的印象中,安格斯是一个异常冷静的少年。他的双眼时常散发出冷峻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从埃尔莫尔那里得知,安格斯的父亲与伊娜斯的父亲是至交,两人都去参军了,最终也没能从乌萨斯的冻土上回来。安格斯、萝拉与伊娜斯本住在城中,随着城市沦陷,他们的家人相继被炮火炸死,幸存下来的三个孩子便被埃尔莫尔带到村子里来。之前文森特还在跟科西嘉政府对抗时,他就见过几次安格斯。那时的安格斯还不及现在的强壮,身体略显削瘦,唯一不变的则是他那双眼睛,像是狼的眼睛,令见过的人都免不得打个寒颤。只是在面对亲人时,这份冷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当安格斯来向他请教格斗技巧时,文森特就已经明白,凭自己最开始在军队学的那些功夫根本不够资格。但他还是竭尽自己全部的能力,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这个成熟的少年。安格斯从不因为学到什么而沾沾自喜,他会反复训练,不肯让自己的肌肉有半点生疏。那些技巧在他的手里就像是积木一样,和先前所学的完美拼衔在一起。他如此努力,意志超乎常人,总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他前进,说小了是家仇,说大了是国恨。

    “我教给你这些东西是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该保护的,而不是去伤害别人,懂吗?”文森特郑重其事道。

    安格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守护。”

    “嗯。你很出色,我相信你会有一番成就的。去照着你的做吧。”文森特拍了拍安格斯的肩膀,眼神中透露出确信。安格斯没有多说,像文森特说的那样,他又跑到院子里去磨炼自己的所学。看着那划破气流的拳头,文森特感慨万分,他不禁回想起过去几天的片段,将这个少年的性格反复咀嚼。

    “所以,伊娜斯,释术单元的原理是什么?”

    “很简单,释术单元的核心材料是源石,源石是释放源石技艺的媒介,向释术单元凝结法术,便可以激活源石的能量,驱动法术具象化以产生威力。”

    他总是听着那个叫伊娜斯的姑娘讲述着书本上的知识,听得很认真,就像是求学的学生。

    “萝拉——找到你啦!哈哈哈!”安格斯突然从萝拉的背后钻了出来,他大喊一声,给萝拉吓得连连后退,也免不上尖叫一声。看着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安格斯拍着大腿笑了起来。

    “哼!哥哥真讨厌!不和你玩了!”萝拉嘟起小嘴,抱着胳膊,生气地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是哥哥的错,哥哥给你道歉,对不起萝拉。我们再来一次吧,这次我来躲。”安格斯连连道歉。

    “那好吧,我开始数数了。60,59……”

    他总是陪着自己的妹妹做游戏,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他就像个贪玩的孩子,笑得灿烂。

    “好了,老爷子,别再喝了,再这样下去你身体早晚要垮掉。”安格斯抱怨着一脸醉意的埃尔莫尔,一把从他的手中将酒瓶夺过来。埃尔莫尔显然还是醉意未退,冲上去想要夺回酒瓶,却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哎等等!安格斯,我再喝一口,就一口!”即使和地面紧密接触,他还是对他的酒念念不忘。

    “不行。”安格斯坚决道。他扶起倒在地上的埃尔莫尔,将他带到院子里的水池边洗了把脸,最后将他扶到椅子上。“你就坐着醒醒酒吧,我去烧热水。真是的,平时那么正经一个人,喝起酒来就跟一团烂泥似的。真该让师傅收了你的酒。”嘟囔几句后,安格斯转头去屋子里烧开一壶水,倒在杯子中。热气缓缓从杯中蔓延出来,在空气中飘散。晚风吹入屋内,传来一阵清新的气息。

    他就像家中的大人一样,日夜操劳。他总是让事情挤满自己的时间,使每一天都无比充实。他那么可靠,那么勤勉,所有人都信任他,他也完全值得信任。

    文森特见到他许多,也听到他许多。他以他的目光审视着安格斯,这个新一代的少年令人打心底的钦佩,京城中那些亲王与大公爵的孩子也莫过于此。他头脑清晰,爱憎分明,就像是他在第一次见到卢克时在背后藏着匕首戒备着,而在之后的接触中这种仇视也慢慢消失了。文森特总是觉得安格斯的身上不止有一个人的影子,他极其乐观的相信着,像安格斯这样的年轻人会越来越多。大地上不止一个安格斯,未来也不止有一个安格斯,安格斯会越来越多,明天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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