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举办春晚
过年前夕,女儿的第一张照片寄来了,还有一张全家福,一张艳子和女儿在一起的合影。大家轮流欣赏着,夸我老婆和女儿漂亮,我心里美滋滋的,每天晚上临睡前,我都要把几张照片取出来,反复看上一会儿,每次的心情都不同。
一种迫切的,然而被割裂的父爱,使我的心不断被撕裂的好痛。好在看守所里乌烟瘴气的环境里,使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面对这种感情的煎熬。
慢慢的,就到了年关。听新闻里说21世纪来了。
想家,是在所难免的,但房哥定下了一个规矩,谁也不许提想家的话。
“过年嘛,就得高兴!”
看守所放了七天年假,大年三十的中午吃上了肉,好多人都跟兔子似的红了眼,尽管经过“劳动号儿”和房烈发我等的盘剥,肉盆里只剩下白花花的肥肉片子,平时难见荤腥的弟兄们还是甩开腮帮子吃得不亦乐乎。吃剩下的肉没有人舍得扔,我们吃腻了准备处理的部分也赏给他们了,结果老把子和强奸犯两人都拉了两天肚子,过个年,比以前还憔悴起来。
那一年的春节晚会超级操蛋,上来第一个开门作就把我们弄烦了,强压怒火又看了一个郭大侠演的小品《红娘》,房烈发就骂导演的母亲了,后面一通群魔乱舞的《动感组合》终于让我们忍无可忍,鬼子把手里的半边苹果咆哮着扔向屏幕:“操,大过年的,拿爷们找乐!?”
我们这群没有自由的可怜虫,好容易有点与民同乐的机会,又赶上这么没档次的晚会,窝囊加堵心!能不愤怒吗。
阿英愤慨地建议:“这是污蔑我们的欣赏水平呀,房哥,咱自己弄个联欢晚会吧,一准比这牛逼多了,中央电视台咋了,真玩意都在民间呢。”
“还真有现成的节目。”我说:“房哥就让阿英当主持吧。”
房烈发高兴地决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桐监第一届春节晚会马上开始。”
阿英终于从“助理”转正,热情空前高涨!
毕林一展歌喉是必须的,老把子自上次和林妹妹对歌惨走麦城以后,也首次复出,兴冲冲献唱了两首“囚歌”。
房烈发看得挺乐呵,说:“还他妈的真不赖,阿英你让他们挨个给我唱歌,都必须给我唱。于是从最边上的河南开始,挤牙膏似的楞憋,唱得天翻地覆五花八门,跑调都有敢从中国跑到美国去的,笑翻了几个贵宾席上的看官。”
最后鬼子说挨个讲笑话吧,不荤不过关,不过关的就边上蹶着。
最后讲得没有好玩的了,墙边已经弯腰蹶了一溜,只有老把子还在兴致勃勃地挖掘潜力,房烈发也不搭理他了,让他在那对着一溜翘起的屁股干讲,我们拿出大塑料瓶的可乐,开始会餐,毕林勤劳的像小蜜蜂般辛勤的伺候着,水果、鸡腿、花生米、茶鸡蛋摆好,也丰盛了一方床板。
“可乐当酒,祝大家新年快乐啊!”房烈发大声喊道。
“谢谢庄哥!”墙边翘着的屁股们感激地回应。
房烈发对鬼子道:“五魁首,六六六,咱俩划一个。”
“怕你怎么的。”
俩家伙山呼海啸地叫开了:“当朝一品官、二品戴花绫、三星高照、四季到五更、六六啊六常春、七巧、八马、提壶到九门……哈哈喝!”
那晚上我们折腾到新年钟声敲响才消停下来,房烈发看着一溜歪歪扭扭有些支持不住的屁股,笑起来:“操,光顾着喝酒了,忘了你们了,行了,都起来吧,合唱一首国际歌。”
大家都面面相觑。
唯一坐在铺上的老把子做了一个指挥的手势:“就是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那个,操,连这都不知道?”
“草泥马的,那是国歌!”还是毕林上过学,知识面宽广。
“就国歌吧,我说的就是那首……老逼你指挥。”房烈发兴致很高的吩咐。
老把子正装其势地站在铺上,两手投降似的举起来,跟我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唱。”
于是,监号里充满了悲壮铿锵的义勇军进行曲。
最后把大黄都招出来了,在过道那边喊:“傻逼他妈闹过头了吧!都给我小点声!别大过年的找不快活!”
房烈发压低嗓门儿冲外头骂:“草泥马的大黄诶,国歌都不让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