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西域佛国（上）
在目睹党项少年离开后，赵匡禹等人继续往城北走去。城北是住宿区，耶律斜轸此时就在那里。在前往城北的途中，经过一处交易场所时，赵匡禹发现了几个特别的商队。
一般来说，来此交易的西域商人无论是哪一国，都会带上一面白色幡旗。上面写着自己的国家名称或商号，这也是为了让巡视的将士更快的辨认身份。而赵匡禹发现的这几队都是黑幡，上边还描绘着彩色的纹饰，这是很明显的使者队伍，而且还是规格很高的使者团队。
赵匡禹看着很迷糊，便问了身旁的韩知范。见多识广的韩知范一眼就认出了旗帜的图案。他对赵匡禹说道：“那面狼头旗帜是回鹘的，而那面金佛纹样则是于阗国，至于那一面新月则是喀喇汗国的。”
“他们为何在这里？”
韩知范想了想说道：“很奇怪，于阗和喀喇汗国已经打了很多年了，他们不可能待在一起相安无事。而按照朝贡制度，也是三年一朝，去年刚过，这来的也太频繁。”
历朝历代的朝贡制度，都会根据亲近关系规定朝贡频率。像于阗这样的西域国家，规定便是三年一朝。朝贡制度实际上就是一种恩赐制度，中原所赐予的远大于小国朝贡的价值。
这一次的进朝恐怕并非是寻常的朝贡那么简单。擅自朝贡实际上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激怒中原王朝。韩知范和赵匡禹并没有擅自去接触这三个国家，这三个国家目前和辽国都是不朝的关系。特别是回鹘和于阗，对辽国秉持着一种蔑视的态度。这种态度还要追溯到大联盟时代的旧账。
韩知范和赵匡禹二人没有再次耽搁太久，而是继续走向城北。心中无论有多少疑虑，也要等见到耶律斜轸再问。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东，远远便见到了辽国的旗帜。门外看守的士兵，见到几人后，也是连忙迎了上去，将几人带到耶律斜轸所在的院子。
在院落中，耶律斜轸正在与几人交谈。赵匡禹和韩知范上去打了招呼，耶律斜轸也是介绍了身旁的几人。
“这位是灵州城的巡检。。。”耶律斜轸先介绍了几人中为首的汉人官员，这个叫董遵裕的灵州巡检目前是灵州城的最高长官。而他还有一个名为董遵诲的族兄，目前官拜通远军使，同时担负着协防关外三州的重任，是关外的最高军事统帅。自从冯继业去年入朝后，整个灵州的防务便由董遵诲负责。
“见过董巡检”
“见过韩内侍、赵指挥”
赵匡禹和韩知范与董遵裕相互见礼后，耶律斜轸着重介绍了身旁的党项官员。“这位是银州防御使，如今党项大宗主的族弟，是夏州的第二号人物。”
“见过李防御”
“见过韩内侍，赵将军。刚才耶律将军还在说起二位，没想到二位这么快便到了。城外的事，我已经知晓。还望二位多担待，毕竟各为其主。”
“李防御严重了，我等擅自入境，深感惭愧，岂敢多言。”
银州防御使李光俨，是党项大宗主李光睿的族弟。虽然二人并非一宗之人，但却是党项族内唯二被宋国朝廷册封的官员，享受着朝廷的恩禄，是整个党项族崇拜的大英豪。而那位城外遇见的幼童，便是李光俨的长子。李光俨和李光睿这两个掌握实权的党项豪强，对宋国是忠心耿耿，他们想要土地，但不想和朝廷为敌。这也是韩知范在路上告知的情况，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因此李光俨现在都穿着宋国赐予的官服，而且也蓄起了汉人的发型。如果不是肩上的鹤氅，根本看不出来是党项人。
等到几人交谈上几句后，赵匡禹闲谈间便说了遇到于阗等国使者的事情。听到这个疑问，名义上的灵州最高长官董遵裕开口说出了原委。“三个月前，于阗和回鹘的使者团便来到了灵州，打算前往汴京，但遇上陛下亲征，河东、陕西一线全境封锁，他们便留在灵州城，不料喀喇汗王朝的使者也到了，唉，这一下就乱了套。。。。”
听着董遵裕的诉苦，在场的几人这也是知道了其中的隐情。自从于阗国王李圣天发动护教战争后，西域诸国都陷入了战争泥潭。这几年，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喀喇汗王朝已经逐渐支撑不住了。不料想，喀喇汗王朝的王宁肯放弃西边的领土，也要东进灭了于阗，而于阗更是结盟吐蕃、回鹘和瓜沙二州。这一次的规模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为了不被灭国，双方都在拉外援，而宋国成为了这个最大的助力。三国来到灵州后，因为灵州主官不在，他们便滞留于此，期间虽然无法动刀兵，但也是屡屡发生冲突。为了城北的安稳，董遵裕便将三国使者请到了城西。
“西域竟然如此乱？” 虽说草原上也是杀戮频繁，但也没到这种规模。韩知范听到双方十几万人连续打了近十年，也是心中惊叹。要知道西域本来人口就不多，现存的几个国家，最多也不过百万人。
“韩内侍，这西域便是如此，每年都有国家被消灭。哪怕到了如今，小国纷纷加入大国自保，但也仍然有城镇被屠灭的事情。” 李光俨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域人，常年驰马沙漠，最远处也是到过回鹘，对西域的情况算是在场中最清楚的。
“如今的西域论繁盛不失唐时，但却少了很多族群。” 作为学者，韩知范读过西域的见闻录。对西域诸国缤纷的文化非常向往，可如今随着国家兼并，虽然人口没有减少，但那些小国的文明却消失了。这让韩知范心中有些失望。
“恐怕，西域以后就连这仅存的文化也要没了。” 董遵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