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往事(一)
“姑娘,姑娘,快醒醒!”
“嗯?”叶为鱼或者该说是叶婉宁,睁开惺忪的睡眼,理了理发饰衣襟,“昭昭,几时了?”
“已经未时了。”叶昭昭将叶婉宁从秋千上拉起来,“怎么在秋千上就睡着了?这才春日里,小心着凉。”
“近日里实在是太热了,就随便出来透透气。”叶婉宁用手扇着风,含糊道。
叶昭昭也深感明明才春日,天气却一天天的更加干燥闷热,将脸贴近叶婉宁扇风之处,揶揄道:“我看哪里是天热啊,明明是在等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吧~别在这儿等了,李公子去王上书房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来寻你。”
“他如今几次三番来找父亲,却不来与我说话,真是稀奇了。”叶为鱼挽着叶昭昭的胳膊,往神医王书房走去,“昭昭,快陪我去看看,我倒要瞧瞧他心里憋着什么才不想见我。”
“姑娘,”叶昭昭婉拒道:“王上和李公子一定有事儿相商,你我这般过去冒然打扰怕是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叶婉宁无奈放开叶昭昭的胳膊,“罢了,罢了,我一人去好了。你去告诉母亲一声,我去了父亲书房。要真是触了什么霉头被罚,母亲还能帮忙说情一二。”
说罢撒娇的推了推叶昭昭,“快去,快去啦~母亲那儿肯定很欢喜和你说话的。”
还不等叶昭昭再次阻拦,叶婉宁一遛烟儿跑不见了影…
叶昭昭日常无奈摇头,去了神医王后那边儿。
“咚咚咚…”叶婉宁逼退下人,自己敲响了神医王书房的门。
“婉宁,是你吗?”浑厚的男音自门内传来,“就知道你会来,进来吧。”
“还不是一刻不见,便想父亲您了。”叶婉宁推门进入,意料之外,并没有见到想见之人,疑惑道:“他人呢?”
他自然指的是叶婉宁的未婚夫 ——李琼晞,方仙族天命之子。
“嘴上说着想本王,一秒不装便问起了别人,”神医王轻轻敲了一下叶婉宁的脑袋,“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怕是你心心念念着人家,人家未必心里想着你。”
“哪有啊父亲,女儿最心心念念的便是你,”叶婉宁摸了摸被敲的头,撒娇的摇起神医王的衣袖道:“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女儿他人在哪里吧?”
神医王敛下笑容道: “李琼晞早已离去回方仙族了。”
“回去了?”叶婉宁有些泄气的坐在了神医王身边,依偎着自己的父亲,“他最近怎么总是来找父亲,却不来搭理儿臣?”
神医王笑着,任由叶婉宁在他身边随意坐下,“他来找本王自是为了要事,怎么连本王的醋都开始吃起来了?”
打趣了一番后,神医王似是想到什么,摸了摸胡子,悠悠道:“这事儿说来也棘手,先前本王还觉得他是修为有异,近日观摩来看却是神魂不稳,恐有性命之忧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
“修为有异?神魂不稳?”叶婉宁相当之诧异,焦急打断问道:“怎么突然就有性命之忧了,之前怎么不曾见他提起?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和父亲说的隐情?不行,我得去方仙族看看…” 连‘儿臣’或‘女儿’的自称也焦急的变成了我。
神医王一把拉住风风火火的叶婉宁,面脸严肃,语气加重道:“婉宁!如今他这情况你还是不要去叨扰的好,本王已经嘱咐他闭关修炼百年看看情况,你这冒然去打断闭关,若有什么意外,本王也回天乏术”
看着放弃冲出去的叶婉宁,神医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事,他觉得如今这般情况着实不妥,所以将你们的婚期也给推迟了…”
“什么?!婚期不是应天卜卦而来吗?”叶婉宁闻言一时间有些怔愣道,忘记甩开神医王的手,“而且婚期在百年之后,又不耽搁他闭关,他什么意思?天尊他老人家知道吗?“
“应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将旧日婚书带来了,“神医王无奈摸了摸叶婉宁的脑袋,“若你觉得委屈,本王便将这门婚事儿给退了,再让你哥哥们将方仙族全族给掀了。
虽然打不过天尊他老人家,其他的杂鱼我神医族还是能收拾一二的!”
“算了吧,父亲,”叶婉宁激动情绪稍缓下来,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道:“这点儿小事儿罢了,何须大动干戈… 再说,他如今也是自顾不暇的,等他闭关出来,不用父亲动手,儿臣一定要好好亲自教训他一番。”
话说的漂亮,可盈盈窝在眼眶里的泪珠子,早已出卖了她。
神医王无奈叹了一口,又摸了摸叶婉宁的头,“那便随你吧。”
自从知晓婚姻被延期后,之前积压的失落也纷至沓来,叶婉宁这几天过的魂不守舍的。
“姑娘,在想什么呢?”叶昭昭望着又开始发呆的叶婉宁,提醒道:“马上要过申时了,姑娘怎么还不去王后殿里用膳,在这里干坐着做甚?”
叶婉宁回过神来,“都过申时了吗?怎么最近天不仅越来越热,黑的也越来越晚了。”
“年年不都如此吗?”叶昭昭拉起叶婉宁的胳膊,往神医王后宫殿里去,“已入了晚春,马上便要初夏,天自然黑的晚,也开始热得紧。”
叶婉宁一边走一边用帕子擦着脸上滴落的汗道:“不,与往年自是不同,好像更加热、更加干燥,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叶婉宁忙拍了拍叶昭昭的胳膊道:“昭昭,这有多久未曾下雨了?”
“好像…从开春起便没在下过雨了。”叶昭昭思量片刻作答,“不过这才五月份,往年也有到了梅雨季节才下雨的。”
“是吗?”叶婉宁甩开脑子里模模糊糊不好的预感,嘟嘟囔囔道:“真想快点儿下场雨,这天儿也太热太干燥了。昭昭,我们要不明儿去学学方仙族,做做法事,求求雨?”
叶昭昭宠溺挽起叶婉宁的胳膊,笑道:“好!~王后肯定不准,我就和你悄悄的办,就当舍命陪君子了~”
“昭昭,你最好了~”
可惜梅雨季过了许久,马上便要进入中秋时节,神医族境内也未迎来一滴雨,天气不但没有转冷反而越来越热。
炎炎炙烤下,神医族境内河流,水位下降了不止一半儿,露出本该隐于水下的礁石和枯萎水草。黑黝黝的庄稼土地,连日来的骄阳似火,变得枯黄,渐渐有着龟裂之势。地里的庄稼更是惨烈,各个蔫黄蔫黄,抬不起头来,可以想见定是颗粒无收。
神医王焦急的在议事殿踱来踱去,神医族境内自来风调雨顺,土地肥沃,从未遇到过大半年无雨,丰收季颗粒无收之难。
殿里,叶婉宁众位哥哥和一干权贵商量着应对干旱的对策。
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后,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站了出来,禀报道:“王上,溟族掌管天下之水,如今之际,只能王上出马请溟皇出面帮忙为最妥。”
神医王停下来会踱步,皱眉道:“当本王没想到吗?国师你岂不知,当日溟皇祈求本王救他爱妃性命,被本王拒绝,如今他怕是对我族怀恨在心,怎会出手相助?”
“王上,当日他爱妃那情况,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回天乏术,你我不过是修为高点儿的普通医者,溟皇又岂会不知。”
见神医王依旧为难,有些犹豫不决。
国师殷殷相劝道:“王上,国难当头,万千百姓陷于苦海!溟皇也是一族之主,定能知晓王上之难,大义之前,溟皇怎会因儿女私情不顾生灵涂炭,于其修道也是无益啊!”
“国师说的有理,”神医王垂眸深思半刻,终是郑重道:“也罢,那本王便去溟族,就算是让本王跪下给溟皇负荆请罪,只要能救我族万千百姓于水火,什么都值了。”
“王上圣明!”
“求本皇降雨?”溟皇端坐于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饶有趣味的问道:“叶兄怎么不去求天尊做做法事?说不定感动上天,雨就来了。”
“林夜,”神医王抑制住情绪,再次低声下气道:“当初是为兄无能为力,如若你觉得心有不甘,为兄便将这条命赔给你,便是了。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万千生灵陷于危难,都等着弟弟你的援手。你我修炼至此、坐于高位便是为了庇佑苍生,如今怎能因你我之旧怨见死不救?”
旧怨两字,神医王明显加重了语气。
言下之意自是我神医族万千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呢,你若不救,便会四海皆知。
若你溟皇真不顾修为本心,不想援手,那也想想地位名声,毕竟当年旧怨说来也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我神医王都要把命赔给你了,你还要为了一个女人咄咄逼人,孤注一掷。
你溟皇今日能不顾不管为了一个女人放任神医族一族灭亡,明日说不定便就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全部溟族之人。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
都是千年的狐狸,溟皇自是懂了话外之音,轻笑一声道:“林兄话别说的这么重,本皇怎会放任一族百姓受难,而不施于援手呢,只是对神医族与方仙族今日突然生分起来,有些好奇罢了。”
说罢,随意甩出了一物件儿,朝神医王脸上扔去,“这降雨之事,本皇确实没法子。不过,林兄可用这水令,以借水之法渡难。”
“借水之法?”神医王闪避用手接住那物件儿,一瞧,是一块儿灵力充沛的青白玉件,玉质清透温润。
溟皇很是不耐烦的解释道:“遣人与各族水源充足之地,可将水存于水令之中,后以灵力催之,便可降水于神医族。” 后颇为为难的强调道:“林兄,为弟弟的仁至义尽,我族虽然掌管天下之水,却也真不是什么水源充足之地,所以借水之事还妄林兄不要相逼。”
溟皇这一招确实是高,既没有见死不救,堵住了悠悠众口。也赢得了溟族所有人的心,毕竟天下哪里都可以借水,我溟族的水凭什么要给你们神医族。
神医王脸色不太好看,溟族洋洋大海什么时候水源不足了,但总归有了法子,压下心中不满,赔笑道:“多谢林弟今日义举,为兄日后定涌泉相报。”
话毕,一刻也不想多留,神医王转身便大踏步走出了殿门。
望着神医王背影,阴影中,溟皇神色半明半暗,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般,阴冷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