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节当天的事

    新年的第一天，胡天早早起床和许诺穿上新衣服去老屋跟爷爷拜年，之后又跟着父母去地里给祖宗的坟前烧了纸钱。家里的事忙完之后，就带了点吃的和鞭炮去满志家探望。

    他推开半掩着的门，院子里的雪上没有脚印，也就是说还没有人来过。他在院子里帮忙放了挂鞭，红色的炮纸在雪上迸裂开来。

    按照风俗，满志家新有丧事，今年不能贴对联。放完鞭炮，胡天就往屋里走，想把吃的放那。

    推开屋里的门，一股带着浑浊的冷气扑面而来。屋里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气，他们身上的被子颜色黑黢黢的，很硬，没有一点热气。

    胡天转头出来，叫上村里人，一起帮忙把这两个人抬出屋子。两个人也许死在除夕夜，也许死在新年的炮声里。

    大家对他们的离世也早有心理准备。那个远门亲戚跟胡天做过解释，胡天自己除夕那天也来过，他们当时确实没有事情，看着一切正常。但是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了吧，后来大家发现两个人是吃了耗子药死的，再具体的情况，大家也推断不出来了。

    热闹的春节被这个插曲打乱了节奏。村里人一起把丧事办了，各自回家。

    胡天这边心里也不是滋味，又觉得如释重负。转眼已经到了下午，许诺留在老屋跟婆婆一起说话没有回来，胡天就自己在村里走走。

    胡天走到了他们播种过的土地上，走到村里之前的土地庙前。这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土地庙，已经有人来过，给土地爷烧了香。

    土地庙很小，青色的墙壁，一张很高很窄的老木门。没有特意的人照管土地庙，完全靠村里人自发打扫，所以土地庙略显破旧。胡天从旁边也拿了一炷香，给点上。

    最开始，胡天对这些是不相信的。但是经过满志家的事，村里纷纷扬扬的在传，自己一方面敬畏生命，一方面也明白土地就是庄稼户的命，土地爷对村里人的意义非凡。

    胡天点的香升起了一缕白色的烟向上飘去，慢慢靠近土地爷的脸。胡天就那么注视着这一场景，他抬着头看着土地公的脸，因为这些年村里的人少了很多，香火也就少了很多，土地爷表面的漆些许斑驳，但是威严仍在。

    胡天在回家的路上有了一个想法，满志家的宅子很大，因为之前满志的婚事，房子刚盖没有几年，只不过里面没有装修，像毛坯房。

    房子是不值钱的，但是他家的那块宅基地很大，比着原本的土地庙要大上两倍。既然村里人没有人愿意去住了，荒废倒也可惜，有没有可能用那片地重建土地庙，也算改了风水。

    他到家的时候，许诺已经回家了。胡天把自己的想法跟许诺说了，许诺觉得可行，但是春节期间，镇里也不上班，需要等到上班的时候，跟镇里进行报备。

    之后两个人继续讨论了一些事情，关于如何把自己的村子也打造成一个有特色的度假地。土地庙是一个切入口。

    南方有冰雪主题的，自己也可以办一个土地主题的。不过这一切还只是一个想法，想要实现还需要时间。

    两个人暂时忘却了工作，春节期间，村里人大都回家了，村子里热闹得很。两个人一起去村里广场去，那里有一群群的人聚在一起聊天，爷爷也正在那里跟人下着象棋。

    胡天领着许诺转了转，一边轻声介绍陌生的面孔都是谁家的孩子或者丈夫。走了大半圈，看见傻崽和胡地在一个沙子堆那里玩土，他们就走过去，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胡地有很多模具可以把沙子放里面塑型。许诺拿了一个爱心的模具，做了一个沙土形状的爱心来。很久没有这样玩土了，许诺手上粘了很多沙粒，沙子本来是湿润的，粘在手上慢慢变干。

    许诺对胡天说：“土真的很神奇，是生命之源，我们现在也算是靠土吃饭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更坚定了自己“土地”主题的明确性。

    玩了一会，许诺提议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胡地一听就开心地跳了起来，他正发愁没有什么玩呢。傻崽好像知道自己的愚笨，在旁边拘束起来。

    胡天和许诺带着傻崽回去，问蓉婶子能不能带傻崽去街上看电影。蓉婶子把傻崽一把拉了过去，说：“他看不懂，浪费钱的，傻崽跟妈自己哈。”

    傻崽低头不说话。胡天跟婶子拉扯了半天，蓉婶子才勉强同意让傻崽跟他们一起。

    胡天回家开车，许诺坐在副驾驶，胡地和傻崽坐在后面。没多久就来到镇上。

    这是傻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走出村子来。本来胡天和许诺也让我傻崽傻，但是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事情，他知道自己跟别不一样，有些话他知道，但是说不出来。

    在电影院，他们看的是一部贺岁片，里面有很多有趣的片段，他们看得也哈哈笑，只有傻崽坐在那不动声色。

    许诺碰了碰胡天，两个人看着傻崽的侧脸，发现傻崽坐在那不动的时候，确实好像一尊神像。两个人也觉得村里的传说不是没有依据的，傻崽会不会真的跟土地神有关系？

    天色渐黑，胡天和许诺带他们在外面吃了饭，然后一一把他们送回家。蓉婶子面带愧意，询问自己的傻崽有没有给他们添麻烦。

    许诺笑着说：“傻崽可乖了，比胡地还乖呢，哪有添什么麻烦，婶子你多心了，以后可以多带傻崽出去转转，他在外面蛮听话的。”

    傻崽回到村里才恢复了小孩脾气，在旁边傻笑起来，一改之前冷峻的表情。胡天观察到这一点，以为他是在外面怕生也没有过多在意。

    胡天和许诺回到自己小家之后，两个人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一边看电视一边回想这天发生的事。

    先是办了满志家的丧事，然后拜了土地神，又带着胡地、傻崽去看了电影，现在胡天终于有时间和许诺单独相处了。

    这是两个人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结婚第一年的时候，两个人还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又是新婚，忙碌在亲戚应付里。

    今年两个人有了自己的事业，挣了些钱，在家里的地位也上升了很多。新年伊始，以后的日子更有盼头了。但是胡天只希望能像现在一样，和许诺依偎在一起，忘却外界的事情，就这样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