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昱希一连请了三天假，谁的电话都不接，讯息也不看，不出门不开窗，不怎么吃东西，但渴了会喝水。每天都像睡了很久很久，又像一秒钟都没有睡着。

    有时她觉得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这样要死要活的，说出去都丢人；有时她又躲在被窝里痛哭流涕，胸腔那块像被人生生剜去，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她是个最普通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样虐待她。

    有时她想着楚仟诺，有时又想到凌祺。两段感情在结束之前她都早有所料，有时她觉得不该开始，有时又觉得起码曾经拥有过。

    她总是忍不住去想，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恋爱还要不要谈？

    她想的脑子都快炸了，敲门声响起时，她还以为是幻听。

    来人居然是程念白。

    昱希顶着一头乱发隔着一道门与他大眼瞪小眼：“程总监…你怎么会…”她声音沙哑得像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

    程念白双眼圆睁：“你怎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昱希低了低头，程念白往里瞧了瞧：“不请我进门坐坐？”

    昱希遂侧了侧身，程念白堂而皇之地走进屋子里环视左右：“一股霉味，你是准备辞职回家养蘑菇？”

    昱希顿时慌了神：“我请假了。”

    她已经没了爱情，可不能再丢了饭碗。

    程念白漫不经心地瞄了眼柜子上作为摆设的滑稽木雕，几乎笑出声来：“申请都没通过，怎么作数？”

    昱希登时傻了眼，她在最伤心失意的时候强忍心头哀痛打了封请假申请书发到季昀祎的工作邮箱里，随后就沉浸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了。她竟直接默认季昀祎通过了她的请假申请书而忘了确认。

    程念白瞅她一眼，径自开窗透气：“季昀祎托我来的，不然大好周末我怎么会跑你这来。他说前三天当你是在外出差，不算旷工，不记过也不扣钱。”

    昱希大大松了口气，想不到画风陡然一转，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更重要的是居然被她碰上了。

    程念白背对窗口，两手叉腰，打量她上下：“难怪季昀祎自己不来，非要叫我来，他如果看到你这么不像样，肯定掉头就走。”

    昱希其实也很羞愧：“我失恋了。”

    程念白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昱希以为他会说“失个恋而已，至于么”，可低头默默等了许久，竟等来他的一句“会过去的”。

    昱希讶然抬头，程念白好心拍拍她肩膀：“其实我来之前就猜到了，你平时工作再不积极也不会迟到早退，旷工误事。以你对每月工资和奖金的锱铢必较，就算病倒在床，也不会联系不上。”

    昱希：“……”

    这算是安慰么？

    程念白倚在窗沿上：“不过失恋么，谁没经历过？我光是看都看过比你这严重得多的，闹着要割腕跳楼的我都亲眼目睹过，你这情况还算好的。”他像是想起什么，感慨地摇了摇头，“这两天出门散散心，别把自己关在家里，周一照常上班，不然季昀祎一个不高兴，真会把你开了。”

    昱希张了张口，艰涩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么？”

    程念白仿佛听说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你说呢？”

    可是周一，她可能还缓不过来。

    程念白语气幽幽：“季昀祎这人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对你好时顶天了好，不想对你好了就形同陌路。他可以托我亲自来看望你，给你多算工资，也可以狠心断绝一切联络与往来，且绝不回头。”

    昱希深感后怕，不觉打了个激灵：“周一我一定准时返工。”

    程念白欣慰一笑，本想摸摸她头顶，可看到她油腻腻的头发，手伸到一半便收了回去：“那我就功成身退了，你赶紧把自己收拾收拾，注意点形象。”

    昱希充满感激地送走了他，旋即去到淋浴间从头到脚洗刷了个干净。她在上海没几个朋友，就是有，也只能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不能分享失败的感情经历或是工作当中的不顺心。因为没有人喜欢听人诉苦，也给不了实际的安慰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