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万花镜（4）
夜幕降临后，四人在车站广场分了手。柳细雨和孟明微前往广场旁魔鬼所在的九十一层大厦，寒露神和小吴组长则负责暗中接应。
受地磁暴影响，处于高纬度的斯奇里德的北边天际出现了绿色极光。极光如同一匹匹被风吹动的绿薄纱，在天际微微颤动着。
柳细雨赞叹了这绚丽的景色一声，然后和孟明微走进了那座九十一层大厦。
这大厦除了下面五层是商业中心，其他楼层都是酒店房间。
他们进去时，商场已打了烊，里面无比冷清。
柳细雨经历过火车上的噩梦后，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已经处于危险的境地。
因此，她寸步不离孟明微，生怕自己和孟明微隔了两步的距离。
总之，柳细雨几乎是贴着孟明微的身子走。
找到直梯后，二人上到了第五层。
由于商业中心和酒店的电梯系统并不相通，因此他们还得在五楼换乘电梯。
五楼的商铺都拉上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卷帘门，情境比之前在一楼时还要冷清。
柳细雨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贴得孟明微更紧了。
来自孟明微衣衫间的芳香稍稍缓和了她紧张的神经。
孟明微对她的这种怂状没有任何意见，一点被冒犯的意思都没有表现。
柳细雨得以继续贴着孟明微走，虽然她的腿还是止不住地哆嗦。
“钱难挣，屎难吃，果然是真理！”柳细雨心想。
可寒露神给她的钱真不少呀！
柳细雨打开手机想看看银行余额，却发现没有信号。
顿时她后背发凉，牙齿打起颤来。
察觉到柳细雨的变化，孟明微安慰她道:“不用害怕，即使没有信号，我们之间也能互相联系。”
柳细雨腿抖得更厉害，一个字儿也说不来。
“嘭！”，他们前方的一盏灯爆裂掉。紧接着，整个五楼的灯都在一瞬间爆裂开，灯的碎片哗哗往下掉，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零碎刺耳。
视野迅速陷入黑暗，柳细雨吓得抱住了孟明微的腰，恨不得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孟明微低下头来，将柳细雨扣在他腰上的双手拿开，对她说:“我们得走楼梯上去了。”
说完，孟明微像变戏法一样从手心里生出一团蓝色光芒来。
柳细雨惊奇得忘了方才的恐惧，她现在终于见识到了神稷司的不一般。
因此她胆子也稍稍大了点，小声问道:“我现在也是神稷司的员工，我也能变出光来吗？”
“不能。”
听到这个回答，柳细雨怒上心头，合着就真只有她一个人手无寸铁！
“那孟司长你是不是能变出很多东西来？”
“你想要什么？”孟明微盯着柳细雨说。
柳细雨认真想了会儿，兴奋地答道:“那给我来挺九五式狙击枪吧！”
孟明微:“……”
柳细雨一看没戏，只得降低要求，说:“长剑可以吗？古代剧里面那种挥起来忒帅的长剑。”
“我变不出来你要的东西，但我身上有把瑞士军刀，你要不要？”
“要！”
柳细雨把瑞士军刀塞进裤兜里，心想这神稷司似乎也没多厉害嘛，连把狙击枪都变不出来。
殊不知，她要面对的敌人其实不会被物理伤害伤到半分。
柳细雨和孟明微开始爬楼梯，爬到第二十一层时，柳细雨实在坚持不住，气都快续不上来了。
她可怜巴巴地向孟明微请求道:“孟司长，能让我歇会儿不？后面还有七十层，一口气爬上去得要了我的命啊！”
孟明微点头表示同意，二人便走到第二十一层的走廊里暂作休息。
柳细雨赶紧原地打坐，给自己不停顺气。气顺到一半，忽而听见楼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飞速爬动，柳细雨瞬间石化。
孟明微蹲下身子对柳细雨说:“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看看情况。记住，不要乱动。”
柳细雨吓得头都点不动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跟上孟明微，却发现后者早已没了身影。
“啊啊啊啊，把我单独留在这里，不如杀了我！”此时柳细雨心里有一万只尖叫鸡在惊叫。
“怎么办？他说不要动，那我就不动。”柳细雨随即把头埋进了双膝。
大概过了半小时，孟明微还没有回来。黑暗中，大厦的通风系统开始运转，吹得通风口的百叶窗哐哐乱响。
与此同时，凉风像有形状一般在走廊里流动起来，柳细雨的肌肤一接触这风，就如皮下走蚁。
“叮咚”，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柳细雨被惊到，立即使劲按住音量键的下段。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通知栏显示静音状态和一条折叠短信。
没有信号，怎么会收到短信？柳细雨一边疑惑，一边点开了短信。
上面的内容是:到b2层来，计划有变。
发信人的号码显示“未知”。
到地下负二层去，开玩笑吧？而且，这短信，也未必是……
柳细雨不寒而栗，她想起孟明微走时对她的嘱咐:“不要乱动。”
不管凉风如何恐吓自己，柳细雨都坚持着把头深深埋进双膝，不去想任何事情。
每一层楼的走廊都有两处窗户，柳细雨正坐在其中一扇的斜对面。
外面天空中，绿色极光和紫红色极光正在跃动，光芒愈发明亮。
透过窗户玻璃，绿色和紫红色的光线落了进来，慢慢爬满地板。
柳细雨即使紧闭双眼，也能感受到光线的变化。
她抬起头来，朝窗外看去，只见奇异的极光布满了整片天空，如梦如幻。
柳细雨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一脸陶醉地欣赏着眼前的奇景。
极光交融中，大若银币的星辰开始浮现。一颗一颗，围成大圆圈转动，或是排列成独角兽的轮廓，从东边的天空蹦向西边的天空。
天幕的正中央裂开一个不规则口子，露出里面色彩斑斓的星雾。
柳细雨心情无比激动，她竟从天幕的缝隙里看见了宇宙深空才有的星团景色！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真实，柳细雨完全沉浸在了这星海灿烂中。
那裂开的天幕口子忽而被一颗巨大的蓝色行星遮住，柳细雨目光被吸引住了。
巨大的蓝色行星缓缓转动，柳细雨能清晰地看见行星上面的版图。
正是夹着地中海的欧洲和非洲的版图形状。
柳细雨还没分辨出来是什么地方，巨大的蓝色行星忽然猛烈地旋转起来，体积也开始膨大，同时以肉眼可见的疾速向大气层逼近。
轰隆轰隆，大地的噪鸣音拉到极致，柳细雨这才回过神来。
这时，方才还在转动的星星圆圈和蹦跶的星星独角兽都停止运动，就连极光都如奶酪一般凝固，唯有巨大的蓝色行星在快速下落。
全都是假的！
柳细雨朝后面退去，然后敏捷地跑入楼梯间里。
楼梯间黑漆漆一片，连诡异的极光都没有照进来。
柳细雨心一横，纵身从平台一跃，直接落在了下一层的楼梯平台。
她想，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刚才看见的奇景分明是在逗弄她，她绝不愿被拿捏。
她宁肯冒着危险寻找孟明微。
那就去b2层，她倒要看看是谁在等她。
无限的勇气充斥着柳细雨的心，她单手摸出瑞士军刀，再单手打开，稳稳地握着刀把。
什么妖魔鬼怪，她早已在噩梦中无数次对峙。既然刚才的天空图景是假的，那么她遇上的鬼怪也一定是假的！
所以，遇上了也不害怕，上！
寒露神说过，对付梦魇的最好办法就是坚定的意志。
现在，她柳细雨有无比坚定的意志。
现在只要她轻轻一跃，她就能跨过几十步台阶的落差。毫无疑问，她已身处梦魇之中。
这也意味着，只要她想，她可以获得任何能力、任何工具。
柳细雨飞快地下完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她身轻如燕，毫无压力。
很快，她就下到了b2层。
警惕地打量四周，柳细雨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
刹那间，黑暗的停车场变幻成了另一个场景。
柳细雨握在瑞士军刀上的手随之用力。
但见面前出现一条热闹小街来，路边堆积着或大或小的成山饼子，支起的雨棚下，一碗一碗面条冒着热气。
路人们都带着笑容，个个喜气洋洋，精神抖擞。
柳细雨明白，这是另一层梦魇。
因为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路人的五官总是模糊不清。
但她现在逃不开这个场景，只能顺着小街往前走。
走到小街尽头，一座无比熟悉的寺庙映入眼帘。
这座寺庙就是她在余亭县经常去的那一座，里面有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住着。
老爷爷把寺庙改成住所，已经住了几十年，柳细雨常去里面找老爷爷聊天。
不同的是，寺庙门口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
柳细雨觉得或许这座寺庙就是破解梦魇的关键所在，于是她走向前去，在寺庙的门口敲了两下。
“是你啊，小姑娘，快进来，为什么今夜妖雾这么大，还在外面？”老爷爷催促柳细雨进门，眼底闪过一丝亮色。
这老爷爷的面容并非模糊不清，柳细雨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老爷爷立即把门合上，又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晒干的艾草，在柳细雨身上扫来掸去，说是祛除晦气。
柳细雨一把将艾草薅过来，对老爷爷说:“寒露神，我看出来是你了。”
老爷爷狡黠一笑，摇身一变，成了穿黑风衣、戴墨镜的寒露神本尊。
“呀，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厉害！”寒露神朝柳细雨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