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子亲政
慕由仪看着手中风灵卫上呈的清单，心中杀意顿收，化作一抹坚定。
“庖私，你埋得挺不错，京城地贵，你竟然还能备下六处宅子空置，用来藏银！”
庖私身体不再抖动，他知道自己彻底没有狡辩的机会了，那六处宅子可是只有他一人知晓，那些帮他藏银的干儿子们，可是都被他送宫里的枯井去了。
慕由仪能知道这点，就代表他积攒一生，在成为内务府总管后贪昧下的一切，都将不属于他，还有……他这个头颅！
慕由仪不管庖私答或不答，只是自顾自地按照清单上说着。
“六处宅子，藏的东西都挺平均，每处宅子都是一万两金子，二十万两白银，其它多余之物是半点没有。”
“庖私，你的贪心够纯粹的，也够俗气的，宫里这么多宝贝你一个不留，全部换作金银之物，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呀！”
心中最后一丝不该有的奢望消失，庖私此刻竟不为自己将要面临的结局而心慌，反而对失去的钱财而揪心欲死。
“皇，皇后娘娘，老奴知错……老奴这些年来被那阿堵物蒙蔽了双眼，但，但老奴虽贪，却不敢多花一分。”
“老奴虽贪，却无一后辈可享这无尽钱财。”
“老奴虽贪，却始终对皇室忠心耿耿，我……老奴伺候我们齐国三代帝王，连陛下都是老奴从小看到大。”
“老奴真的知错了！”
庖私仰起头，声泪俱流地凄厉求饶，随着最后一字落下，那高高仰起的头没有半点迟疑地猛落在地上。
“砰！”
鲜血涌出，这座坤宁宫相隔多年，终是又见到了鲜血。
慕由仪面容不变，但眼中却是轻松了不少，这庖私虽只是皇室家奴，但就如他所说，这些年对于皇室的确算得上是忠心，先帝殡天之事，皇城动乱，他也是持刀护卫楚太后和周景阳等人的忠仆之一。
庖私很贪，而且越贪胆子越大，以至于连楚太后都看不下去，多次用言语敲打他，却都被其搪塞过去，所以他才会在今日沦为慕由仪立威的对象。
“别说本宫不念你之功劳，别说太后与陛下不念旧情。”
“内务府贪污一事，涉及哪些人，你一一给我列出来，并拿出证据。”
“若……所查无误，本宫允你，在帝陵侍老，一切后事由皇室操办！”
皇后的权力之一，就在后宫那无数宫女太监的生死与繁荣，皇帝权盛，但如今的齐国去太监干政很是抵制，所以哪怕是皇帝亲信，明面上的俸禄，例钱与贬谪都是由皇后一手操持。
慕由仪这般承诺并没有丝毫答话在，而她愿意与庖私在这耗费时间，除了他过往的功劳和资历外，最为关键的一件事，就是她要全部揪出参与内务府中贪腐之人。
他知晓，只凭一个庖私，做不到这一步！
庖私再次抬起头，额头渗出的鲜血已经将他双眼模糊，她看着高高在上的慕由仪，心中知晓，他能活下来已经是慕由仪看在他往日于皇室的忠心下，给他最好的结局。
能查出他的慕由仪，又怎么可能查不出其它涉及内务府贪腐之人呢！
一抹笑意在庖私嘴角浮现，身为太监，皇室私奴，他既为自己的残缺而自卑，以至心理扭曲，但他同样为皇室的昌盛而高兴。
他历经三朝，是一步一步看着自己主子大权旁落，以至于憋屈到被权臣把控朝纲的。
他看着慕由仪，好似想起了，他初入宫时，看见中宗皇后时那种敬如天神的感觉，那是皇室对齐国掌控力至巅峰的时候。
“真好呀！”庖私心中默念。
他没有撒谎，他的确贪财，也的确惜财，他没有后人，他贪昧下的这些银子也不是让自己带去地下的。
他太老了，老到楚太后和周景阳念及旧情，不愿放他出宫孤独老死，而是选择让他在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去世，由皇室为其置办身后事。
所以……他贪呀，想要贪一些银子，满足自己那扭曲的私欲，但这些金银却也是他回报皇室的唯一方法。
“皇后娘娘，老奴有句话当说。”
“老奴虽贪，心虽狠，但内务府如今用度，却也能维持皇室体面。”
“齐国并吞燕国四郡来，按理说朝中税银应该多些，但这些年来，户部拨款却是一年少过一年，而今宗室的用度，若不是皇室私产填补，按照正常用度，必然是不够的。”
“如今陛下亲政在即，为扬帝恩，老奴可被杀一儆百，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望皇后娘娘操持后宫时，务必要多多开源节流。”
“皇室……不可无财，无财者必定势微，势微者必定为臣子所欺！”
慕由仪听着庖私之言，双目中满是复杂，她在查内务府中贪腐一事时，恨不得将这庖私凌迟。
他没说错，内务府这些年来的确过得拮据，整个宗室，整个皇城，还有大臣的一应封赏，都是由内务府支出。
这庖私虽然贪，但皇室体面却没落下半分。
他主持的内务府也算得上精简，杜绝了层层剥削以及不该有的浪费。
就这样一个功过相衡的人，一个太监，竟也能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慕由仪回忆着入宫后所见之人，不管是居于幕后的楚太后，还是极尽奢华的淑太妃又或偏执到求死的贤太妃。
以至宁远，风灵卫和眼前的庖私。
他们一个个，都是皇室的力量，都是周景阳的助力。
可是上一世，在她的帮助下，拥有如此助力的周景阳却还是走至末路，整个齐国都为萧正渊所把持。
慕由仪不知权争，但她却尝试着去了解，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上一世的萧正渊是何等可怕。
她只是萧正渊功成的助力之一，却不敢说是必须。
那这一世，萧正渊能做出何等让她惊叹的事来呢？
“本宫记住了，庖……总管，本宫代表太后与陛下，多谢你这些年的付出。”
庖私叩拜无言，天子家奴，能与帝同葬，已然是邀天之幸了！
……
内务府贪腐一案好似一个信号，在庖私被拿，将其合作之人一一供出后，皇宫内多了数十具尸体，宗室把控的商道和资产亦有不少迁至内务府管辖。
在皇城局势肃然一清的同时，京城之外，一队粗狂高大，手扶赤红弯刀，腰系狼蛮带，弓箭挂身，坐下粗粝之马长嘶的西境骑兵朝着京城奔袭而来。
皇城内，周景阳面色冷傲，帝王威仪渐浓，其下慕琅甲胄着身，一双虎目环视四方，凶戾之气缠身，哪来平日间的半点温和。
在慕琅对侧，一面色如玉，三缕长须洒脱，身着深紫色，细密的金线点缀的泰然男子平静以对。
“左相，陛下亲政之事，该定下来了！”慕琅心中忌惮，但气势不减半分，朝着身前的太叔岳逼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