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相守
没过片刻，赤影就回来了，他将宋婉凝去百花山以及她今日反常的言辞都细细复述了一遍。
傅煜珩眉眼眯起，狭长的墨眸里翻滚着浓重的情绪，波涛汹涌。
过了很久，听着堂屋里有丫鬟们的嬉笑声，他才轻声应了，“此事我知道了，你让赤魂回来吧，顺道也把姜大小姐带回来，假死也好，强掳也罢，让他自己看着办。”
赤魂：“是。”
傅煜珩送给宋婉凝的是一个灯笼，灯笼四面都有人物小像，有她穿着短衫长裤，头包布巾笑得明艳狡黠的样子；有她身着月牙白罗裙，站在假山居高临下望着众人，精致俏丽的样子；有她一袭嫁衣，妩媚倾城的样子；最后一个，宋婉凝没有多少印象了，是她戴着帷帽，与一名同戴帷帽的青年并肩而立的样子。
宋婉凝微微蹙眉，“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此事桂香熟悉，她满脸兴奋道：“夫人，这是婢子第一次跟您出府去钱庄的那日，原来这就是咱们世子吗？好有缘啊！”
宋婉凝这才想起来那桩小事故，当时她差点摔倒，还是傅煜珩及时扶住了她。
他那时就知道是她吗？
对对，钱庄！那个钱庄现在就在她手下管着，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正在桂香滔滔不绝，给桂云和朱羽眉飞色舞讲述钱庄那日的始末时，傅煜珩进了屋。
桂香立刻闭了嘴，几个丫鬟互相使了个眼色，相继退出了房门。
宋婉凝看见了，她们都笑得很奸诈！
将灯笼挑起来，她面颊泛粉，看他，“这是你做的？”
檀木精制的框架四角缀着串了琉璃珠的彩绦，四幅小像画工精湛，神态逼真。
宋婉凝都不敢想象，若真是将它燃上，会是多么美。
傅煜珩笑着坐到她身旁，揽过她的肩，“嗯，愿我家阿凝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岁年。”
他声音沉缓，说话时棱角分明的喉结滚动，宋婉凝看得脸热。
稍稍挣了挣，她将灯笼放在案几上，指尖拨着灯笼转，托腮凝目看它，“做得真好看。”
“好看就挂起来，明年我还给你做，待时日久了，我们都不用去外面看花灯，直接在府中就可以看了。”他目光向炕角一扫，那里还叠放着一摞盒子，“这是舅舅派人送来的？”
宋婉凝听着他说的话，心里紧了紧，也不知道明年他们还在不在呢。
敛了心神，她笑着应，“是，这是舅舅去年出海带回来的。
你可别转话题，怎么那日我戴着帷帽你也能认出我？是不是早就心悦我了？快说！”
她指尖虚点着那副戴帷帽的小像，誓必要让傅煜珩道出个一二三来。
傅煜珩抚额，想着回避此话题，结果宋婉凝可不干了，她干脆身子一仰，靠躺在他怀里，“说啊，快说说，我想听。”
怀中人目光希冀，满脸热切，傅煜珩舌尖抵唇，赧然的避开她目光，轻点了点头。
宋婉凝瞧见了，他耳朵尖儿都红了，瞬间笑得乐不可支，“莫非你还对我一见钟情了？”
傅煜珩心里腹诽，才不是一见钟情，应该是长相守才对。
宋婉凝认定他沉默就是同意了，头往他怀里拱了拱，也没顾发髻是不是会乱，“原来我家世子也是见色起意那种人哦~”
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傅煜珩拍了下她的额头，“净胡说。”
宋婉凝：“我才没有胡说，你自制力如此强大的人，我就不信你连个春药都抵不住，还不是见我长得好看。”
傅煜珩任她说着，其实他何尝不是她说的那般……见色起意。
两人絮絮叨叨的，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待晚上用膳时，宋婉凝却吃不下了。
傅煜珩问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宋婉凝摇头，“没有，就是晌午娘做的长寿面太好吃，吃多了。”
她勉强喝了点排骨汤，傅煜珩看她面色红润，也不像是患病的样子，便没往心里去。
三日后，戚远道的两万大军候在京城百里之外，他只带了数十名亲兵等在城门外的十里亭，也不进城，就在那里待命，像是在等什么人。
傅煜珩携着内阁几位大人以及礼部、兵部的几位官员，站在城门上，眺望着远方那看不见尽头的路。
兵部尚书梁琮热得额上满是汗珠儿，嘴唇都干裂了，“这戚将军迟迟不进京，是在等首辅大人？”
如今这盛夏的天气，他们在城墙上，都快晒成肉干了。
然而戚将军打了胜仗，他们于情于理都要在这里迎接戚将军的。
傅煜珩嘴角勾了勾，清俊的脸上白皙如常，一点都看不出热得厉害，“梁大人，看破不说破。”
梁琮冷哼，“老夫就说破怎么了！”
反正都上了傅煜珩的贼船，怎么都下不来了，这几日张景焕派系的官员又下马了数十人之多，张景焕那老匹夫不定急成什么样呢，两方人马迟早要对上，他就等着张景焕抵京后跟他干一场！
趁这时候张景焕没在，他说话畅快畅快不行？
小小年纪老成的像是个老学究，不知道他媳妇儿怎么看上他的，嗤！
傅煜珩见他情绪略微激动，招呼赤影端了一壶凉茶过来，“梁大人，喝点茶水降降火气。”
梁琮虽说是文官，但到底是兵部出身，爽朗惯了。
他没学文人那一套用小茶碗，直接对着壶嘴儿咕嘟咕嘟牛饮了起来。
傅煜珩无奈笑了笑，脊背挺得笔直，继续看向远方。
视野里渐渐显现出一团小黑点，黑点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傅煜珩眼睛眯了眯，缓声开口，“来了。”
梁琮立即如临大敌，将茶壶塞给赤影，他整了整衣袖，又拢了拢胡须，一派上位者的模样。
临至城墙一公里时，有前锋过来城墙下面禀报，“首辅张景焕、福建总兵戚远道觐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琮嘴角扬起，沉声喊道：“宣。”
一公里后的亲兵，高高扬着“戚家军”的旗帜，两列人马中间一辆马车行得张扬，甚至戚远道都在旁边骑马护送着。
梁琮低声嗤了句，“真他娘的，风头全让张景焕出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