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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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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来!我再也不说那些违心的话了!”

    谢席聿前进一步,像是要放弃一切也要换她回来。

    他头疼剧烈,模糊之间记起来十八岁时她那句娇嗔般的警告:“谢席聿,嘴硬的人没糖吃。”

    “没有你我绝不独活!”他哭喊着,嗓子都哑了不少,眼眶红到快要滴血。

    沈秋晚轻轻摘下婚戒扔在地上,随后没有一丝犹豫一跃而下。

    “谢席聿,好好活着。”

    谢席聿,再也不见。

    婚戒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同时而生的是砸在水泥地闷响。

    “不要!”

    真的不要对我如此狠心。

    谢席聿第一时间扑了过去,却只轻轻抓住她的指尖。

    身后的医生拦住了要一同跳下去的谢席聿,一次又一次把他往回拽,直到他晕厥过去。

    齐御景晕厥前耳边出现刺耳电流声,那被遗忘的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那个不会说话很安静的女孩子,只会对他笑。

    而那天他亲声对她吼,质问她是不是哑巴。

    母亲生病时桌上出现的一沓沓现金,他以为是社会好心人看到求助后的善举。

    那时候他没钱,她也总说她不饿,就算是五块钱的冰糖葫芦都可以开心好久。

    鲜血在沈秋晚身下绽开,像二十五岁那年他求婚时用的满山红玫瑰,像阳光正好那个下午紧紧抓在手心的结婚证。

    沈之曜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从那样高的楼层掉下来砸在自己面前。

    溅起来的鲜血泼洒在他脸上,血腥味充斥大脑快要殒机般。

    “晚晚…”

    他好像总是慢一步。

    怕冷的沈秋晚死在冬天,初雪的当天。

    所有人都知道,谢席聿不爱他的妻子,连葬礼都没有出席,甚至连骨灰都没领回去,随意让人埋葬。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

    烟头已经扔了一地,酒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谢席聿靠着床边坐在地上,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下巴已经冒出胡渣,眼里满是血丝。

    床头台灯被他打开,而沈秋晚那锁着的小箱子也被撬开。

    箱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跟沈秋晚的合照,许多都是略显青涩模样,照片上的校服赤裸裸就是他上过的那个高中。

    他的手止不住发抖,脑袋充血让思绪混沌不清,咬紧嘴里的软肉已经渗血。

    耳边是那一句她委屈的话:“谢席聿,倘若我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你呢。”

    照片底下,是一封短短的信,看着像是随笔。

    「十八岁时我在想,如果可以,那以后一定要嫁给谢席聿,买一处不大不小的房子。养只金毛,阳台用来种上他最喜欢的三角梅。然后生个孩子,他长得这样好看,眉眼肯定很像他。

    被他爱着,就那样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挺好的。

    现在我二十八岁,确实嫁给谢席聿。

    房子好大好大,可是阳台没有花,也没那个力气养金毛。

    一辈子突然变得好长好长,我没有力气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之前那个拼命保护我,绝不让别人嘲笑我哑巴的谢席聿突然变了。

    或许是我不好,或许是我说错话,或许是我让他觉得丢脸。

    可我经常又在想,要是十八岁的谢席聿知道,肯定会特别心疼我。

    毕竟他,最爱我了。」

    如同碎刀子一般的记忆闯了进来,疼得他撕心裂肺。

    他们在一起不止五个月,而是长长的十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是他把她忘记了。

    沈秋晚出现的那天,她身上犹如镀上一层滤镜,让他一眼心动。

    之前他觉得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俗不可耐,但偏偏就是那样落下俗套。

    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好像相爱许多年。

    他问她的名字时,她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回答。

    他是故意折磨想逼她走,可她不知道原因却还是承受所有痛苦守在身边。

    他何尝不知道沈秋晚那个父亲没有疼爱过她一丝一毫,可一想到父母的惨死就接受不了。

    他没办法,替父母原谅。

    他想着一辈子一生一世,互相折磨致死也好。

    他做不到放她走,真的做不到。

    哪怕一开始他以为她心里一直有别人,一直放不下别人。

    谢席聿哭着哭着就笑了,只是笑着嘴里越发苦味连连。

    桌上的婚戒微微闪耀着,只可惜婚戒主人回不来了。

    庆幸的是沈秋晚一直很爱他,不幸的是沈秋晚一直很爱他。

    谢席聿摸索着最后那句话,心脏如同炸开的疼。

    最终因为嘴角渗下血慢慢清醒,而看清楚后发现那封信被打湿。

    “晚晚是最怕高最怕冷。”他喃喃自语。

    二十岁那年,他带着沈秋晚去老君山。

    沈秋晚小小一个寸步不离的紧紧抱住他,微眯着眼睛都不敢低头看。

    她胆子那么小但偏偏要去系红绳,就为可以应验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

    躲在怀里的她眼睛格外亮,声音软软带些颤:“阿朝,我害怕。”

    “以后这样的地方我都会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个人。”他笑着回答,将人搂得很紧。

    “阿朝,这雪落到我们头上啦。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她笑。

    “那我要娶沈秋晚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娶沈秋晚为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回忆被震动好几次的手机打断。

    谢席聿没有理会,满心满意都是沈秋晚叫他阿朝。

    阿朝,原来一直都是叫他的。

    她说之所以叫他阿朝是因为:尔尔辞晚,朝朝辞暮。

    原来,阿朝是她所期盼的。

    谢席聿看着桌上自己买好的安眠药像是快要解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想去将她带回家,却又害怕,害怕看到那样小小盒子里装着的她。

    眼前,是穿着家居服站在厨房帮他冲着感冒冲剂满脸担忧看向他的妻子。

    “谢席聿,工作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司。”

    “谢席聿,生病了就要改改吃药。”

    “谢席聿你这么大人还怕苦啊,好了好了,给你我刚买的糖。”

    那瓶药被他尽数吃了个干净,倒下前摸着那一盒她留下的空糖盒。

    晚晚。

    我生病了,吃了药。

    但是糖没了。

    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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