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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第一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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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宽敞明亮的客厅,整体都是暖色调的设计,似乎是上午的时间,阳光微凉却不失明亮的照进来,垂眼看去,唐栗发现自己正躺在白色柔软的沙发上。

    虽有些困惑,但莫名还是很容易就适应了某些身份或是场景,于是她拿起扣在身旁的书本,借着阳光翻看了起来。

    忽地几声闷雷打响,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下起了大雨,一声接一声的雷声夹杂着雨点啪嗒啪嗒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暖色调的房间骤然变成布满灰尘的昏暗房间。

    不安、恐惧、想要逃跑的情绪开始蔓延笼罩了整个世界。

    情绪缠住手脚的时候一个人伴着雷声从客厅阴影中走来,他面无表情,像是在寻找着出去的办法,几次撞到墙壁都没能成功,静止几秒后缓慢地转过头,发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唐栗。

    但他依旧没有表情,木着脸,一言不发,只好似遵守某种程序一般朝唐栗走来。

    在看清他的脸后,唐栗猛地全力挣扎起来,可手脚好像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

    爸爸妈妈怎么会让我和他在一个房间?

    妈妈、

    妈妈、

    胡乱挣扎时摸到了掉在沙发缝隙中的手机,她用力点开了拨号键,最上面的通话记录备注显示着妈妈,手指触上去的瞬间,那人也接近了,俯下身,手触碰到她光裸的腿间。

    极度的恐惧开始积累、叠加,从胸口涌出来。

    尖叫声挤压在嗓子眼,唐栗蓦地睁开了眼,那恐惧还堵在喉头,沉闷、被噎住的感觉犹在,但她却觉得没有什么比此刻黑漆漆的天花板更能安抚到自己的事情了。

    刚动了几下被子想要起身,忽地手被拉住,唐栗仍有些沉浸在刚才的梦魇之中,被这触碰吓得抖了一下,但下一秒就被揽进了个有着熟悉味道的怀抱。

    徐逸尘似乎还没睡醒,闭着眼下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背,声音里还带着浓重倦意,“别怕。”

    唐栗顿感安心了些,往前凑近了点,将脸上的泪渍全蹭到他的衣服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没安静几秒就起了捉弄的心思,拽了拽这个又陷入睡眠的人的衣摆,“我想喝水。”

    徐逸尘扬起嘴角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拥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摸了摸她的头发,嗓音有点沙哑,“现在就要喝吗?”

    唐栗抬头去蹭他的脖子,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才拖长着音调说了一句,“好渴。”

    徐逸尘去接水的时候唐栗坐起身拉开了窗帘,这会天还是全黑的,伴着微凉的大雨和埋在厚厚云层中的沉闷雷声,她意识到夏天的确到来了。

    唐栗屈腿环抱着膝盖,静静看着外面的雨景,回想着自己做的那个梦,愣了半晌又低头交叠着双手数指头,一年、两年、三年已经第八年了,她还是会梦到付时正。

    自上大学开始,唐栗就一直在李月汝或是徐逸尘的陪伴下定期去看医生,每日按时服药,其实她觉得除了睡眠有问题之外挺稳定的,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在没有升学压力的暑假和进入大学强烈的不适应的期间,她的抑郁情绪不断反复,失眠、焦虑、毫无预兆的悲伤如飓风下的海水,一股脑地涌来。

    不过除去大一开学那段时间,之后的几年再到研究生,最后到现在唐栗都觉得自己的情绪在可控制范围内,不会失控向徐逸尘发脾气,也不会莫名的焦躁不安,这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好了,到今年为止也已经停药很久了,但她依旧会经常做噩梦,然后陷入低落的心情。

    唐栗明白,她或许不能痊愈,只能学会共处。

    脸颊忽地被温热的玻璃贴了一下,唐栗回过神来,对上徐逸尘带着笑的眼神,她覆上徐逸尘的手借力扶着杯子喝了几口,解了渴之后指了指窗外,“下雨了。”

    徐逸尘屈起手指蹭掉她嘴角的水渍,把杯子放到床头,重新将她揽到怀里,捏捏她的手指,“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唐栗往后靠了靠,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纠缠在一起,“其实我不害怕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梦里总是会有一种没有人帮自己的恐惧,感觉梦里的我好像很胆小。”

    “嗯”徐逸尘将头埋进她的颈间,“或许下次你可以这么想,成功的条件不是打败他,而是醒过来。”

    唐栗摇摇头,伸手将窗户开大了些,让雨水的味道充满整个房间,“我要在梦里打败他。”

    “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带点帮手吗?我呢?”徐逸尘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捞了回来,“唐栗,你和他之间不是比赛,不需要1v1公平对决,你身边有很多人,妈妈、年年、郑叔叔,我妈和赵老师也能算上吧?他们前两天不是还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吃饭吗?还有,你知道的,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门忽然嘎吱响了一声,两人循声望去,黑白色的长毛小猫轻快地跳到了床上,在他们周围转了两圈,然后将小脑袋搁在了唐栗腿上,安心地趴卧在了床上。

    徐逸尘笑了一声,“差点忘了,我们还有小囱呢,它战斗力说不准能顶的上一只年年。”

    唐栗和徐逸尘是在研究生毕业之后搬到一起住的,在唐栗眼中徐逸尘提出一起住的要求很突然,因为他在此之前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并且就算两人在一起了这么久除了亲吻拥抱他完全没有表现出越过这条界线的举动和想法,再加上二人选择的工作地点都离家很近,所以唐栗很难出揣测他提出的原因。

    “怎么这么突然?”她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突然吗?”徐逸尘坐直了点身体,拿出手机放到桌面上,点了几下就翻转过去给唐栗看,“我约了这周三的体检,当然,我提出同居不是为了发生什么,是很早就这么打算的。”

    “首先,我们都毕业了,工作也签在了本市,你我都有了经济基础独立,其次,出于我的私心,我很担心你的病反复,住在一起的话我会更好的照顾到你的情绪,最后,我个人认为我们是以接下来的十年乃至二十年三十年为目标在一起的,所以需要经历同居的磨合期,而现在则是刚好的时候。”

    徐逸尘给出的理由的确很有说服力,唐栗也有些动摇,她并不是不想和徐逸尘住在一起,相反即使二人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她依旧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与徐逸尘黏在一起,只不过黏在一起和住在一起不太一样,她顾虑很多,一会担心吵架了怎么办,一会担心自己睡眠不好作息不规律到时影响两个人,想了很多之后又一一否决,一方面他们都不是好争论要强的人,而且徐逸尘很难真正生气,包容度很强,所以他们吵架的次数少之又少,顶多算得上争执几句,另一方面她的病现在稳定了很多,而且如他所说的确早晚都需要住在一起

    于是,尽管顾虑颇多但唐栗又一一找出了理由将自己说服,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当然,纵使伴侣脾气再好、情绪再稳定,同居的人之间也是会出现矛盾和不满的,两人吵架通常是唐栗单方面发脾气,不过她的发脾气在徐逸尘眼里就像闹别扭的小囱,先是拒绝人类的抚摸,然后若是惹急了便要么喵呜一声抓一爪子,要么是不轻不重地照着手背啃上一口。

    徐逸尘处理问题的办法倾向于直接沟通,有错认错然后改正,没错往往先会条件反射地试图讲道理,这种解决办法往往在十分钟之后发现没有作用然后果断选择道歉。

    但不知为何,现下再次回忆时,徐逸尘只能想到自己做错事的那几次争吵,而关于唐栗的只能想到她哪天给自己做了很好吃的咖喱牛肉饭,在他生日时偷偷把亲手做的蛋糕藏在房间角落美名其曰找惊喜,结果找到时蛋糕已经被小囱几爪子拍烂了,哦还有次和同事聚餐后喝多了酒,接她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唱难忘今宵。

    两人之间最大的那次矛盾出现在刚开始同居时,当时唐栗入职了一家私立宠物医院,徐逸尘则签了一家规模不大但势头很足的游戏公司,两人职业的不同也就导致了主要矛盾的发生,唐栗的工作时间比较固定,每周还有双休,而徐逸尘的工作强度很大,正值新游戏筹备期,经常需要加班,一周也只能休息一天,不过他倒是喜欢这份工作,又是刚毕业,还算有干劲更是直接一头扎了进去。

    由于频繁加班,再加上工作强度大,徐逸尘一开始报备晚回家之后还会抽空问唐栗有没有吃饭或是叮嘱她早点睡之类的,工作时她的消息虽然迟一点也都会回复,但在快公测的时候实在太繁忙,偶尔就会出现报备完要加班看一眼手机然后一直忙到加班结束才再看手机的情况。

    那天大概是加班到了凌晨两点,不光回到家时往常等着他的客厅小台灯被熄了,小囱都没出来迎接。

    徐逸尘先去卧室看了一眼唐栗,她已经睡着了,大概是闹了点脾气,枕头睡衣都被丢在了地上,小囱则缩在她的枕头上也睡得正香。

    徐逸尘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到了地上看着,看了一会目光移到她搭在床边的手腕上,上面有好几道浅浅的疤痕,心里不自觉又扯起阵阵痛感,好半晌才伸出手轻轻触碰、摩挲,像是安慰又像是在熟悉,想要记住每一道伤痕。

    小囱醒来的时候,徐逸尘正好从兜里拿出那个丝绒包装的小盒子,里面有枚白金戒指,外圈镶嵌了一圈小钻,他将其取了出来,一手小心翼翼地托起唐栗的手,另一手轻轻将戒指戴了上去,戴完后又扬着嘴角欣赏了一会才捡起地上的睡衣去了卫生间。

    洗完澡回来之后就看见床上多出来了个蚕蛹,虽然临近冬天,但这么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着实有窒息的风险。

    徐逸尘走过去把被子剥开了一点露出唐栗的脸,才发现她在哭。

    唐栗的脸被被子捂的通红,刘海和鬓边的头发被泪水和汗水黏在脸上,此刻还因为抑制不住地哭泣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徐逸尘弯下腰想查看她的情况又被她固执地抓着衣角,只将脸抵在徐逸尘的腰间,边急促喘息着边一个劲地掉眼泪。

    “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这么晚,不该不回你的信息。”徐逸尘不知如何是好,责怪自己的同时又满心担忧,只能轻拍着她的背好让她的情绪平复些。

    “今天死了两只小狗,一只在小区里误食了被投毒的食物,摄入的药物量太多,送过来都没来得及抢救就没了还有一只被人从六楼扔下来,路过的好心人送来救治,但还是没抢救回来,脾脏破裂,失血过多耽误太久了”

    “我知道这种情况很正常,也很常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睡醒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我想要是我再快一点,医术再好一点,或许就能救回来呢?”

    唐栗断断续续地说着,徐逸尘静静听着,感受到她情绪缓和了些之后才扶她起身将她轻轻抱在怀里,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尽力了,没关系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栗逐渐安静下来,乖顺地趴在徐逸尘怀里,忽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生气的事,仰头去看他,“我不喜欢你加班。”

    “我不喜欢你晚归。”

    “我不喜欢你不回我信息。”

    “这样啊。”徐逸尘略微思索了一下,“刚好我妈说想在乡下买个房子,我们要不要直接辞职搬去那里算了,种种田,养养鸡,好像也挺不错的。”

    气势汹汹的人沉默了几秒,板着脸故意冷声道:“我也不喜欢你不吹干头发就来抱我,很凉。”

    徐逸尘早知道她是故意说气话,语气也轻快了些,有意逗弄她,故作要起身的姿势,“那我现在去吹头发。”

    唐栗顿时急了,忙倾身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脖颈,闷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逸尘偏过头笑了笑,仍是不愿放过她,“对不起什么?”

    唐栗声音更小了,“把你的枕头和衣服丢在地上。”

    “可是。”唐栗忽然又想到了一个制胜的点,声音提高了一些,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徐逸尘看,自信满满地,“我平时工作不能戴戒指的,谁让你给我戴手上的。”

    徐逸尘觉得她这虚张声势的样子十分有趣,装作懊恼地,“我忘记了。”

    听了这话,唐栗忽然觉得十分泄气,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想了两秒很是不满地揪着徐逸尘的袖子用头砸了一下他的胸膛,接着听到了闷闷的笑声。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今天下班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条链子,虽然不怎么好看吧,但是也能凑活戴戴,你等着,我去找一下。”

    唐栗眼睁睁看着这人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没什么气势地,“喂,徐逸尘”

    徐逸尘回过身,“怎么了?”

    唐栗鼓了鼓嘴,命令道:“帮我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不会吧,你不会也偷偷给我准备礼物了吧?说实话,我不太需要的”

    “手机”

    “”

    “照片?”徐逸尘接过手机,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给我看照片?”

    唐栗凑过来靠在他肩膀上,“前两天早上很早醒来,去接水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很漂亮的朝霞,就想着要拍下来给你看看。”

    照片里是一大片橘粉色的朝霞,缀在未完全明亮的雾蓝色天空下,再往后翻朝霞颜色逐渐加深,主色调变成橙色和浅金色,最后一张便看到了一道镶着金边的深橙色河流流淌在这片朝霞之中。

    太阳即将升起来了。

    徐逸尘低头看向唐栗,捏了捏她的脸,明明是表露心意,语气却很像恳求,“唐栗,不知道为什么,说出爱这个字眼好肉麻,所以我想我应该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而且,我突然意识到,你应该也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我,对吗?”

    唐栗抬起头冲他笑,“当然了,我可是先喜欢的那个,在我们两个之间,我是第一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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