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对照组黑化后27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村里小广场放蛇，引起骚乱，意图是……”
村支书是村里难得的体面人，人到中年，虽然皮肤也晒得黝黑，但那张国字脸上写着书生气。
他皱着眉，打断温念慈的诉说，“按照你的说法，那几个知青同志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害你呢？他们迟早是要离开村子的，何必跟你一个本村人作对。”
温念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村支书，“为首的那个姓刘的知青，被我撞见过他们在黑市倒卖粮食和其他……”
至于其他的东西是什么，她觉得还是让村支书自行脑补为好。
村支书一听有人投机倒把，果然大怒，这是在挑衅国家的规章制度，搞反动啊！
“小陈同志，如果真是你说得那样，你哥哥就是为了咱们村除害，我得往县里上报这群人的所作所为，不能让这群知青坏了咱们村里的风气，带坏了村民！”
“只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知青是反动分子呢？主席让知识分子下乡改造，咱们老乡本该多照应照应，这有事就往他们身上联想，岂不是破坏了和气，万一误会了咋办？”
温念慈知道，村支书这老狐狸是不想当责任。
她道：“您放心，这事儿就由我来办。”
村支书虽然松口了，但看那意思，人可以放出来，但后续要是有什么麻烦，可就不只是互殴的事儿，是要进公安局的。
她正好也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温念慈勾了勾唇，她刚走出办公室，那些躲在墙根下偷听的人立马呈鸟兽散，各自议论闲话去了。
“怎么样？村支书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你哥放出来？你哥这憨货，也不知道多叫几个人。”
潘凤埋怨:“听咱们村的几个年轻后生说，你哥被打得老惨了，这可都是为了你，新月，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嫂子，你放心，这事儿既然是因我而起，我当然不会不管。”
温念慈看她一眼，嘱咐道：“先去家里拿些跌打伤药来，天气这么热，用完药还是要去卫生所看看。”
“行，只要把你哥放出来，什么都行。”
作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潘凤还没见过因为打架关禁闭的，只听说一些劳改犯会被限制人身活动，哪有寻常人被关着都不让送饭的？
她慌得很，看小姑子这么淡定，又忽然有了主心骨，迈开步子往家里跑去。
等嫂子走了，温念慈瞥了眼几个看热闹的村里人。
那些小子跟她哥关系还算亲近，但和她不熟，一个个也不太好上前来搭话。
只有一个年轻人笑着走上前来，这人和陈松林关系最好，只比陈新月小一岁。
方建民：“陈……陈同志，村支书跟你说什么了？”
温念慈正站在关着知青的那间屋子，右手边是关着她哥的，透过木门的缝隙，她看见她哥正躺在一张竹席上，眸色冷了冷，回头的时候脸上就不免带出些许不悦。
方建民怵了一下，心里嘀咕这陈家大姑娘以前也没这么吓人啊。
温念慈收敛了表情，缓和了语气答道：“没说什么，就让我把我哥带回去看伤。”
她将钥匙插入关着知青的门锁。
“那知青挑事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温念慈说。
方建民是个热血小伙，为村子的颜面愤愤不平，认为一群外乡人在村里大闹，是不给本地人脸面，现在看见陈新月要放他们出来，格外地不理解。
他们在打架的时候，好几个人受了伤，鼻梁打歪，胳膊青了，肚子被踹了一脚等等……
要不是一会儿还要下地干活，受伤的村里汉子非要把村支书家堵个水泄不通。
谁能想到这群知青平时偷奸耍滑，打起人来居然还挺有力气和巧劲，连庄稼人都被打趴下好几个，知青点不是缺粮吗？
怎么这一个个男知青，力气那么大。
方建民想不通，越想不通，他就越想有个交代，他是村里泥瓦匠的学徒，下地干活的事儿不急这一天。
方建民道：“不应该先把松子放出来吗？”
温念慈没回答他的话，门开后，她将钥匙串扔给方建民，请他去把柴房打开，再准备两张板凳。
被关了一整夜，刘国涛饥肠辘辘。
他胳膊上有个牙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还冒着血渍，两只眼睛肿得跟熊猫一样。
外面的阳光照入屋内，光线骤然明亮，刘国涛眼球有些刺痛，忍不住骂：“他奶奶的，现在知道要放你爹出去了？晚了，老子可是国营厂副厂长的儿子，等老子回到京城，有你们这群乡巴佬好果子吃！”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村支书，而是一个年轻窈窕的女人，女人脸色讥诮，居高临下地看他们，就像看一群垃圾：“哟，还惦记着回城呢。”
“放蛇害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平安回来吧。我那儿可还有蛇的尸体，这蛇在本地可不多见，剧毒，但能滋补身体，到时候去黑市找人一问，就知道是谁把这玩意卖给你们。”
那女的不是说，这姓陈的贱女人要跟人私奔吗？怎么又回来了？
刘国涛心里怒火中烧，嘴上却不能承认：“什么蛇，关我什么事，你别诬陷好人。我们饭都吃不饱，哪有什么钱去买蛇。”
温念慈笑意不达眼底：“是不是好人，有没有买蛇，全都送去公安局审讯一下就知道了。”
“公安可不是吃素的，危害国家安全的反动分子，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是好人，还是把你查个底朝天？这几年你们的粮食从哪倒腾来的，不用我说了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跟着刘国涛打架的小弟们沸腾了，“老大，她说的是真的吗？咱们什么时候成反动分子了？天地良心，我就是想偷个懒，还没那么大胆子干□□的事儿。”
“至于买卖粮食，大家私底下都这样，干啥非要断人财路呢！”
“你们没胆子，你们老大有啊。不是我要断你们财路，是你们老大要断你们回城的路。”
温念慈意味深长道：“你们就没怀疑过，他这么针对我的理由吗？之前咱们在河边发生矛盾，我有没有公报私仇，克扣你们的工分，你们应该清楚。”
“针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能让他立刻获得回城的机会吗？”
一连串的问话，知青们还真被问出疑虑来了。
“她好像是没克扣咱们工分，本来就是没去，自然是没工分的……”
“咱们不都是三年后回城吗？也没听说可以提前回去啊。谁听说提前回城的消息了，不厚道，都不告诉兄弟！”
有人尖锐质疑：“你说这么多，有证据吗？”
温念慈笑而不语，她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说作为苦主，要把所有人送去公安局审讯。
其他的小弟不乐意了，他们啥也不知道，现在背这么一大黑锅，当然不乐意，本来就是狐朋狗友，现在看同伴都像是看贼。
“是不是你去放蛇的？”
“什么蛇？”
“我咋知道啊，我就是听老大和别人打起来了，才去搭把手的，谁知道什么蛇。”
现场心知肚明的人只有刘国涛，这事他不敢假手于人，自然是亲自提着蛇皮袋去放蛇的。
为了不被人看见，他还乔装打扮了一番，穿了村里人的衣服戴了草帽。
要不是陈蔓，他还想不出这毒计呢。
陈蔓找上来的时候，刘国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生物，和女人合作，多跌份啊。
只是那女人说她能把他调回城里，刘国涛才妥协了。
那女人出的主意倒是不错，放不认识的毒蛇咬人，村里人没见过，说不定就以为是寻常的蛇类，憋着不去医院，接下来就好办了。
死在私奔路上嘛。
刘国韬确定那蛇咬到她了，心想就算私奔路上反悔，陈新月也回不了头。
到时候死无对证，出了这口恶气。
只是现在……小弟满含期待地看他：“老大，这女的说的不是真的吧？你真背着我们去放蛇咬人了？”
平时打个架没什么，真闹出人命，他们从没想过，就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再怎么也闹不到杀人的份上，他们这会儿还想混够了等回城呢。
只有刘国涛急得很，他等不了，因为他爸本来就看中他大哥，要是再不回去，家产都被大哥占了。
他都想好了，一旦查到就把这事推给其他人，到时候他回城里找关系避开那些人查访。
昨晚的造谣，也不是一时兴起，他本来就是想制造矛盾，好让人顺理成章查到知青的身上。
只是刘国韬没想到，这女人不仅回来了，还安安全全的，一点儿也不想中了蛇毒的样子，难道她早就知道他们的算盘？
不，不可能。
接下来温念慈的一番话击碎了他的心理防线。
“你还不知道吧，被蛇咬的当天，我就去找了陈蔓，她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
温念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为了阻止我报警，已经把你供出来了，到时候你蹲局子去，她继续当她的军官太太。刘国涛，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吧，真是个小丑。”
刘国涛大脑嗡嗡的，不可能啊，那女的把黑市交接的人都告诉他们了，她这样，难道不怕他们去举报她吗？
等等，他们在知道那条线之后，就经常去倒卖东西，要是举报陈蔓，不就是举报他们自己吗？
刘国涛收到母亲的信，信上说已经找关系要把他调回城里，只要他好好表现不要闹事……
可他现在要进局子了，不管最后有没有罪，都影响不好，还能回城吗？
“你少在这挑拨离间。”
刘国涛喘气如牛，不顾小弟们的疑问质疑，站起身就要打温念慈，温念慈又不是木头，哪能站原地仍有他揍，立马退出门外，咔哒一身上锁。
刘国涛撞在门上，听见温念慈道：“我知道除了刘国涛，有的人只是参与了昨天夜里的斗殴，以及黑市……不涉及人命的事儿，现在知错就改还来得及，我作为受害者会为你们争取宽大处理。”
“有人想跟我谈谈吗？”
半晌无人说话。
站在她身后的方建民已经傻眼了，他听了全程的惊心动魄，什么毒蛇，什么被咬，人命，还有黑市，就村里人和知青的械斗，居然还扯出这么多东西。
刘国涛回头怒视小弟们，“你们敢背叛我？”
温念慈知道这群人估计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没关系，那条蛇还在小树林，被她挂在树杈上，现在拿去当物证还来得及。
虽然dna技术没有，但一群普通人，面对公安，一心虚总会漏点什么。
她转身要走，那柴房是白准备了，本来想把其中一个知道点内情的拉出来策反一下，现在看来不用那么麻烦。
门内有道细弱的嗓音道：“我愿意和你谈谈！”
温念慈眉梢半挑，这声音……有点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