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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烟花易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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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春又来,屈指数数,玉迎已经不记得抚摸过多少次这里的红墙绿瓦了,这些宫墙太冷,仿佛指尖一触便可凉到心里去,然后彻骨的疼,疼到颤栗。

    百花开得艳丽,玉迎却不知该怎么让自己温暖一点,差不多快忘了自己离兰城有多远,兰城好像是前世的一个梦吧。

    纳兰梦尘自那日与安平王交谈以后,似乎进宫来的也谨慎的多,人前人后都是尊称她昭仪娘娘,可玉迎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宫里的俞嫔,那个叫雨潇,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女子有喜了,皇上皇后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宫里朝贺的人来来往往,那个凌夫人一如往昔,日日恩宠不断,日日在那新翻修的凤雅阁里教自己的一双儿女读书写字;皇后,云妃依然嘴碎的搬弄着后宫的是非,只是现在有了那个颇得皇上喜爱的雨潇,皇后也不爱管玉迎了,或许在她们看来,这个亡国公主就是个活该孤老至死的;梦尘的妹妹,梦琴年前嫁到那个丝绸商家,也喜得一对龙凤儿女,梦尘和青平郡主一道也到江南探望去了,他一走,这宫里更是空荡的让人觉得害怕。

    “小蝉,咱们去湖心亭转转吧!”玉迎无奈的起身就往外走,小蝉也只好紧紧的跟随着。

    “娘娘想公子了吗?”夏蝉探问着。“想不想又能怎样呢,还是不去罢了,徒添烦恼。”玉迎的心里已经不敢太奢求了,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互相守候吧。

    才往回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看见俞雨潇坐在湖边的石椅上弹奏琵琶,从雨潇得宠后,皇后又日日与雨潇姐妹情长的,懒怠管玉迎,只是这雨潇好像始终对皇后有心结,总是对当今这位国母爱理不理,甚至有时候占着皇上喜爱,对皇后还敢奚落上几句,既然撞上了,玉迎也不好躲开,只得走上前去问好。

    “俞嫔妹妹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呢?”雨潇回过头,淡淡的笑了笑,也俯身回了个礼:“听闻娘娘家乡的变故,雨潇心里也很难受,兰昭仪,活着才对得起故去了的人,如不嫌弃,雨潇愿意以后多陪陪你。”

    玉迎就身与俞雨潇并肩坐下搭起了话:“多谢关怀,我自深知在屋里闷着总不是个事儿,对了,听闻皇上昭告天下,妹妹有身孕了,皇上欲加封,玉迎没早早来恭喜,还请见谅。”

    这不说还好,一说反倒让俞雨潇一阵怒火上来:“兰昭仪说笑了,有什么可恭喜的,我雨潇才不愿意怀他的孩子呢,奈何这孩子竟在这时候来,我也不打算生下来,我若是生了他们刘家的孩子,那才是,好了不说了!”

    看着雨潇突然这么大发脾气,玉迎也懵了,这是怎么了,这个俞雨潇不是一心要做皇后的么,怎么有了孩子还不高兴呢?母凭子贵,这宫里有了孩子,母亲的地位那将会扶摇直上。

    想想自己不好多问,玉迎又只好安慰着,“俞嫔,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宫里到处是眼睛耳朵,让人听了去又是非多了。”

    “罢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后宫的三千宠爱不过一场烟火,一开始有多绚丽,往后就会灰飞烟灭的有多悲凉,兰昭仪,其实咱俩差不多,我懂,你身背国家的重任来此山高水远的地方和亲,说句不好听的,宠爱没有一点,还落得个亡国的下场,我又何尝不是,我身背不得已的苦衷,把自己一世埋葬在这儿,有时候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又值不值得。涂薇澜上月产下顺宁公主,不也没有加封吗?只是赏赐了她母家许多金银,可是人一生要这众多金银何用?”,说着说着,俞雨潇似乎越来越激动,自己开始抹起了眼泪。

    本来玉迎还想再多问一句的,见雨潇不愿多说,也只好就此打住。两人都怀揣着心事,各自坐了一会,便回宫了。

    “小蝉,你说这俞雨潇是怎么了?今儿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她不是一直很得宠的吗?”

    夏蝉扶着玉迎在院子的花架下坐了,自己端来新泡的荷叶茶,“主子,自从上次你让我留意她,小蝉私下也打听了许多,还记得当时说俞雨潇是北方一个小县官的女儿吗?当时还说出身不高呢,其实那个小县官并非雨潇的生身父亲,而只是养父,只是小蝉无能,没能打听到她的真实出生,我想,也许在这个雨潇的背后也是一身的故事吧!”

    “也许吧,对了,小蝉,你姐姐的事情,我私下托纳兰公子也留心了,梦凡将军你知道吗?梦凡战死前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叫司徒筱柔,筱柔的父亲司徒方是现任刑部主事,和纳兰家的关系不错,你姐姐的事是上任刑部主事办的,上任的刑部主事叫季敬,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也知道那个季敬一定知道实情,可我姐姐和欢声死了以后,那个季敬突然就辞官回乡了,我知道他是证人,可据说他在回乡途中遭山贼劫了,抛尸荒野,这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因此这么多年,我为姐姐报仇的事才一直无从下手。”

    玉迎听闻至此,也只好叹了口气,“这么巧!偏偏你姐姐的事情后季敬就辞官了,还被山贼劫了,这恐怕又是皇后的意思吧!那只有再想别的办法了,只是欢声衣服上的木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小蝉,你姐姐的事万万不可着急,其实我们还是有很大进展了不是吗?至少我们知道季敬是知情的,我们一定要找到当年对你姐姐审讯的供词,一定会有破绽的,还有欢声的那件血衣一定要收好,你的身份万万不可让宫里第三个人知道,包括公子。”

    小蝉感激的点点头,拉住玉迎的手说:“谢谢姐姐,小蝉无以回报,以后必定好好伺候主子,小蝉知道,自从兰城没了,娘娘你的心也死了大半了,和纳兰公子的事也让你焦头烂额,还要帮小蝉操心这些,小蝉真的很感激。”提起兰城,玉迎又忍不住泪眼潸然,又想起了梦尘,说起来,他去江南探望妹妹也有好久了,却还未见回来。

    此时,皇上身边的总管安敏德竟然浩浩荡荡带了一大批人来到景心苑,又不知为的是何事了。

    玉迎心里现在对这个皇上连应付都有些懒怠了,兰城没了,皇上一句交代也没有,为什么开渠引水的事情有这么难,迫使兰城到了绝路,大汉朝也是无关紧要的样子。可回头想想自己只不过是个和亲的妃子,不得宠的主子,说话毫无分量,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给自己一个交代呢,现在活着也只是剩下一个还喘气的躯壳罢了。

    安敏德是皇上宫里贴身服侍皇上起居的大总管,深得皇上喜爱,自家的宅子甚至比有的大臣还气派,除了皇上皇后,在其他人面前从不自称奴才。

    皇上把安敏德都派过来了,一定不是小事,玉迎只好亲自起身到门口迎:“劳烦安大总管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安敏德只嘿嘿笑着假惺惺欲做叩首请安之势,实际只是略屈腿就自己站起来了,:“请兰昭仪安,皇上有旨,宫中涂容华上月产下顺宁公主,俞嫔娘娘今又有了身孕,乃好事成双,特在听月轩设宴,邀后宫嫔妃前往同庆,这不,皇上惦记着娘娘,让宫里头给娘娘备了一套盛装,请娘娘晚上盛装赴宴。”又是宴请,玉迎实在是懒得去,可之前已抱恙推辞过多次了,何况这次是安敏德亲自来宣旨,可见皇上还真重视。

    玉迎点点头,“多谢安总管告知,臣妾今晚一定到!”,那安敏德招呼人放下东西,也准备告退。再看看送来的衣服,竟和凌夫人,云妃的可以相媲美了,十分的华丽,头饰首饰皆一应俱全。

    “安总管请留步!”,玉迎叫住了安敏德,“安总管,这衣服是不是送错了,为何这般华丽,既是庆涂容华喜得公主,又贺俞嫔有孕,玉迎不合适穿成这样吧!”

    安敏德又是嘻嘻笑着,眼睛眯成了缝儿,俯了俯身子酸溜溜说着,“娘娘,没错儿,这是皇上亲自交代的,敏德哪敢弄错,那不是大不敬么,娘娘晚上务必穿着来便是,这是喜事,宫里的娘娘们都赏了新衣裳的!”,说完自己哈哈笑了几声就告退了。

    “这?”,玉迎实在是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也许皇上实在是宠爱这位俞嫔吧,蔚澜上月产下公主时候都没有大肆庆祝,现在俞嫔有孕了,得大家欢天喜地的跟着热闹,说是好事成双,只不过那涂薇澜的公主是沾了俞嫔的光。

    太阳稍落,玉迎也只好急急忙忙的沐浴更衣,对着铜镜,玉迎有些呆了,从不知自己这样盛装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再看看这身衣服,烟青色,金银丝线织就的荷叶,淡粉的荷花,栩栩的蝶儿,徐步走来,还真有碧波荡漾的感觉。

    荷?梦尘?为什么皇上赏赐的衣服会这么巧合?偏偏是荷?“小蝉小蝉,你快去帮我打听打听,你可觉得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玉迎想到这层,突然心里慌得很。

    “主子,小蝉觉得无何不妥啊,挺好的,多美啊!”,小蝉也不曾想到这与梦尘有什么关联。

    “小蝉,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为什么偏偏送来给我的衣服,偏偏是荷,是皇上知道什么了吗?还是公子他?”,一时间玉迎竟急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主子别急,应该不会,主子且冷静些,你这样才让人看出问题来呢,时间不早了,来不及打听了,就且这样去吧,只好见机行事就是了。”小蝉安慰着扶着玉迎就往外走。

    听月轩里已有歌女在唱曲了,应该已经是开席了,杨和依旧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看到玉迎来,俯身抱拳行礼,这次眉宇间多了一丝温柔,玉迎微笑着俯了俯身子,低声说到:“上次的事,小蝉已告知玉迎,玉迎感激不尽,多谢杨少将。”

    “愿为昭仪娘娘效劳,杨和不为别的,只为这世间真情能得善果,日后,如有机会,希望杨和还能帮上娘娘的忙。”杨和回答这玉迎的话,在他心里,五味杂陈,这世间的真爱,他自己的那份缘何就不得善果。

    守门的宫人轻轻推开门,玉迎提起裙摆跨进了门,皇上与皇后坐在正中,各宫妃嫔都坐在两侧,玉迎走到中间,那些歌女只好起身行礼退下,位分低的宫娥也急忙起身问安。

    “好漂亮啊!”

    “就是,这个不得宠的关外公主,平日里连梳妆都懒得,金银首饰也从不佩戴,随时跟她身边那个宫女一般的打扮,没想到这一身好衣裳上身还真是个美人啊!”

    玉迎刚进门,里面的人就窃窃私语起来。“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皇后万安!”玉迎俯下身子,拘着礼,却迟迟不见皇上让她起来。

    此刻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惊呆了,这兰城公主来的那年仅十七岁,还是一脸的青涩,当时又忌讳着兰城与匈奴勾结,自己不敢太宠爱这个小妃子。

    几年过去,她二十出头的年纪,竟然出落的这般漂亮,平日里那些娘娘都是盛装,现在也看不出个什么新鲜来,倒是这个平时不爱打扮的公主,真叫人眼前一亮呢!

    那皇帝微微笑着,兰城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这个女人可以完全属于自己了,可以无负担的属于自己了,前几年算是错过了!

    牧笙坐在上宾之位,他看着她那逐渐恢复血色和光泽的脸庞,心中感到无比欣慰,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默默地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将杯中斟满的美酒一饮而尽,仿佛要把所有的喜悦都融入这杯酒中。那一刻,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温柔。玉迎见到他,想起上次他替自己续写了曲子,也侧身向他行礼。

    “见过王爷!”

    “起来吧!”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玉迎第一次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其实人真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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