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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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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十六年九月二十八。

    彼日晨起,便听闻皇太后邀六宫嫔妃到茗湘苑赏菊。

    早霜拿着一对羊脂玉红珊瑚梨花步摇比划,这虽然是我最喜欢的,但为了避锋芒口舌,还是只佩戴紫水晶蓝琉璃的苗银珠花。

    其实我并不想去,一是怕会落个“无意争春群芳妒”的下场,二是我本就不怎么喜爱赏菊。

    秋天的菊花,除了白色,其他无论什么颜色我都不大喜欢了,大朵大朵的显得厚重,丝丝细长的总觉着张牙舞爪了些,品不出“人淡如菊”的气韵。

    茗湘苑的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十几根盘龙飞凤的汉白玉石柱错落其间,上百个汝窑瓷、龙泉窑青瓷、景德青花瓷、哥窑瓷冰裂、紫砂花盏连绵不绝。

    红菊有墨菊、红杏山庄、墨牡丹、金背大红。

    黄菊有玄墨、古龙须、金皇后、兼六香黄、黄香梨、黄半球。

    粉菊有粉荷花、粉葵、羞女、龙吐珠。

    白菊有玉翎管、天鹅舞、瑶台玉凤、绿水秋波、冷艳、花红柳绿、白玉珠帘、白松针、白牡丹、白毛菊、白毛刺。

    还有三五种颜色聚在一起的点绛唇、紫龙卧雪、泥金香、黄毛刺。

    倪霜因脚伤复发,无法来参加,我得知后微微失落。

    大致瞧了一番,众嫔妃已悉数到齐,莺莺燕燕三五一簇,谈笑风生,只是不见卿贵妃身影。

    有几个位分在我之下的宫嫔前来献媚,我心下厌烦,却也得敷衍着。

    身旁也有答应或是常在在皮笑肉不笑地祝贺一个叫那拉贵人的宫嫔有孕之喜,有的在指桑骂槐,还有的在炫耀恩宠。

    忽然朱红色大门外有尖厉的太监声音传来一一“皇后娘娘驾到。”

    嫔妃们面向皇后施礼请安,微微垂眸,待一双五翟凌云朱锦花盆底鞋缓缓行至眼前,皇后很快唤起身。

    皇后身着深紫色丝绸旗装,外头是明黄色氅衣,用银线绣着凤穿牡丹,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玫瑰晶与东菱玉,流光溢彩之余更显大气而端庄,一时间其他嫔妃的风采都被比了下去。

    耳坠是她时常佩戴的那对,看来也是最喜欢的,由三颗东珠隔着花托层层锁结,末尾坠着一颗拇指大的鎏金灯笼。

    镂空的花纹为隐隐看得出是五翟凌云,内镶细碎的蓝宝石与祖母绿,冷然的蓝光与清透的绿光轻轻摇戈着,将东珠的温润与赤金的耀目衬托得更加贵气。

    更兼头上插戴一对镶着各色宝石的凤凰揽万福金钗。

    她丹凤眼一扫,不悦道:“卿贵妃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门外又有一道太监的声音传来:“皇太后驾到,贵妃娘娘到。”

    这是我头一回见皇太后,明黄色丝绸旗装,外头是深蓝色兰桂齐芳氅衣。

    头上插戴南宋的龙凤瓜果金钗,龙的造型仅在钗身钗首的相接处,钗首主体是展翅欲飞的凤凰,立在瓜果藤蔓中。

    龙造型的首饰除了帝王,只有太后有资格佩戴。

    她是当年孝庄太后亲封的孝惠章皇后,也是如今的仁宪太后。

    她比玄烨年长十几二十岁,气色极佳,举止端庄,一看便是福气深厚之人。

    不止是入宫日久的嫔妃,新晋的宫嫔们也一心想要讨好,纷纷露出最为得体的笑容。

    而在皇太后身侧稍后一站的自然是卿贵妃了。

    她身着绯红色丝绸旗装,绣着大而鲜艳的金缕千瓣菊,衬得她的身影如一抹绯红色的云霞,外头是翠鸟舒翼坎肩,双肩处一个接一个的金连钱图案,缀满细碎的黄琥珀与白水晶。

    头上是一套点翠首饰,另缀浅橙色玛瑙珠花,光辉四射,愈发显得她姿容盛雪。

    皇后施了一礼:“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其他众嫔妃随后行礼,口中道:“臣妾等给皇太后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皇太后道一声起来,卿贵妃向皇后福了福身,也不急着解释自己为何姗姗来迟。

    皇太后因受过玄烨生母孝康章皇后的雪中送炭,只可惜她早逝,卿贵妃幼时在宫中无人关照,于是皇太后对孝康章皇后的外甥女格外照顾。

    不等皇后询问,皇太后先道:“方才嘉宜陪哀家在寿昌宫品画,故而迟来了些,皇后不介意罢?”

    皇后笑道:“皇额娘的心情最要紧,若是卿妹妹能使皇额娘高兴,臣妾也欣慰。”

    卿贵妃轻笑道:“皇后这是哪里话,取悦太后这本就是皇后的事儿,臣妾只是机缘巧合代劳罢了。”

    一番话说得有些怪异,皇太后瞥了卿贵妃一眼,示意她不要胡言乱语。向皇后道:“哀家听闻有一位新晋的宁贵人,不知她今日是否来到。”

    皇后示意我向前,素手一指:“便是她了。”

    我屈膝施了一礼,自报家门,皇太后双眸仿佛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皇太后示意我起来,我善意地笑了笑,谢了恩起身。

    众人都到齐了,故开始赏菊,起初气氛勉强和睦,后来皇太后要回宫喝汤药,没有硝烟却让人窒息的斗争开始了。

    卿贵妃捧起一朵有着淡淡绿色的绿牡丹轻嗅着,皇后见了,微笑道:“本宫瞧着,卿妹妹的衣裳也绣着绿菊花呢。”

    卿贵妃瞥了一眼正在细细观赏着一朵红菊墨菊的皇后,徐徐道:“宫中所栽培的菊花,再名贵,再艳丽,到底比不上陶渊明所植菊花的清冷傲骨。而菊花之美,更在于其气韵而非颜色。所谓好菊,白菊最佳,黄菊次之,而姹紫嫣红之流,终究,是失了风骨的。”她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是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冷笑,“据说一个人赏什么样的花,便是代表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呢。”

    皇后不以为然,继续观赏,只是走着走着到了白菊一带,卿贵妃见了冷冷地笑,却默不作声。

    我安静地站立在一旁,身侧的一条及腰高的汉白玉石柱上置着的一盏红白相间的香山雏凤,每一片花瓣都微微卷起,倍显敦厚华丽。

    花瓣外侧是白色的,而那白色并非纯洁仿佛雪,而是带有些许通透如明澈的月光白,内侧则是暗沉浓烈的朱红色,只一眼,便会觉着刺目。

    不禁抬眸淡淡地扫过眼前一群或文静清丽或娇艳妩媚的嫔妃,后宫给局外人的映像不也是如此么?外表安详和睦,但只需踏足半个月,便会知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凝神间,德贵人乌雅氏融融一笑,上前道:“菊花有‘寿客’之美称,寓意吉祥长寿。嫔妾愿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是了,菊花乃名花。不像有些无名小花,卑微低贱。”卿贵妃说着,顿了顿,忽然侧首问我,“宁贵人,你说是不是?”

    她的声音仿佛漫不经心,却如刀锋划过我的心口,暗自深呼吸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暗自握紧一个和田玉相思佩,淡然道:“尊卑本在人心,贵妃娘娘慎言。”

    德贵人本是恭贺皇后与卿贵妃二人的,论位分也该是皇后先开口,却被卿贵妃硬生生抢先了去,皇后当众受辱,却依旧温婉含笑若春水碧波。

    “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宁贵人所言有理。”皇后目不斜视,只缓缓说着。

    卿贵妃听了我话,原本是要发怒,但碍于场合终究收手了,只冷眼瞪了我一番,寒蝉鸣叫得凄凉,我心头不免一番烦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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