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妄想
艾惜真就跟许傅白回挂着/seven/牌子的练舞室去看他跳舞了。
他进门之前还留心看了那刻了花纹的木牌子好几次，心里想这要是个忠实狂热粉来了可不得拿手机拍个照打卡留念一下。
看来自己还不够忠实狂热。
练舞室很大，足有八十平米，相当于外面的办公厅。
虽然它主要灯光来源为白炽灯灯管，但它空旷起来并不显得冷清——多亏了角落里的红蓝两个宽大松散的彩色沙袋懒人沙发和一盆绿植，一面墙壁上也贴上了枝蔓蜿蜒的贴纸，看起来生机满满。
艾惜问许傅白说，他这两天去许傅白y市的工作室都没见到人，如果只是练舞的话工作室楼上好像也有练习室吧？
“有啊。”许傅白说。
他转了好几个圈到达练舞室的正中间，停下后张开双臂对门口的人笑道：“可是这里更大呀。”
艾惜回他一个微笑道：“确实，在很大的地方跳舞会更开心吧。”
许傅白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背对他，低着头双手缩在胸前不知在做什么。
艾惜走过去看了眼，发现他是在手机上选曲。
许傅白感受到身边有个高大的阴影即将将他笼罩，半边嘴唇被牙齿咬住。
他挑了好久的曲子，艾惜在他旁边看了好久，也许艾惜并没有盯着看，只是当下他没有转头去看艾惜的动能，心脏的跳动已经把他的思想情绪与气力全部卷跑，一排排的熟悉的英文歌名在他的瞳膜上滚动，他甚至得琢磨那是什么天书文字。
在喉咙里卡了好久的声音终于发出，许傅白问艾惜看过他的哪些舞台。
“除了上次录七夕晚会，你还看过我哪些舞台？”
话问出口许傅白却瞬间懊恼，他觉得这个问法太咄咄逼人了，就好像艾惜要看过他全部舞台并且全部说出来一样。
虽然他心底真的期望艾惜能把他所有舞台一口气全说出来。可事实上艾惜有可能只是为了跟他打好关系才说那些能让他高兴的褒奖的话。
很多人都这样，跟他有合作的广告商、给他影视剧投资的老板、对戏的演员们、甚至他的一些粉丝。
就算他跳舞一点也不厉害，有这张脸在舞台上也够了。淼曾经如此狠辣地评价道。
艾惜虽补了许傅白很多舞台，但这一下被问起，脑海里只蹦出一个名字：《永夜精灵》，于是他把这个率先出现在记忆中的名称说了出来。
许傅白听后慢悠悠地点了点下巴，说：“那确实是我的一个代表作，我也很喜欢它。”
然后他迅速找到那首音乐，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然后准备把它放到一边的地上。平时他是戴运动耳机或者拿蓝牙小音箱来播音乐的，这会儿没有音箱，戴耳机也不合适。
艾惜见他要把手机放地上，也跟着弯腰说：“要不我帮你拿吧。”
许傅白看了他一眼，把手机交给给他，笑着说了个“好”。
一个爱豆，把自己的手机直接交到第二次见面的人的手上……这合理吗？
艾惜站在角落沙袋状沙发旁边，始终没坐下来。
许傅白随着自艾惜手上流淌的音乐起舞，又在音乐结束时成为逐渐沉寂的永夜精灵。
一舞毕，他喘着气，额角顶着发亮的汗水，一双眼像装了导航定位一样不带拐弯地直接看向站在沙发旁的人。
“哈、呼~小艾哥怎么不坐呢？”他笑着擦了擦汗说，“这两个沙袋是前几天才送来的，很舒服的，躺上去整个人都像散了一样，我就喜欢赖在那上面玩游戏。”
艾惜把手机交还给他，问：“在练舞室里玩游戏吗？”
许傅白拿过手机后瞪着眼说：“这很正常啊，练习结束之后玩。”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艾惜匆忙辩解。他刚刚只是随口一问，但这一随口确实又触犯到了部分粉丝十分重视的“哥哥很努力”的底线，万一这也是许傅白本人的底线呢？
许傅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只笑了笑，说：“啊？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艾惜一时没话说，人高马大一程序员竟然在一个年纪轻轻的爱豆面前缩起来了一般。
许傅白很快转了话题，问他自己刚刚的舞跳得怎么样。
艾惜抓准机会，开始大肆吹捧他的动作优美、表演精湛，贯彻以“讨好”为基础的“打好关系”方针。
“刚才有个往后倒的动作看得我心里一揪，要跌不跌的，虽然下一秒就跃起来，真的惊心动魄，太绝了！”艾惜自诩没文化，只能大白话夸夸。要不是嫌“牛逼”太粗俗，他都想直接给许傅白一个大写的“牛逼”十连。
许傅白听他评价时眼里含笑，却在他一声“惊心动魄”与“太绝了”之后沉默着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艾惜见许傅白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眉心一跳，寻思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还是大白话说得不够人舞台专业评审优美，不讨许傅白欢心。
可是、那也太麻烦了吧……
“我下次再给小艾哥跳一遍这支舞，今天先练别的吧？”就在艾惜快把皱巴巴的苦颜流露之时，许傅白转头对他说道。
艾惜回过神来，“好啊”地应了一声。随即他又想到：许傅白没必要问他的意见吧？
艾惜靠着贴了贴纸的墙坐下，望着练舞室里独舞的身影发呆。
目光涣散间独舞成了群舞，镜子里的许傅白和镜子外的许傅白各有□□，跳着整齐划一的舞蹈。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欣赏他所喜爱的偶像的舞蹈，可是却不能集中注意力。
或许是脑海里的事太多了、纠结太多，或许是他真的完全不会舞蹈，又或许是那个正在跳舞的人脚下没有充盈着光感的地板，身上没有带闪片的衣服，头顶没有足够的聚光灯凝聚光环……
不，是我的问题。艾惜想。
正跳着舞的人耳朵里没有音乐，只余受长期训练的四肢自行卡秒卡点驱动。他不看镜子里的自己正在跳的是哪支舞，身体会替他记住所有动作。
大到盖过了音乐声的心声充溢着他的大脑：《永夜精灵》不是那样的，它不是惊险刺激的，看来是我刚才的动作还不够灵巧轻盈，跟之前比退步了很多……找时间再练练，必须得练好了再跳一次给小艾哥看才行……
两支舞跳完，许傅白将endingpost收起，定了定神后看向镜子里的人。
发现自己把身后人的身影挡住时他往左边挪了挪步，视线往右再看进镜子里——正好对上正微微抬头的人的眼睛。
好像在对视……
不对，这就是在对视！
许傅白往左别过头，不控音量地大声嘟哝着：“手机手机我手机呢？！该切歌了！”
“在你右边！”艾惜答了一声。
许傅白连忙将身体调转了方向，手机就大喇喇放在地上只要长着眼睛想看不见都难。许傅白一时间心情乱成麻线团，恨不得当场跺脚冲后面吼一句：我知道！我只是跳完舞脑子一热忘了而已！
许傅白蹲在地上，捡起暗了屏的手机，没回头，直接对后面靠着墙坐的人说：“小艾哥看我跳舞不无聊吗？”
“不会啊。”艾惜当然得这么说。许傅白心里也为这个答案有窃喜之意，但他本意是希望艾惜去做点别的事情，不要一直……这么……
看着他。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万一小艾哥误会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不待见他就不好了。
许傅白站起来的同时张了张嘴，可没等他发出声音，艾惜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没有铃声但有震动的嗡嗡声，嗡嗡、嗡嗡嗡，在八十平失去音乐的舞蹈练习室显得格外清晰。
跟这里面一样吵。许傅白一只手按在胸前，想。
艾惜在许傅白以微笑示意自己不介意后接起了电话，“嗯”“哦”“好”重复了几遍，艾惜着对电话说：“现在吗？”
许傅白眼皮低垂，像是困了，快要睡着了。
“哦，嗯，我知道了。”
为了打起精神，他决定放几首嗨一点的舞曲，一会使劲跳个痛快。
艾惜挂断电话转头看向许傅白，许傅白一只耳朵已经戴上了蓝牙耳机，头和身子都随着音乐晃动起来了。
等艾惜走到他身边时许傅白才抬了头，他看着艾惜，等艾惜先说。
艾惜一脸歉意道：“我得回去了，公司有点事儿……”
许傅白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揣在裤兜里捏着没戴上的另一只耳机，他歪了歪头，然后扬了扬下巴，微笑着说：“没关系，是我耽误你时间了。”
“没有的事！”艾惜眉心一跳。
“不是有急事吗？快去吧！”许傅白把手机揣进兜里后再拍了拍他的胳膊，没想拍到了他的背包上。
好硬，一块板似的。
许傅白早就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了，这么大的包坠着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但这算是别人的隐私，直接问不太好。不过现在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了，八九不离十就是笔记本电脑。
许傅白最多把艾惜送到同层的电梯门口。
在等电梯上来时，他问艾惜明天下午有没有空，他一般五点结束练习，到时候艾惜来了可以跟他讲讲《天响舞斗》周末的直播事宜，顺便再一起吃个饭。艾惜答应了。
许傅白往回走的时候，正忙里偷闲的乔哥伸了个懒腰嚷嚷了一句：“长腿欧巴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好没劲哦~”
许傅白脚步一顿，他掏了掏兜，把耳机都戴上后才继续往前走。
他推开练舞室的门，眼前是宽阔的木质地面、亮堂堂的天花板、三面墙、一面镜。
他脑海里所幻想的画面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盘着腿靠在角落的红色懒人沙发上，腿上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男人正专注于电脑里的工作。
艾惜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他脚边的蓝牙音箱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舞室正中央，许傅白配合着音乐起舞，动作轻盈、姿态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