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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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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葱年间的谣言就像风,风从同位吹到邻桌,又从这个班吹到那个班,添工加彩拐了十八道大弯之后,竟然荒唐地落到了当事人耳中。

    这其中荒唐,就好比如大家口中相互暗恋的余斯年和沈朝容其实除了在升旗台领奖有过几面之缘外话都没完整跟对方说过一句,又好比如被停学留了一级的梁子昂在校外行侠仗义却被传成了人人得而厌之的打架斗殴。

    这些所谓的传闻成了繁复枯燥学业的调味剂,在被试卷填满的这三年里,勾勒出大部分人模糊青春时对美好纯澈爱恋的神往。尤其是身边总是存在着这么一些成绩或外貌超群而惊艳了整个高中的人……将他们对号入座后,再加以润色,修改,最终成为大家心中想要的故事。

    当岁月悠长,绵长地划过很多年,大家也许并不会记得自己一模二模的成绩和排名,但是一定会记得后座的某某喜欢某某,也一定忘记不了隔壁班的谁对谁又念念不忘,或许还会记得经年站在国旗下做检讨的人姓谁名谁……

    最终风荚裹着少年少女的心思吹过容城一中的花圃、的火红跑道、直至漫山遍野,最后化成了一只麻雀,麻雀衔着信儿悬在了当事人耳边,呆滞了当事人的思维。

    当事人的球摔下手中,“咚咚咚”掉到了地上,滑出去了几米远。

    这“咚咚咚”的声音,简直和心跳如擂鼓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们在一起了?”

    这句话是下意识问出来的。

    三秒后,反应过来这个“我们”是他和温瓷时,他眸光深谙地看着身边的麻雀,好看的眉皱成一道褶子,语气颇不爽,“谁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了。”

    陈俊:“……”

    徐时礼还想说什么以正视听,就在此时,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从上空划过,两个人同时侧身看过去。

    她站在三分线开外,投的是正儿八经的中场球。

    而且,温瓷还穿着校服褶裙投的篮,落地时裙摆微荡,马尾辫轻盈落下,在晚风和晚霞下,投篮姿势虽然不太标准,但是动作说不出来的利落帅气攻势十足。

    “哐当”一声,球砸到篮框,从框下掉了出来。

    徐时礼瞧着温瓷,压根就没看那边,手直接往篮球框下一伸就接到了球。

    去而复返的少女被他这还蛮帅的操作惊了一下,利爽地拍掉手上的灰尘,自顾说了一句,“好像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

    说着,温瓷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张镶金箔的红色信封。

    温瓷给这人递过去,“季姨晚上吃完饭就要赶回剧组了,忘了把这个给你。”

    准确来说,那是一张邀请函。

    这东西是季枚翻车钥匙从包里翻出来的,温瓷也不是有意要看,只是季枚拆开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然后把里头的函件和封一道交到温瓷手上,让她帮忙转交给徐时礼。

    温瓷短暂地瞧了一眼,只知道是某上市公司的邀请函,宴请地点在京都。

    徐时礼稍愣,接过函件打开看了眼,什么也没说,面色平静把那看起来金贵异常的函件放回封,折了两道折儿收口袋里。

    “对了。”温瓷把口袋里他刚刚给的棒棒糖拿出来,沉默了一会儿,神情略显为难。

    徐时礼看出来了,这小姑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话,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回去。

    小姑娘面子薄,徐时礼也能理解,便把手抄到口袋里,满面春风地开了这个口,“不用谢,一颗糖而已。”

    温瓷:“……”

    徐时礼还在大发慈悲安慰说,“随手就给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瓷咬着唇,表情难以言喻,“……这个糖好像过期了。”

    时间嘎然凝在空气中久久……

    “噗嗤——”

    五米开外的陈俊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看着徐时礼那张被温瓷搞得憋屈异常的帅脸,越发觉得好笑。陈俊什么时候见徐时礼这样过,他大多时间见到的这位哥都是神情淡然不问世事眉眼不沾烟火气的模样。

    徐时礼被拉下神坛,绝对是陈俊喜闻乐见的事。

    在接收到徐时礼轻飘飘带着警告意味的一眼,陈俊迫不得已收敛了些许。

    徐时礼神情罕见地,显露出轻微尴尬。但是极快地,那抹尴尬又消逝不见,他舌尖轻点上牙膛,笑了,“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温瓷抬眸看着他。

    少年的笑一不小心就盛满了整片晚霞,眼底映着温瓷恬淡的模样。

    温瓷会被音乐打动,会被诗歌打动,被晚霞打动,却不轻易被人打动。

    一则是寄人篱下形势所迫,二则温瓷乖巧礼貌假甜,她统一把男的叫哥哥女的叫姐姐,年长些叫叔叔阿姨。温瓷在决定做一个敢于面对淋漓鲜血的勇士时,便乖乖地把整套铠甲穿好,做一个看清形势的铠甲勇士。

    温瓷想了想,又特意叫了他的全名,“徐时礼,你不要占我便宜。”

    小姑娘叫着他的大名,咬字清晰,嗓音好听。一开始,她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叫“徐哥哥”的,语气有些讨好,只是那不卑不亢的神情出卖了她。

    “没大没小。”

    徐时礼说这话语气里虽是不赞成,但唇角却微翘起,并不生气。

    。

    /

    高三晚修时,全校已经偃旗息鼓。

    校园进入一个安静状态。

    陈俊和徐时礼走在回廊里,穿过行政区回教学楼。

    “礼哥,你真不喜欢温妹?”陈俊打量着身边人的脸色,悄然间已经换了个问法。

    不是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而是你喜不喜欢人家。

    半晌没听见徐时礼说话,陈俊再次用“透过一切事物现象看透本质”的口吻开口,“不喜欢人家还试探人家拿没拿你当哥?”

    闻言,身边人终于有了反应,暂停下来,视线扫落到陈俊脸上,正儿八经地说,“陈俊,这不可能。她是我妈挚友的女儿。”

    长长的回廊偶尔有从饭堂回教室的学生经过,不时朝这边投来目光。

    “也就是说你真喜欢人家小姑娘。”陈俊抓住了某个层面上的重点。

    徐时礼单手揣兜,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才听见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俊在后头跟上,语气挪喻,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不是吧,老徐,你还搞暗恋那一套?妹妹就是暂住在你家,你又不是人亲哥,在一个的位置上呆久了可就出不来了这道理你不知道?”

    徐时礼顿住脚步,蓦地转身。

    陈俊被他突然到了,往后踉跄几步。

    “你怎么知道她暂住我家?”人问。

    这话有很大歧义,但陈俊还是把他的意思听出来了。

    “就,高考之后就大学,大学住校啊。”

    徐时礼:“……”

    陈俊打高一起就在校外请了补习老师,不在学校里上晚自习,两人在侧门处分道扬镳。

    高三一班。

    徐时礼回到位置上,把糖扔给安逸。

    安逸懵逼地从周公那回来,抬头看见徐时礼“刷拉”一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人背往后面靠着,微敞着腿,沉默地睨着他。

    徐时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安逸捡起那根棒棒糖,看看糖又看看这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礼哥……这不是我给你的吗?”

    徐时礼吊着眉梢,“这玩意过期了?”

    “这不能吧!”安逸仔细看了下。

    “我靠!还真的是诶。骚瑞礼哥,这是我妹给我的。”

    安逸有个在读初一的妹妹,也许是安逸觉得他爹妈觉得自己儿子的人生过于枯燥无味,生这么一个妹妹出来“陪伴”他。安逸一个早上赖床的人还要花上半个小时去喊他那睡得跟死猪一样妹妹起床就算了,连周末出去和同学聚餐都被父母勒令带上妹妹。

    安逸他妹出生了多少年,安逸就被奴役了多少年。

    他妹是个只会告状的跟屁虫,因此安逸对妹妹这种生物深恶痛绝,完全没有好感。

    安逸觉得妹妹这种东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爱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他的同桌兼全班第一兼经年累月级排名稳居前三兼这个学校长得最帅的徐时礼给他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是一个早晨,安逸正在奋笔疾书地补作业,突然地,安逸被叫了一声。

    他的同桌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压着份试卷移到他桌面,仿佛上天派下来拯救他的神,人带着清晨些许倦哑的鼻音问他,“要不要抄。”

    安逸受宠若惊之余完全被感动到了。

    因为与全班第一兼经年累月级排名稳居前三兼这个学校长得最帅的人当同桌的缘故,班上人看着安逸的目光总是羡慕且荚裹着某种恨铁不成钢,可是这其中苦恨只有安逸自己知道!

    安逸有苦说不出啊!

    他们以为和学神坐就可以不用担心作业抄了这一顿没有下一顿了吗?!他们以为和学神坐他就可以成为一架有尊严的僚机了吗?!

    千算万算,人徐时礼压根就不屑写作业!

    最多的最多,人就是把整张试卷扫一眼,然后把选填题答案填上去。更遑论给他讲题了,等到他反应过来,三下五除二徐时礼已经悠然合上笔盖,淡淡地问他,“懂了吗?”

    安逸人傻了,中间没跳了九九八十一步安逸都不信。

    一题下来,安逸大概就听懂了最后那句——懂了吗。

    在徐时礼温和而有“耐心”的注视下,安逸吞了吞口水,说出来一句违心话——“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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