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阿白和小黑的去留
一场比赛结束, 祖洪趁机去找纪仲川，要把事情给说了。
“还记得我不？”祖洪笑着，几年前的青年, 如今看着成熟了很多。
祖洪想着一会儿要看一看当年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纪仲川掩下眼底的惊讶，“祖队长, 没想到你也会来。”
祖洪点头，“我长话短说吧, 我好奇你们村又是拔河又是游泳的, 就想来看看, 然后我就带着老战友来了, 然后我那老战友看上了刚才第二场比赛的那个排头兵, 点名要他。”
祖洪指了指纪夏木的方向。
“夏木？”
纪仲川惊道，祖洪点点头，“他叫夏木？那就是他了，你和他说一声。”
纪仲川敛下心里的震惊，点了点头。
他淡定了，但是其他人可就不淡定了，祖洪这话, 并没有避着除纪仲川外的其他人, 纪仲川和陈家保、秦铁柱等人在一起, 他们都听得明明白白的。
“这位大哥，我问你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啊？”陈家保最不淡定，报名参赛的，很多都是他的本家人，有一个还是他亲侄子，就是陈德荣。
陈家保没认出祖洪来, 但陈会计认出来了，几年前杜大娘家的事了，因为一条狗，闹出了人命，就是祖洪办的案。
那时候陈会计跟在陈振兴身边，见祖洪的次数很多，记得住样貌。
“征兵名额算他一个，剩下的一个男兵名额和一个女兵名额，你们自己决定啊。”
陈家保并不服，祖洪多说了一句，“这男娃子是人营长点名要的，以后前途无量着呢，你也别在这里不服，以后还有机会。”
陈家保脸色通红，半晌憋不出一句话。
纪仲川：“……”
秦铁柱陈会计等人：“……”
说得挺有道理的。
祖洪走之前，问了问纪仲川，“纪队长，你的孩子现在应该有六七岁了吧，哪个是啊？”
纪仲川指了指，“夏木旁边比他矮一个头的就是我儿子了。”
祖洪看过去，瞪大了一双老眼，声音里满是感慨，“哎哟喂，六七岁就长得这么高大。”
“我过去看看。”
祖洪说过去看看，是本着去看纪夏木的想法，顺便看看纪仲川的儿子。
他走到纪夏木跟前晃悠，弄得纪夏木莫名其妙的，祖洪在人要发问的时候，转眼看向了大宝。
心里赞一声长得好！
大宝确实长得好，不仅高大，肤色肖母，白皙红润，眉眼间养得极其英气精神，浓眉大眼，五官上除了眼睛像楚怡之外，其他地方都像纪仲川，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仿佛能把人看穿，鼻梁挺直，下巴兜兜，要是长大的，不知道多端正。
“叔叔？你老看着我做什么？”大宝睁着一双眼睛，皱着眉，很不满。
“想不想当兵啊？我带你一起去部队。”这么俊的后生，当然是要上交到部队了。
“不想，我想当医生。”大宝回答得斩钉截铁，“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祖洪失笑，脑袋瓜子转得这么快的娃娃不多见，他指了指纪仲川的方向，“骗什么人，我和你爹认识！”
大宝看向纪仲川，他看到对面几个长辈都看着他这边，他抿了抿唇，伸手给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纪夏木，“我三哥想当，你可以问我三哥去不去。”
纪春华和纪秋实不在，比赛完他们就跑到一边和陈德荣他们闲聊去了，不然大宝还想把他们也带上。
祖洪随意地看了一眼纪夏木，笑看着大宝，有点逗小孩子的感觉，一脸随意，“哦，他是肯定能去的，营长点名要他呢。”
大宝惊喜：“真的？”
祖洪点点头，“他是你三哥？”
这回换大宝点头。
祖洪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了声不错，也没再逗小孩子，走之前给目瞪口呆中，正回不过神的纪夏木留下一句。
“改天见了，年青人。”
还拍拍纪夏木的肩膀。
等祖洪走后，纪夏木还有些愣，他不敢相信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他问大宝，“大宝，刚才你有听到那个大叔说的话吗？”
大宝点头，“听到了，他说部队里的营长点名要三哥！”
“三哥，你肯定被选上了的！我们去问问我爸！他肯定知道。”
纪夏木伸出手制止，“先让我缓缓，先让我缓缓！”
巨大的惊喜，让纪夏木感觉不真实，他说话声音都是抖的，整个人飘乎乎的。
大宝拉着他去找纪仲川，然后纪夏木从他四叔嘴里听到了确切地消息。
“确实是这样，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六七年前来过村里办案，那时候他就是公安局的副局，现在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信得过的。”
纪夏木跟着纪仲川回家，纪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和纪夏木相比，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惊喜。
纪二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事值得庆祝一下！请客，请全村人！”
曹红接上纪二兴的话，“爹说得对！到时候我把我娘家人也叫上！大家一起庆祝！”
“儿子，出息了，真给娘长脸！”曹红的开心是在场所有人中表现得最明显的，她儿子是被部队的营长，点名要进去的兵！
就这一点，她曹红能吹一辈子！
以后前途，那是无可限量！
曹红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他人也高兴，但没有纪仲海曹红夫妻俩这么明显。
李秀兰这时候问纪仲川，“四弟，那我们家春华和秋实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这话一出，热闹的院子静下来，曹红擦了擦眼角渗出的高兴的眼泪，看向在场的另一个焦点人物——纪仲川。
男人穿着一身短打，三月早晨春风凉爽，而中午也有些许热意，他沉默而面无表情地站着，从舒展地眉目以及时不时落在一旁的大宝和阿福两兄弟身上那柔和的眼神，大概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也很不错，也在为纪夏木征兵入选而高兴。
气氛紧张，纪仲河和李秀兰更显尤为紧张。
纪仲川摇了摇头，“没有，就指定了夏木一人。”
“这……春华和秋实表现得也很好，营长……”
纪二兴打断李秀兰，“行了，不是还有机会吗，接下来的比赛，春华秋实好好努力，争取再拿一个名额！”
被波及到的兄弟俩对视一眼，均扯了扯嘴皮子，无言以对。
纪夏木也看过去，两个双胞兄弟没有看他，纪夏木也听大哥二哥说过心里话，从话语上来看，起码二哥是不想去入伍的。
被训了的李秀兰闭嘴了，她虽然有点不服，但是纪二兴的威严她还是不敢挑战的，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两个儿子争气点。
再不争气，过了这个年岁，那就真的没机会了。
纪二兴看众人都安静下来，想要继续谈论宴请的事宜，纪仲川打断他。
“爹，等比赛完，选出入伍人选之后再办，现在不合适。”
纪二兴啪嗒啪嗒敲着烟杆，半晌后说，“行，那就等敲定入伍人选后再大办吧。”
纪夏木被营长点名要人的消息，在村里算是半公开了，但还是认真地参加完每个比赛。
比赛结果，除了他之外，另一个男兵人选是陈德荣，另一个女兵人选是纪红红。
纪红红和纪家的关系离得并不算近，出了五服的同一个村里的亲戚。
这回被选上了，纪红红的爹娘大哥带着礼物上门感谢，纪二兴顺嘴说出要宴请全村人的话。
这纪红红的爹娘一听，“二兴啊，你看要不我们一起办？都是老纪家的人。”
一起办热闹，开销也一起分担，纪红红的爹娘大哥是有这点心思的。
但纪二兴不同意，他的孙子办喜事，他就要自己操办，凭什么一起办啊。
纪二兴按住纪红红的爹张牙舞爪挥舞的手，“你让我们家夏木先办，你们家红红后办啊，我们家先来！”
纪红红她爹想说什么，被纪二兴打断了，“红红还得叫夏木一声哥呢，让哥哥的先来！让哥哥的先来！”
纪红红他爹：“……”没有这样的道理的，一起选上的还分先来后到啊，陈家人指不定在纪家之前呢。
如果三家办酒办到了同一天，到时候那场面，都不敢想象。
就连陈德荣家也来问纪二兴意见，要不要一起办，村里共同庆祝一下，出了三个兵娃子，这是村里的荣耀。
纪二兴不同意。
纪家其他人知道纪二兴是高兴，虽然这样做并没有错，但是一起办会更好一点。
这事得纪仲海跟纪二兴说，毕竟纪夏木是他儿子，但纪二兴老子的威严在，说不听，最后还得谭小翠上场。
“一起办不好？你还逞能想一个人办？都是同一天给几个孩子庆祝，让人吃完这家的酒再来吃你家的？真当人肚子是盆啊？到时候有人先吃了前面两家，他们饱了没有人来搭理你，你不尴尬？”
“三家一起办呢，也有三家一起办的好处，全村人一起高兴，纪二兴，你别忘了，还没春种呢，你别给我浪费我种田的时间！”
“……”
纪二兴不耐烦听她在耳边吵吵嚷嚷的，“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一起办就一起办！”
办酒当天极其热闹，席位都摆到了路边上，曹红不止请了自己娘家人，还让几个妯娌也请了她们的娘家人。
楚怡通知到楚芳，楚芳反正是带着几个孩子来了，曹红过来敬酒的时候，还问起清平村征兵情况如何。
楚怡看了曹红一眼，春光满面的，问起这个，就怕待会也会有什么幺蛾子。
“没有你们榆山村这么热闹，我们早几天就定下来了。”楚芳说。
“你们家光耀选上了吗？”曹红问。
楚怡心里暗道果然。
“没有。”楚芳也没生气，楚怡踢她把后半句话补上，“光耀和水水同年，一样大。”
15岁都不到，怎么报名？
曹红笑了笑，“明年还有机会，”说完也不多待，就走了，偏偏留下的话膈应人。
“姐，你也别听她乱说，她一向如此，看到别人过得不比她好，他就满意了。”
楚芳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回来榆山村吃酒，楚芳把四个孩子都带上了，除了手上抱着的常来，其他的孩子都不在身边。
实际上大宝和楚光耀常文文常英英几个孩子，都挤在纪夏木的房间里，明天纪夏木就要跟着征兵部队走了。
“三哥，你要去哪里当兵？”
纪夏木说。
“那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纪夏木点头。
就在兄弟俩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答中，房门被敲响了，纪夏木去开门。
是曹红，她手上拿着一个包裹交到纪夏木手上，“你走得急，衣服裤子这些娘没办法给你做，这是娘在镇上百货大楼买的，买了两身夏天的衣服，你带上，里头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你待会自己看。”
“娘……”纪夏木声音有些哽咽。
曹红眼睛红了一圈，她笑了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允许他哭，“哭什么呢，以后记得常给娘写信啊，你妹妹识字的呢，能帮娘看。”
纪夏木点点头。
又说了两句，曹红就走了，走前还给屋子里的一群孩子带上门。
就在她爱上门后的一瞬间，屋子里的人听到了一声猫叫。
“喵～喵～”
声音是从木窗户处传来的，大宝立刻跑到窗户边上，猛地打开窗户，这个声音他最熟悉了，他听了好几年，这是小黑的声音。
一打开窗户，耳朵一黑一白的大猫出现在眼前，果然就是小黑，大宝惊喜地瞪大眼睛，刚想喊，小黑就跳起来，迎面朝他扑过来。
“嗖”地一下，小黑就跳进了房间里。
大宝眼前有点花，反应过来后，他看了眼窗户右边，能看得见一丁点前院，墙边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他“啪”地把窗户关上。
等他关上窗后，一转身小黑就扑到他怀里，他抱了个满怀。
小黑身上臭臭的，脸也脏脏的，不过大宝不嫌弃，把它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它没有手上才松了一口气作罢。
等他做完这些，才察觉到房间里静悄悄的，他抬头，对上一二三四五六……张直勾勾看着他和小黑的脸。
大宝扭头像纪夏木求助，“三哥，有吃的吗？我想喂小黑点吃的。”
纪夏木被叫回神，点点头，“你等着，我出去拿。”
纪夏木出去了，门开又关上，这时房间里的众人已经反应过来了。
“大宝哥，这是你的猫吗？”常英英问，她以前或许见过小黑和阿白，但那时候年纪小，根本记不住，现在也才5岁刚记事的时候。
大宝点点头，因为她这一问，他才想起，还有阿白去哪了。
他举起小黑问：“小黑，阿白呢？它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小黑扭头，接连“喵”了几声，声音并不尖锐，大宝摸了摸它的头，听着声音，阿白应该没事。
如果阿白有什么事，小黑应该很急才对。
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纪夏木拿着吃的回来了，他端了一碗粥进来。
他向大宝解释，“大宝，包子小黑应该吃不下，我就端了一碗粥进来了……”
大宝谢过纪夏木，“谢谢三哥，粥就可以了。”
他把粥放到小黑身前，小黑马上埋头舔起来。
小黑果然饿了。
“大宝，你打算怎么安排小黑？”纪春华问，他是房间里这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
虽然已经过了挨家挨户搜查的时候，但风声仍然紧张，私下里养不得家禽家畜，挨举报更是艰难。
想到这，纪春华环顾房内所有人，“这事你们谁也不能说出去，听懂了吗？”
一群半大的孩子一溜地点头。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小黑吃完粥之后，就又跑到窗户边上，前爪指着窗户，看着大宝，又急又尖地喵叫着。
“你要出去？”
小黑柔柔地喵了一声。
“你知道阿白在哪吗？”大宝问。
小黑喵喵叫了两声，开始在窗脚下跳脚。
“小黑不要叫那么大声，会被人发现的！”大宝抱起小黑，让它不要再叫了，但小黑反而越叫越欢，前爪伸直，指着窗户的方向，大宝差捂着它的嘴不让它叫了。
大宝也想上手捂，但是小黑竟然呲牙想要咬他。
“大宝，它是不是想让你开窗，然后它想带你去找阿白。”纪夏木观察了一阵后猜测。
在大宝怀里的小黑停止了挣扎，看着大宝的眼睛，乖乖地喵了两声。
“看来是的！”
“大宝，你让小黑自己从窗户出去，然后我们从门口出去，就和爷爷奶奶他们说我们要出去玩就行了。”
大宝点头，打算把话重复复述一遍给小黑听，但才说到一半，小黑就跳上窗台跳出去了。
“大宝，我去厨房拿点吃的，你们先出去。”纪夏木说。
大宝点头，小黑都饿了，那阿白应该也饿了。
大宝跟着小黑跑出去，现在一村的人都在三哥家，也不用担心路上会遇到人。
小黑非常正大光明地跑在路上，带着大宝及身后的一群孩子，这是刚刚房间里的楚光耀等人。
小黑把大宝等人带到山上，大宝也见到了阿白，原本阿白身上白绒绒的毛已经变黄变黑，变得大宝都已经认不出了，非常狼狈。
看到大宝，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纪夏木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鸡肉递给大宝，“大宝，你喂阿白。”
大宝手上拿着一块鸡肉，这是因为纪夏木要入伍了，所以纪二兴三令五申纪家人，弄的鸡肉，不然今天还没有。
阿白可能饿了，它试探着往前走，大宝一直耐心地等着它走过来。
等了不知道多久，阿白才走过来，咬上大宝手里的鸡肉。
“阿白，这阵子你是不是都躲在山上？”
阿白尾巴摇了摇。
“跟我回家好不好？”大宝轻声问。
但阿白呜咽了两声，大宝知道它这是不愿意。
“那你要一直待在山上吗？我天天给你和小黑送吃的，你跟我保证和小黑不能乱跑？”
阿白停下进食，抬头看着大宝，这算是犹豫着。
“大宝这很危险的。”纪秋实说，“而且你还要上学，不能天天送。”
“那我叫我爸送，叫我妈送！”大宝声音有些哽咽，他也想哭了。
纪秋实挠头，“你先别哭啊，实在不行，你上学的时候我帮你送。”
“我也帮你！”
“我也帮你！”
“大宝，姐也帮你送！”
“表哥，我也帮你送！”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帮忙，纪夏木让他们赶紧停下，“先别争着帮忙了，你们这么多人天天往山上跑，肯定会有人发现的！”
纪夏木看着一猫一狗，问大宝，“大宝，你舍得它们离开你吗？”
在大宝跟他急之前，纪夏木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离开，是它们理解榆山村的离开！”
“那它们离开村里能去哪？”
“跟我去部队！”
“明天让它们跟我一起坐车去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