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二十六
钱鑫把抹布一扔，瘦瘦的小伙子摔摔打打地去里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再出来的时候孟佩声已经把工资结算好了。
孟佩声把两个手提袋递过去，“工资已经转到你卡上了，包括补贴和提成，你查收一下。你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算短了，这个拿着吧。”
那是两个比较贵的香品套盒，钱鑫没接。
他喜欢这个，平时店里的香他不是很舍得点，没想到孟佩声不常来店里，居然还能留意到这种小事。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银行发来的到账短信提示钱款到账，钱鑫攥着手机，看着腼腆又沉默的小孩儿，突然有些后悔，这看着就好拿捏，他何必……
但是话说到这里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摇摇头，没说什么就直接走了，虽然他没钱，但骨气还是有的，要是连这个都没有，那他才是真的卑微如蝼蚁、如草芥。
钱鑫走后，孟佩声招呼着杨佳禾坐下，煮了麦冬甘草茶给孟长河专用的山河杯里倒上，也给紧张得不行、又解愁眉不展的小孩儿倒了一杯，“你别在意，缘分没到，我不强留。”
孟长河舒了口气，捧着茶杯，跟着道：“佩声说得是，这几天我带着你熟悉熟悉，该学的学，只要肯下劲儿，我不信你不行，一个钱鑫而已。”
孟佩声把茶水续上，“爷爷您也别动气，不值当。”
杨佳禾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就是挺不好意思的，我才来第一天……第一天就把老店员给挤走了……”
孟佩声宽慰地笑笑，“跟你没关系，他自己不走心怨不得别人，你好好跟着学，引以为鉴。”
杨佳禾犹豫了会儿，最后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努力学的！”
“那就好。”孟佩声转向孟长河，“爷爷先带他几天，我这段时间尽量多来店里，您注意休息，别太累着，劳逸结合。”
孟长河对自己孙子再满意不过，笑道：“知道你这孩子孝顺，我这把老骨头我自己知道，还硬朗，店里我看着，这孩子我好好教，你带过来的人一定没问题。”
孟佩声看向杨佳禾，开玩笑道：“听见没有，你可不能让我在爷爷面前丢丑啊。”
杨佳禾登时急了，信誓旦旦地保证，“老板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辜负您的厚望！”
孟佩声这下子真被逗笑了，只是杨佳禾这较真劲儿倒是跟何厌之有那么一点像，他站起身，“那你们先熟悉着，我就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只是孟佩声刚走到店门口，一个姑娘就迎面走了过来，一双眼睛亮得像黑玛瑙，他有些疑惑地停住脚步，让开了些想从旁边离开，但是那姑娘却又跨步堵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神像是盯着势在必得的猎物。
孟佩声脸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后背却有点发毛，“你好？”
那姑娘笑起来，“孟佩声，我终于堵到你了！”
听见动静的孟长河从店里出来，一看见这人就急了，“你说你这姑娘，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我家佩声都结婚了，你要是再纠缠我就要跟你家里说了！”
孟佩声听是听明白了，可还有点茫然，看样子孟长河还认识这人？
他疑惑道：“爷爷，这位是？”
不等孟长河回答，那姑娘自己做了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赵婧，还有两个月就满24了，爱好调香与吉他。赵家香坊是我家的，赵建川是我爹，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喜欢我，我要追你！”
孟长河气得手直抖，站子后面的杨佳禾瞪大了眼觉得不可思议，而孟佩声本人在惊诧之后觉得荒谬，这个赵婧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
赵家香坊的继承人，国外留学好几年，刚回来，这些功课他还是做了的。
只是赵婧语出惊人，虽然态度很让人欣赏，姿态落落大方，明朗又热烈，但是这样的事情对孟佩声来说还是过于荒诞了。
孟家和赵家关系一般般，赵家传了两代人，他们两家属于竞争关系。
孟佩声没打算打哈哈过去，直接道：“向一个有夫之人表白，不知道赵姑娘是真的心地坦诚，还是——心大至此呢？”
赵婧依旧笑道：“我知道你结婚了，但是我不认为你喜欢何厌之，他那样的人不能说不优秀，但是更适合独居而不适合家庭生活。”
如果说刚才孟佩声还有些欣赏赵婧的大方和直爽，现在就有些反感了，“这是我的家里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操心。你想交流，可以，随时欢迎，若是来挑拨我们关系的——慢走不送。”
赵婧却一点没被孟佩声的话刺激到，反而仰起头，眼里闪着熠熠的光，“三个月后的香会你打算参加吗？”
孟佩声摸不清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斟酌道：“自然。”
赵婧勾唇一笑，“那我们接触的机会还多，你有心在香上面发展，我们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并不只在工作上。”
赵婧耸耸肩，无所谓道：“不管怎么说，我追你是追定了，等着接招吧。”
孟长河忍不住了，“你说你好好的姑娘老来纠缠我们佩声做什么？你年轻漂亮条件好，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当第三者来拆别人的家庭，这种有损阴德的事儿怎么能说得这么……这么冠冕堂皇呢！”
赵婧并不客气地回怼，“他跟何厌之的婚姻到底是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谁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有，他也有。”
“你——！”
孟佩声扶住爷爷，转向赵倩，面容冷凝，“请回吧，赵家也是有头有脸的，经不起姑娘这么折腾。”
赵婧笑笑，撩了下头发，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赵家早晚我说了算，那些老古董该退位让贤了，不管是赵家还是你，我都要！”
“话可别说得太满。”
“事在人为，我们走着瞧。”
赵婧说完就离开了，并不多留，孟佩声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个大麻烦，赵婧直接找上门来说这么一通宣言，他想不太明白，只觉得对方最后那个眼神十分玩味，难道是他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吗？
应该没有，他又没做过见不得光的事情。
孟佩声暂且压下心底的异样，扶孟长河坐下，接过杨佳禾递过来的茶水让爷爷喝了，顺了几口气才道：“这件事您别多想，我跟厌之之前是有些误会，现在早就说清楚了，您别担心。”
孟长河满心忧虑，“我怎么不担心，这个赵婧来势汹汹，我们跟赵家往来不多，她……她要真跟她说的那样对你是真心的，这可怎么整啊？”
杨佳禾一早上来已经被一系列事情给整懵了，攥着小茶壶站在一边，紧张得不行。
孟佩声倒是淡然，“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是迷惑视听的障眼法，或者是……真有这个想法，我都不会如她所愿。”
孟长河长长地叹了口气，咳了几声，说话间有些明显的中气不足，“小声啊，我是不中用了，咱们孟家接下来还是要看你的。”
孟佩声眼神微闪，“您别这么说，上次带您去看中医，说您身体虽然不如早些年好，但是好好调养也还能有十几二十年，您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孟长河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别安慰我了。乐天知命，我这辈子有你这么出色的孙子，算值当了，你别的不用说，爷爷都明白。”
孟佩声沉默，就算这辈子提前知道，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为之的，他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去争取。
孟长河抿了口茶，拍了拍孟佩声的手，“三个月后的香会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最近我这忙着店里的事也没多问你。”
谈到这个，孟佩声索性坐下来跟孟长河仔细说，正好这会儿店里没人，“咱们现在的香很长时间没有改良过了，我想的是、不在这个基础上做改变，重新设计一款香方。”
“嗯，现在的香都是些老香方了，大家都熟门熟路的，设计一款新的确实挺好，香会三年一届，咱们都缺席了好些回，这次再参加，不好弄。”
“我明白。”
“进展到哪一步了？”
说到这个孟佩声就有些苦恼，“我根据残留的香谱挑了几款试着配，但是不管加什么进去，出来的效果都不是很好，总觉得缺了什么。”
“慢慢来吧，调香的事情急不得。”
孟佩声自然知道急不得，但他没有时间了。
三个月对他来说很短，他最近计划多，等忙完这一周，基本上把事情都往后推了，先专心准备香会。
孟长河的身体就算有调养，估计就是一年半载的事，等不到下一次了，而他们孟家要真想恢复祖上的荣耀，除了世俗意义上的盈利等等，还需要得到同行与行业大师的认可，才算是真的在多年后又立住了脚。
嘱咐好店里，孟佩声收拾了下心情，取了定好的外送去给孟佩声送午餐。
需要忧心的事情太多，何厌之大概是现在唯一一个让他想起来就觉得轻松的人，让他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好心情不言而喻。
只是出来电梯，刚走过转角，窃窃碎语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李朵妮不住地叹气，“我今天早上又被何教授批了一顿，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得当场哭出来。”
丁启航附和道：“就是，都知道他是空降的，连郑院长都对他客客气气，说啥是啥，还总维护着，可想而知人家后台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