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对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季初然楞在了原地，耳边的嘈杂声音似乎全部消失，只剩下面前的年轻人断断续续说着自己的故事。
兰诺从小就是个孤儿。
十五年前的一个冬天，他因为饥饿和寒冷倒在街头。
那个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赫拉。
“可怜的小不点，今天有没有吃饱？没有的话就和我回家吧。”
赫拉伸出手笑着说道。
从此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逼仄的房间里，却盛满了来自赫拉的爱，她把全部的爱都给了这个瘦弱的孩子，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与自己日复一日佝偻的背部不同，男孩渐渐挺直的腰板让她感到欣慰。
直到三年前，赫拉骨头快要坏死，当地的慈善机构为她请来季初然，这个来自遥远国度的东方女孩，延续了她的生命。
而恰好，有热心律师表示愿意帮她打官司，一场判决下来，只要再过一年，赫拉就可以从那个地狱离开了。
在赫拉和兰诺以为好日子就要到来的时候，一个夜晚里，喝酒醉的富豪，发了疯似的拿着赫拉出气，等到兰诺半夜兼职完回到家里时，看到的是已经奄奄一息的赫拉。
“兰诺，这块手帕，是我和一个女孩的约定，你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把它还给对方。”
赫拉趴在兰诺的肩上，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是……这是她的勇气。”
迎面有风吹来，让眼泪在兰诺的脸上肆意飞舞。
他背着自己此生全部的光明，全部的慰藉和全部的爱奔跑在寂静的城市里，没有人听得到他心脏破碎的声音。
“兰诺……兰诺……”
赫拉一声又一声唤着自己孙子的名字，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兰诺……今天有没有吃饱？”
天边有流星划过，赫拉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了过去，从此没再醒来。
“啪嗒。”
有眼泪掉落在手背。
季初然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直到身边的赫皓轩替她擦了擦脸，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兰诺娓娓道来的故事是温柔而又残酷的刺，扎进季初然的心脏，让她感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痛。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赫拉也依然没有忘记和她的约定。
海啸一般的悲痛淹没了她，让她鼻尖止不住发酸，无形的情绪化作眼泪冲破眼眶禁锢不停流出。
那个温暖的午后，可爱老人的笑脸，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季初然将手帕握紧在胸口，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喂喂，别哭了，不然让奶奶知道，她又要说我了。”
兰诺想提高声量，无奈伤口太痛，他也没了什么力气。
晕倒前的前一秒，兰诺看着面前还在哽咽的季初然，嘴角微微勾起。
奶奶，你的约定，我帮你履行了。
下一秒，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倒在了地上。
看到兰诺倒下，季初然立马着急朝四面大声喊道：“快出来，快把他送进医院啊！”
话音落地，又有几个人从林中出现，把地上和兰诺和波洛德一同带走了。
季初然想站起来，腿却突然没了力气，直起一半的身体向后倒去时，本以为自己会跌落在地，鼻前突然传来熟悉的松柏香，季初然落进一个熟悉的怀中。
再抬头，季初然对上来人的视线，不同于平时的冷漠和憎恶，此时的赫梓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季初然一愣，意识到自己还在对方怀里，连忙试图离开，却被赫梓辰禁锢住了腰身。
“这块帕子是什么意思？”
瞥见季初然手里的物件，赫梓辰声音一哑。
“我……”季初然一时哑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说？说是因为自己很想念他吗？
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没什么意思。”最后，季初然只是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能说。
赫梓辰已经和林婉婷结婚了。
季初然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哪怕刚刚对视的那一秒，她似乎真的在赫梓辰眼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和五年前时对方看她时一样的情感。
但她有怎么不能确定那是自己的错觉呢？
“呵。”赫梓辰先是一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他放开拦在季初然的手，看着季初然连忙退开的动作，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初然！你们没事吧！！”
“妈咪！！”
楚子谦带着季妙妙出现在不远处，一大一小连忙跑了过来。
冲到季初然脚边的季妙妙“哇”地一声抱住她的大腿，一双小鹿似的眼里湿漉漉的。
“呜呜……一觉醒来发现妈咪不见了，吓似我了。”
季妙妙抽噎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被忽视了好久了兄弟两人被妹妹的奶音可爱到，两人对视一眼，季衍文也跟着“哇”了一声，随后假装痛哭流涕地一边擦着眼角，一边上前用肉乎乎的小短手抱住季初然的腰。
赫皓轩抱着小手，表示自己不愿意参与这种幼稚行为。
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又朝季初然靠近了一些。
赫梓辰看着眼前吵闹的景象，烦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不少。
“对了赫梓辰，那颗子弹是你的人打出的吗？”
楚子谦突然问道。
赫梓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地说不是。
末了一顿，还是把自己下命令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季初然，似乎是在向她解释。
他是在和我解释吗？
季初然眨眨眼里，又在心里飞快摇头否定了。
听完赫梓辰的话，三人沉默了下来。
如果不是赫梓辰的人，那么那个开枪的人，很有可能是这次绑架事件的雇主。
对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季初然蹙眉想到。
没有再说什么，赫梓辰看了一眼正低头思索的季初然，转身离开了原地。
那声突如其来的枪声和子弹，他还需要去查查。
赫梓辰没有注意到，季初然在他转头后投来的视线。
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季初然抿了抿嘴唇，杏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另一座山林上。
拿着望远镜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抬起手，示意身后拿着狙击枪的人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