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秦屠没有立即回答, 他站在楚尧面前笑着直起腰，道：“跟着我过来你就知道了。”
楚执微仰起脸看着他，神情认真。像是在思索这个提议是否可行。
半晌, 他也站起身，边将智讯器扣在手腕上边低头说道：“带路。”
他现在心情自己都难以琢磨, 说不清道不明，与其独自烦闷, 不如就去看看秦屠这人要耍什么花招。
秦屠在前面带路, 似乎是因为发丝还没有干完全, 细小的水珠滴在他的后颈处, 他抬手按了按, 手腕腕骨突出，指节修长。
楚尧暼开了目光。
两人的浴袍是一黑一白, 楚尧先穿走了墨黑的，留给秦屠的就是一件白色的。
面前这人浅金色头发搭白色浴袍格外合衬, 整个人都显出一股贵气来。
楚执倏地想到今天下午绞灭红蜘蛛时遇到的那一群兽人。秦屠叫他们的首领为葛列菲里·凡德金。
凡德金……
而秦屠说这位葛列菲里按辈分得叫他一声小叔叔。
也就是说秦屠原本是凡德金家族里的兽人。
凡德金家族名声响彻整个δ星系, 三岁幼童都知道冠上了这个名就意味着处于兽人生存链的顶端, 在灰星可以横着走。
这个家族有众多旁支, 不知道秦屠是直系还是旁支。
他就像一团迷雾, 越是探究越是困于其中，不知南北。
酒店里各个房间不算大，楚尧这一愣神没掌握好脚步，前方的秦屠一停，楚尧一时没反应过来, 额头撞了下他的后脑勺。
但他撤离得很快。
“嘶——”
秦屠转过身，挑高眉梢，唇角漾开一抹笑。
这撞得实在不算疼, 楚尧虽非故意，心里还是自有分寸。
但秦屠就是不一样的烟火。
他捂着后脑勺，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疼。”
楚尧：“……”
碰瓷啊？
“少校你想什么去了，这么不小心。”秦屠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边走边说
道：“或者说……你是故意的？”
“没想什么。”楚尧言简意赅，“不是故意的。你要带我去哪？”
“刚刚你去洗澡的时候，我观察了下这个主题房的布置，有个地方你肯定喜欢。”秦屠笑着看向楚尧，接着道：“走，少校，去放松一下。”
他抬手就要去搭楚尧的肩。
楚尧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地给那只在肩上作乱的手拍了下来。
“在哪？”
“就这儿啊。”秦屠指了指面前一扇紧闭的房。
楚尧垂眸，伸手去碰门锁。
“咔哒——”
红色实木门让开一道虚缝，楚尧抬眼看向秦屠。
“动手啊，看我做什么。”秦屠抱臂闲散地倚在一旁。
楚尧：“……”
红色大门的正中央镌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这骷髅头造型还格外别致——戴了一圈锁链，张开的下巴截骨里含了个东西，圆圆的，两头牵出带子系在骷髅头的后脑勺。
楚尧没见过。
“这是什么？”楚尧看着骷髅头含着的东西，问秦屠。
“让我看看。”秦屠撤下抱臂的手，凑近了两分准备好好看看那个玩意儿。随着他的逼近，一股冷而清淡的味道抚过楚尧的鼻腔，楚尧垂眸，手指动了动。
是酒店的沐浴液味。
他们现在是一样的味道。
完全不同的两人，却有相同的味道在交缠。察觉到两人间气氛的微妙，楚尧往旁边让了让。
秦屠看了两秒，抬起头轻笑道：“不认识吗？塑料球，小孩儿玩具，别在意。”
“小孩儿玩具？”楚尧眼尾扬了些，伸手准备要去碰。
“别乱摸。”秦屠半路截住了他的手腕，笑道：“又不是小朋友，还喜欢玩这个？”
楚尧：“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骗谁的小孩玩具呢。
看着就不太正经。
门外面都已经这样了，门里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就离谱。
“口球。”
“……”
“还好奇吗？少校。”
楚尧凉凉地
看他一眼，道：“我回去睡觉了。”
“别啊。”秦屠笑着牵住他的手，“不进去看看？”
“你自己去看。”
“少校。”秦屠笑意盈盈，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楚尧，慢慢凑近，“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楚尧：“……”
你就是这儿最不正经的东西。
“好了，不逗你了。”秦屠唇角压不住笑意，“去推开看看。”
“不去。”
“信我一次呗。”
“……”
楚尧皱着眉，觉得秦屠这玩意就是欠收拾，烦得要死。
但他没拒绝秦屠，敛了眉，面无表情地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内的确挺正经的，恐怕是这个主题房内最正经的一间房。
这是一间配套齐全的……游戏房。
霓虹色灯光充盈了整个房间，一面近似墙体大小的全息屏布在房间的正前方。
周围有耳机、操作柄、音响等等。
这配置，网瘾少年看见了必会狂喜，能在这儿过一夜。
“怎么样。”秦屠手挪到楚尧的后腰，将他往里面推了推，“意不意外？”
楚尧：“……”
“就说你想的东西不对吧。”
“……”
操他妈的，秦屠。
楚尧冷着一张脸，推开腰间秦屠的手，转身就要出去。
“别别别。”秦屠失笑，拉住他，正了正神色道：“你今天不是心情不好么，一起玩会游戏呗。”
楚尧一顿，问道：“我怎么就心情不好了？”
“就你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什么样子？”
“就现在这样子。典型的我生闷气，但我不说。”
“……”
“走吧，进去坐。想玩什么游戏？”秦屠把楚尧往房内推，自己则轻轻关上了红色实木门。
门外亮白的灯光被完全阻隔，只余下满房间的霓虹色彩光，配合着全息屏精彩绝伦的游戏广告，空气中每个因子都充斥着“今晚别睡”，晃得人眼慌，别有一番风味。
楚尧现在确实心情有点
烦闷。
打游戏也不失为一种放松方法。
只是，这情趣酒店还配有如此齐全高档的游戏房，显得有点……奇葩。
他们两个人住酒店打游戏似乎更奇葩。
秦屠走到全息屏面前的皮椅里坐下，懒散地翘起二郎腿，拎起耳机左右看了看，然后戴在了头上。
他偏过头看着还站着不动的楚尧，道：“别愣着啊，要玩什么？”
楚尧抿唇，走到秦屠旁边的皮椅里坐下，整理了下耳机戴在头上，看了眼全息屏，问道：“都有什么游戏？”
“嗯……我看看。”秦屠手拿着操纵器调试着面前的全息屏，屏幕里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滑过。
“这个怎么样？”秦屠停下了遥控操纵器的手，扭头问道。
楚尧抬眼看了下屏幕上的游戏简介。
【洁白的婚纱，艳丽的礼服，帅气的西装，在这里——用双手打造自己心中的男神女神！摩卡公主变装小游戏，等你来玩～】
偌大的全息屏里挤满了姿态各异的大眼睛女孩和三七分男孩。
右下角有个本游戏适应年龄——3至6岁。
楚尧：“？”
“……”
对秦屠，是真的无语。
楚尧快被气笑了：“你确定？”
“啊……看来少校不满意。”秦屠兀自点点头，勾了下唇角，看起来心情颇好。他又重新遥控起操纵器，过了两秒，他再次停下动作。
“那这个呢？”他看向楚尧。
楚尧眯起眼，克服了心里想揍秦屠一顿的想法，默默转过头看着全息屏。
【百变兽人厨娘！让你体验拥有女仆到女王的养成快感，给弱小可怜但能吃的小厨娘投喂食物，来将小可怜变成白富美吧！！】
屏幕中心有个依旧眨巴着大眼睛十分楚楚可怜的猫耳小厨娘，一边捏裙子，一边闪出语言框——“主人，请投喂我，让我长大吧～”
这个游戏的适应年龄是13至18岁。
楚尧面无表情地取下耳机，左手捏着右手手腕活动了下筋骨，冷冷地道：“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秦屠感觉身旁的低气压铺天盖地袭来，他无辜地眨眨眼，手指动了动，切掉了这个养成小游戏。
又是一通遥控，楚尧都懒得看屏幕了。
“啧。”秦屠将手中的操纵器摇了两下，语气似乎有些遗憾与懊恼：“刚才不小心按错了，进了女性频道。”
楚尧：“……”
“不小心按错？”楚尧嗓音凉凉的。
“对啊。”秦屠笑道：“怪不得换来换去一直都是这种小女孩玩的游戏。”
“哦，不是故意的？”楚尧盯着他，语气平淡。
“怎么可能呢。”秦屠似乎有些惊诧，“我有那么幼稚吗？”
楚尧没说话。
“现在换个频道就行了。”秦屠手指动两下顿住，偏头道：“你喜欢赛车吗？”
楚尧重新戴上了耳机，道：“我都可以。”
“可是我不是很喜欢。”秦屠切掉屏幕里的赛车游戏，又换了一个，开口道：“这个解密逃脱的怎么样？”
“嗯，随便。”
秦屠：“但是好像有点枯燥。”
楚尧：“……”
他觉得他今天耗费了接下来半年的耐心。
楚尧咬了咬后槽牙，向秦屠伸出手，道：“给我。”
秦屠表情没感到一点意外，看起来仿佛等了这一刻许久。他笑着将操纵器递给楚尧，道：“早该这样了，别老是说随便，我都可以。我是陪你来放松的，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只要心情好了就行。”
楚尧拿着操纵器的手一顿，身侧秦屠投来的目光太过专注炙热。
他忽然觉得房间内温度好像变得有点高。
半晌，他低头操控操纵器，沉声说了句：“知道了。”
手中的操纵器还残留着那个人的体温。
本该冰冷的东西变得有点温度。
明明只是一点儿温热，却让楚尧觉得……烫手。
“这个。”他停下了动作，看向全息屏的目光转向了秦屠，抿唇道：“可以么？”
秦屠一直盯着楚尧的侧
脸看，余光都没留给全息屏，闻言，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然后笑道：“可以，我喜欢格斗。”
这是一款双人格斗游戏，因为是在灰星。所设计的能够选的角色全部是兽人的形象。
有粗犷微风的雄狮，有敏捷善战的黑豹，还有阴冷狡猾的毒蛇……
可供选择的角色种类很多。
“唔……”秦屠盯着全息屏，托着腮慢悠悠地调试着选择框，一会选中蛇，一会选中虎，过了几秒又切换到了狼的身上。
秦屠：“怎么都这么丑。”
“……”
“少校，你选的什么？”
“乱选的，黑豹。”
“那我也选黑豹。”
“……”
“不是嫌丑么？”
“什么？”秦屠正摇着操纵器，闻言抬眸，哂笑道：“不是我故意嫌弃他们，是他们确实长得见不得人。”
“那你呢？”
“嗯？”秦屠似乎没听懂，“我什么？”
“你长什么样？”
气氛忽然变得很安静。
楚尧早就选好了角色，静静地看着全息屏，表情平淡，仿佛刚才的那句话并非他所言。
秦屠看着楚尧的侧脸，若有所思。半晌，笑了：“这么好奇啊？”
“……”
“想知道？”
楚尧斜睨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用这种语调说话就是没安好心。
果然，秦屠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楚尧舌尖抵了抵腮帮，眼角压了压，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说话：“你应该跟它差不多吧。”
“谁？”秦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只懒洋洋趴着金色狐狸，那模样一看就精明。
秦屠：“……”
什么玩意。
秦屠：“我不长这样。”
楚尧：“我觉得应该差不多。”
秦屠面无表情：“不，差很多。”
“是吗？”楚尧一脸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在我心中就长这样的平静表情。
“……”
秦屠磨了磨牙，手抵在唇边，笑了。他没想到少校还有激他
的一天，真是……有趣。
“我会告诉你的。”秦屠正了正色，道：“等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的那天。”
关系变得不一样的那天？
楚尧垂眸，眼里思绪万千。
“反正比它好看多了。”秦屠末了还不忘替自己挽回尊严。
楚尧没再接话，点击了“开始游戏”。
屏幕里俨然是两只黑豹互殴，一只手段极其残忍，招招命中要害。一只技能格外花哨，把角色玩出了新花样。
“……”楚尧喉结滚了滚，打了半天，他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低声道：“你出招能别这么阴吗？”
“好好打。”
“好的。”秦屠乖乖点头，眨眼应道。
……
第一局末，楚尧操纵的黑豹还残留了六分之一血条，秦屠的已经作没了。
“我输了，少校好厉害。”秦屠笑眯眯地道。
楚尧没接他的吹捧：“下局认真打。”
秦屠：“我这局就挺认真。”
第二局正要开始，秦屠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这样玩没意思，不如我们加点赌注吧。”
楚尧一顿：“你想怎么堵？”
“这样。”秦屠将耳机调整了下位置，道：“输一局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楚尧：“……有病？”
他们身上都只有一件浴袍，横竖不管怎样玩两局都得裸奔呗。
“换一个。”
“好吧，真可惜。”秦屠的语气里实打实的全是遗憾，继续道：“那这样……谁输了，谁就抱赢的人一下。”
这个好像不太过分。
楚尧没多思索，回答得快：“好，就这个——”
他倏地停住，然后冷冷地看着秦屠，一字一句道：“这样输和赢有什么区别？”
反正输了要抱，赢了就被抱。
怎么看，都是合某个人的愿。
“当然有区别了。”秦屠笑着说，声音越压越低，像是在呢喃：“被抱的那个人，会非常开心。”
楚尧一怔。
半晌。
“好，知道了。”他重新开了局
游戏，这次他选的毒蛇，秦屠选的狼。
他看着秦屠：“好好打。”
“当然。”
游戏进行到一半，这次秦屠如他自己所言认真了许多，两人实力不相上下，血条目前是一人掉了一半。
格斗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状态。
楚尧手腕上的智讯器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猛烈振动起来。
楚尧：“……”
谁啊，这么不会挑时候。
他垂眸看了眼。
—姚文匪：尧哥尧哥尧哥，在吗在吗在吗！
楚尧：“……”
猜到了。
“谁啊？”秦屠没有侧目，依旧盯着全息屏，状似随意地问了句，“大半夜的，找你干什么？”
“没谁，姚文匪。”
“哦，是那个缺脑仁的能干出来的事。”
“……”
姚文匪还在夺命连环call。
—姚文匪：尧哥，卧槽！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姚文匪：笑死我了。
—姚文匪：海金个小兔崽子居然没觉得有什么，卧槽，太搞笑了，我发给你！
楚尧有些心累。
不过好在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姚文匪了。一有什么好玩好笑的事就通通倒给楚尧，美其名曰——分享快乐就是升华友情。
—姚文匪：尧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给你说。
—姚文匪：你上次和秦教官在酒吧跳舞的视频被人上传到星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楚尧眼皮跳了跳。
因为这一个分神，全息屏里他操控的毒蛇被秦屠的狼狠狠地拍了一爪子。
掉了一点血条。
秦屠转过头看着楚尧：“少校，要认真哦。”
“……”
—姚文匪：日他妈我笑疯了，有人居然画了你和秦教官的同人图，还是r18，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几把玩意，两个alpha 都能嗑！
—姚文匪：我把顶得最高的同人图帖子转给你了，尧哥，你别生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也许是灰星和杨子星的连接
较慢，姚文匪传给楚尧的帖子里号称点赞量最高的同人图并没有加载出来，反而是底下长长的评论纷涌而至。
—玫瑰男士：卧槽，神仙太太，嗑到了嗑到了！谢谢谢谢谢谢，我他妈直接原地鸡叫！
—6666：牛批啊，我看完了画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仔细一想，原来是我没有跪下。
—？？：谁有这两个alpha 的详细资料？我立刻马上现在就要给他们飞孩子！
—t_t：楼上自重，你插足不进这神仙爱情。
—猛男就爱粉色星舰：两个alpha ？？！噢干nm好几把怪！
—易山明么么哒：恨我无□□啊！
—美少女阿珂：虽然素未谋面，但依然能依稀辨出这是我的两位家夫。
……
诸如此类的评论多达几万条，可见其在星网的火爆程度。
所以那个同人图得是什么样子？能火成这样。
楚尧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局游戏也接近尾声，正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容不得纰漏，一个不小心就会输掉。
两人的血条都只剩下了一点。
楚尧垂眸，打算等游戏打完了再去看智讯器。他腾出左手，单手操纵游戏，正准备去关掉智讯器。
这时，那张同人图却突然加载出来了——
不愧是点赞量最高的图，名不虚传。
画师将两人的神态几乎复制了个十成十，但最他妈离谱的是画中两人正在干的事。
看一下就会红透半张脸。
操。
什么鬼东西。
楚尧脸黑了一个度，手上的动作出现了疏忽。
“少校。”
秦屠的突然出声拉回了楚尧的思绪，他愣愣地看着秦屠。
“在干什么，你快要输了。我等你一会。”秦屠淡淡地说道，放下了手中的操纵器。
一副绝不乘人之危的模样。
游戏暂停。
楚尧现在脑子很乱，一会耳朵里循环秦屠的那句“被抱的那个人，会非常开心”，一会眼睛里频频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