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终·岁月静好，星河长明。
清雅院内，柳杜衡说：“要不咱们要个孩子吧。”
江户说：“那你生吧，我不行。”
柳杜衡想了想这个因果关系和位置关系，深深拧了下眉：“我觉得我也不太行。”
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在下面。
江户也皱了皱眉，那凭什么他在下面就行？
他支起身子，两道深邃的目光审视着柳杜衡的薄唇，红唇轻启：
“我觉得咱们的生活应该有些改变。”
柳杜衡被盯得如坐针毡，江户继续说：“从一开始就是你主导，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下。”
柳杜衡感觉胯下一凉。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柳杜衡眨巴着大眼睛，“我觉得现在真挺好的。”
“……所以你不愿意改变喽？”
柳杜衡为难地抿了抿唇：“我觉得这个事情倒也不必改变。”
“行。”江户起身披上外衣，圆润的脚趾触碰地上柔软的毛毯，细微的痒意从底部传来，搔得他心头一颤。
“那就别再提孩子的事儿。”
……行吧。
柳杜衡恹恹点了下头。
·
“小柳啊，你同户儿商量的怎么样了？”
两道视线直直向柳杜衡本来，一道审视，一道好奇。
柳杜衡舔了舔嘴唇，细如蚊声：“那个……快了快了……”
江国安了然一撇嘴——这表情他熟，就是毫无进展的意思了呗。
要个孩子这事儿本只是柳杜衡心里的一个期望，但李秀灵知道后却极为支持。
她说小柳，如果没有个子嗣，等百年之后谁给你们送终呢。
柳杜衡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觉得他跟江户成亲三年多，虽然依旧甜蜜，但每次出门看到人家一家三口，尤其是看到陈勘那一家子，他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午膳过后，李秀林带着江户回娘家送东西，只剩下江国安与柳杜衡一同排排坐，面面相觑。
茶喝过一盏，江国安捋着胡子，高深道：“小柳，你不知道，户儿也是当年我百般哄着你娘才得来的。”
柳杜衡一听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那爹是怎么哄娘的？”
江国安故弄玄虚地小口抿着茶，在柳杜衡的崇拜的目光下终于开口。
“此事有一个四字箴言。”
“言，听，计，从。”
江国安极为骄傲地继续道：“为了达到目的咱们就得不择手段，当然，是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
柳杜衡：“……”
“你想啊，自古以来都是同一个道理，只要把娘子哄好了哄开心了，那咱们想做什么不都是易如反掌？”
柳杜衡心想不愧是爹，多活了二十几年说话就是有道理。刚要拍手称赞，江国安又怕误会一样赶紧解释了一句。
“啊当然，虽然你是户儿的娘子，但这句话反过来也同样适用嘛。”
柳杜衡：……行，这么多年了还在意这事儿呢。
“明白了么衡儿？”江国安以一种高位者的姿态挑起眼尾问柳杜衡。
柳杜衡垂眸思索片刻，道理他都懂，但是早上江户提出的要求……
他真的做不到啊！
·
带着一席凉风，晚霞披散时江户才回到清雅院。
“阿衡？阿衡？”
江户寻了一圈，却未找到柳杜衡，最近柳杜衡总是神出鬼没的，江户没在意，洗漱过后自己先睡了。
迷迷糊糊之际，江户感觉被窝被掀开，一股夹杂着淡淡花香的凉风吹来，密密碎碎的吻落下他的眼帘。
江户哼唧了两声，然后伸手圈住柳杜衡，喃喃：“怎么，又要当采花贼了？”
柳杜衡磨碾着他的耳垂，轻轻低笑：“回忆一下往昔美好。”
“今天去了哪里？是生气了？”
江户随着柳杜衡的动作低吟，柳杜衡脱掉外衣，嗓音沙哑：“我就知道你是忘了，再过两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了。”
江户微愣，他重礼重仪，却从来都对自己的这些事儿不上心，日子虽然记得，但从小到大除了及冠礼操办过，剩下的生辰宴他都是能免则免。
柳杜衡却是个注重的人，同江户成亲后每年他都会用心为江户准备礼物。
江户思索了片刻，确实是到生辰了，他挑着凤眸问柳杜衡：“那今年你准备了什么？”
柳杜衡支起身子，从地毯上捧起一束花。
芍药，玫瑰，蔷薇，凤仙，各色的花各自的香，混在一起却不会让人觉得腻。
江户轻轻摘下一朵花瓣，在鼻尖嗅过后，手指轻轻一捻，那花瓣顺着湿滑的舌尖进入口腔，花汁破绽开来，氶待柳杜衡吮|吸。
几场欲望之后，江户困倦极了，每回发泄后他都极为黏人，此刻正哼哼唧唧地往柳杜衡的怀里拱，像小猫儿一般蜷缩着。
“你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柳杜衡笑问：“我为何要生气？”
江户垂着凤眸，沉默地抿了抿了唇，试探地开口：“因为……早上？”
柳杜衡顿了顿，“呃”了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觉得是因为……你想在……上面？”
江户：？
“好像不是上不上面，应该是里不里面吧？”
江户撇了撇嘴：“所以……是因为这个么？”
柳杜衡轻轻亲两下江户的额头，安慰道：“我没有生气，我去了趟佛庙，又去了趟花市，所以才回来了晚了些，你不要想太多。”
江户最知道柳杜衡，嘴上说着没事情，心里全是活不起，面上越是笑嘻嘻，心里越是苦兮兮。
见用话逗弄了两下柳杜衡并不接茬，江户心下有些空落落的，委屈与不满一齐迸发。
江户坐起身来，勾人的风眸中藏着一丝愠气：“你就这么想要个孩子？”
柳杜衡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江户倒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问：“所以，你要去哪里弄个孩子来？你要……你要再娶个妾吗！”
柳杜衡一愣，他没想到江户的思维这么跳跃，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去收养，或者从宗族里过继一个！”
江户抿了抿唇，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
不管孩子从哪来，他确实都不想要一个孩子——他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老父亲。
“阿户，太子两岁了，上回你也看到了，多可爱啊，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多幸福。”
江户反问：“那你觉得我们现在不幸福吗？”
柳杜衡解释道：“幸福，但如果有一个孩子不是会更幸福吗？”
江户也想了一天，他不知道柳杜衡为什么对孩子的事情如此积极，直到刚才的那番话，江户心想柳杜衡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内心本就对正常的三口之家极为渴望，可他与自己在一起，便注定不会有那样的生活。
江户揩了揩眼角，语带哽咽，凤眸带着红，楚楚可怜：“算了，你去吧，你去娶个姑娘要一个亲生的孩子吧。”
柳杜衡的眼尾抽了又抽：“……你是不是偷看我的话本子了？”
不再嬉闹，江户正了正神色，问：“你到底为什么非要一个孩子呢？”
“因为……你……”柳杜衡闷声道。
“那天与圣上用膳，我看见你的眼神一直盯着小太子，你很喜欢他。最近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也许你会娶一个世家小姐，生三五个孩子，儿孙满堂地过完这一生。”
说到此，柳杜衡的桃花眼中染上悲伤，自嘲地笑了笑。
“这次是你原本圆满的一生……”
江户不满地“啧”了一下，双手一伸捧住柳杜衡的两腮，强势又霸道，铿锵有力：“谁告诉你这是我原本的人生的？你又知道了？”
柳杜衡双腮被挤压，嘴巴不得已张成圆形：“主要是我自己的臆想……”
江户轻咬了又柳杜衡的唇瓣，松开了手。
“阿户，你二十八，我二十六，咱俩现在养个孩子不算晚，不管是打发时间，还是体验父子生活，还是真真正正想好好把他培养成才，这个孩子，永远都是我们之间的羁绊，剪不断的。”
柳杜衡抚摸着江户鬓边的发，桃花眸中的爱意缱绻绵长：“羁绊，印记，好不好。”
·
“父亲，您吃这个……”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用力伸着手，将桂花糕塞进江户的嘴里。
“谢谢小阿铭，真乖~”江户宠溺地摸了摸小团子的头，满眼都是笑意。
小团子名为江铭，两岁，是一年前江户和柳杜衡从宗室里过继来的一个孤儿。
江户抱着小团子，捧着本三字经教小团子念，小团子咿咿呀呀得可爱极了。
“他才多大你就要教他念书，太严格了吧。”
脚步声悠然传来，柳杜衡走到江湖的深厚，亲了亲他的鬓边，手指在小团子胖乎乎的小脸上掐了两下。
“爹爹……好……”
“好好好~”柳杜衡从江户的怀里抱过小团子，轻轻晃悠着，不多时就把小团子哄睡了。
把小团子送去了李秀灵那里，柳杜衡轻轻吻着江户：“累了吧。”
江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却露出幸福的笑意：“养孩子真是不容易。”
柳杜衡心疼江户，把他抱到床榻上，本想给江户按会儿摩，手却越来越不老实地移向不该放的地方。
“晚上有灯会，”柳杜衡的声音性感，“我们去看花灯吧，带着阿铭。”
“好。”
江户说。
·
晚霞飞扬，江户与柳杜衡牵着小团子往街上走去。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三人的背影在灯火闪烁中渐渐走远，幸福的笑飘散至黑夜银钩边。
至此——
凛冬散尽，
星河长明。
漂泊的人，终于归家。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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