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自行动
贾不穷走了，带着未尽的遗憾。他浮肿的胖脸上还残留着好几道血痕。
他尽力了，还是没等到则安之回来。
下午四点。
天空阴郁，乌云压顶，远处高耸的写字楼顶上砰的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至。
妹爷穿了件羽绒服，打了个喷嚏，抬头骂了句天气，然后把手中的小狗还给波班。
“中泰友谊，天长地久。以后有事就找我。这电话存好了。”
粉衣女波班点点头，面露感激：“过阵子结束交流我就回国了，准备参加一个选秀大赛，你有时间能来吗？”
“必须的。”
妹爷郑重承诺。
“他没事吧？”
波班有些担忧地望向北边，远处街东边有个小饭店，遮阳檐下站着个人影。
“被吓着了，没事。”
“不好意思。”
波班垂下头，脸上充满了歉意。
她出来逛街，没拴狗绳。塞班穿过胡同，跑到后边的小街上朝楼上狂吠。等她赶到，狗已经通过打开的后门上了楼。她刚追进去便晕倒了，后边做了个可怕的梦。梦到自己吓唬和殴打了面前这个无辜的老头。
“和你没关系，他早就开始磨叨了，说有人在店里等他有事，连他儿子也等不及了。别管了，赶紧回学校吧。”
波班点点头，冲妹爷来了个飞吻，抱着狗子举着伞欢快地跑走了。
妹爷有点痴醉，这泰国妹子就是给劲儿。然后打着伞转身向饭店走去。
一个用黄纸符折成的纸鹤挂在树枝上淋雨，一阵风吹来，拍打着翅膀向西飞去。
……
窗外急雨将玻璃打得劈啪作响。
雒成河盘坐在地，气走丹田，将灵力速度运转到极致，沿着脉络灵筋急速奔涌。
“咔…”
还是差一点。
他睁开眼，看到了苏小小紧贴着自己的脸，无奈地摇摇头。
“你求求则大人吧，我想留下来。”
苏小小似乎看准了雒成河的厚道和不反抗。这个男人打架时候和平时截然不同，像一只又厉害又乖巧的小狼狗。
“人鬼殊途，安哥一会回来见你还逗留，说不得将你化为烟尘，连轮回都去不得……”
雒成河苦口婆心，把说了一百遍的理由又重复到了一百零一遍。
他觉得这只女鬼本性其实不坏，但摸不准则安之的态度。
苏小小垂下头，长发遮住半颜，微抿着嘴，眼泪在大眼睛里打转转，顺着长睫毛滴到了雒成河的腿上。
“噶……”雒成河哑口无言，又陷入恼人的沉默。
好久。
苏小小紧咬下唇，微微抬头，眼里带着哀求和祈盼。
门开了，一双弯弯的眉眼笑着，有些好奇地盯着她。
“安哥，她……”
雒成河翻身过来，把苏小小挡在身后。
“我……”
则安之盯着苏小小，手指翻飞，寅、辰、巳、戌轮转繁复，带得手边的空气急速转动，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风，一个、又一个、数十个旋风组合在一起形成了风卷云，层层叠叠，绚丽壮观。
不熟悉道法的人都能感知到这个指诀的威力。
“安哥安哥，我……她……”
雒成河急急慌慌，话也说不清楚。
他的手往后扒拉苏小小。
苏小小紧张地拽着他的后衣襟，则安之一个眼神差点让她魂飞湮灭。
“嗯？你干嘛？”
则安之眉眼弯弯，惊诧道。
“安哥，别杀她，她是个好人，不，她是个好鬼，没害过人。”
雒成河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台词。
“刚才那个指诀打出的卷云效果漂亮吗？”
“漂亮……”
雒成河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学了，送给喜欢你的女孩子当礼物啊？”
“不想…安哥，咱们放她走吧…”
雒成河突然意识到则安之的态度，顿时觉得心头的大石落下。
再看则安之，只觉得光芒万丈，伟岸通天，完美无缺，世间无双。
于是身体洪流再次流转。
“啵……”
“这……也能顿悟？”
则安之随手将积云消散，环顾屋内。
“咦，贾叔哪里去了？”
“等不上安哥，跟着妹爷下楼了。叮嘱你多喝水，上厕所时间有点长。”
“哦，刚在洗手间做了个结界……”
…………
贾不穷收起钥匙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小店。
还好，齐齐整整，干干净净。
他拉出一把椅子，背坐在进门处。
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脑中催促，让他赶紧回来。他记不得这声音是谁的，但是他就是不想拗对方。
连对则安之都不提及。
说真的，他被老黑和二奶奶吓怕了。这么熟悉的老弟兄，变成那么吓人的陌生人，真的很恐怖。
那二奶奶舌头那么长，绕住他的脖子好紧，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还是则安之这小子厉害，吐口唾沫就把人家的舌头打断了。
不能这样了，太可怕了。
偷听妹爷说话，才知道这群恶鬼就是来抓自己的。
自己死就死了吧，别给他们添麻烦了，年轻轻的，鬼也不会去招惹他们，活个长久吧。
先把眼前这档事了了，就开车走，走哪算哪，恶鬼要来抓就让他抓吧。
活了两次，够本了。
贾不穷昏昏沉沉地坐着胡思乱想，不一会困意便袭来，趴在桌上睡着了。
妹爷把羽绒服脱下来给他披上，然后坐在不远的沙发上，掏出手机低头玩游戏。
一阵冷风透过虚掩的门缝儿吹进来，贾不穷打了个哆嗦。
他站起身四处望了望，走向后边更衣间换了一身员工服，扎起了白围裙。
妹爷抬头望了望，继续低头玩游戏。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瓢泼一般倾注到街上。有几个下水道已经被积雪和杂物堵死，积水越来越多，很快漫过人行道和上边的雪，越过门槛，顺着半开的门淌进了饭店。
贾不穷在后厨，端起大炒锅颠翻甩旋，把个炒菜玩出了花儿。
窗外雨落嗒嗒，抽油烟机嗡嗡，气火呼呼，勺子叮当，外加一个女人的哼哼声。
贾不穷竖起耳朵，啥也没听到，向后看了看，啥也没看到。
他继续颠勺。
炒菜的香味穿过厨房，飘进了大厅。
妹爷低头玩着手机，偶尔瞥了一眼趴在桌上的贾不穷，嘀咕道：“哪来的烧纸灰味儿？”
流水淌过沙发边缘，向贾不穷的双脚流去。
贾不穷关掉抽油烟机，垫着毛巾，将锅里的东西倒进一个大箱子。
箱子旁边放着一沓五色纸。
他低下头，将炒好的东西用纸一张一张的包起来。
女人不再哼哼，她蹲在贾不穷边上唠叨。
“这两天咋没包哩？五楼的张大发快撑不住了。”
“儿子不让我出去唉，说怕恶鬼来勾我。包完了今天，我就得走了。我怕我儿子真顶不住。”
老妇人不再说话，伸手帮忙一块包。
妹爷打了个哈欠，关掉游戏，这个世界的游戏比前世难玩多了，不过玩家一个比一个厉害，他妹的，一局没赢！
他走过去，用手推着趴在桌上的贾不穷。
随手一张符箓打到地面的流水之上，飞起一脚，将一个暗淡的身影踢出了门。
然后，扭头冲后厨喊了一嗓子。
“老贾，包好了没有？快点的吧，安哥儿估摸出了洗手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