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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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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和二十岁比。”

    “才过去六年而已。”

    “那你理想的状态是什么样呢?我觉得现在刚刚好。”

    周杨眯着眼睛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撒谎。”

    蒋南头皮突突跳,这个问题已经磨了两天,不管她怎么安慰开导,他都陷进巨大的落寞中无法自拔。

    尤其是早饭之后,乔思思给她打电话,她窝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说到这方面话题;

    【你小心点,别怀孕了,什么时候他八抬大轿娶你你再怀。】

    蒋南什么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怀什么啊,都没有那功能。】

    她对天发誓,这句话说的是她自己。

    因为身体一堆毛病,生理期又不准,上次来时候还是在东山港,粗算一下,已经接近三个月没来了。

    这对她来说已经习惯了,之前有过一年只来两次的经历。

    这些乔思思都知道,所以她才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但却忘了周杨还没走,当她心里咯噔一下时,慌忙从沙发上探出头,正好看到周杨备受打击的脸。

    不等她说话,就急匆匆离开了。

    蒋南暗道不好,急忙去追,刚出门,就见车闪着尾灯,消失在车库门口。

    头疼。

    她挂断电话,心里像堵着一团棉花。

    这样的事是她盲区,点开手机浏览器,打了一行字又删除,她连怎么形容他的症状都不知道。

    手机扔在一边,平躺了一会儿,又想抽烟了。

    她吧唧吧唧嘴,点开手机,拨号李元朗。

    三天了,她想起来就联系他,却无一例外打不通。

    烦。

    他的钱没还,总觉得落下什么东西似的,空落落的。

    呆呆看着天花板,还是想抽烟。

    她从沙发上起来,心里像钻进小虫,麻麻痒痒的难受。

    周杨在家还好,他看得紧,心里没有希望,就不太想,只要他离开,心里就开始活泛。

    虽然她想的时候越来越少,但那个劲来了,还是很难压下去。

    她起身,漫无目地的来回走,当她清醒过来时,已经站在街上了。

    手里还拿着一盒新买的烟,打火机也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考虑三秒后,她打开烟,掏出一支点燃。

    几天没出门了,温度又高了点,穿大衣出来有些热。风更大了,雪化后,刮起阵阵沙尘,城市从白色变成黄色。

    蒋南坐在一家酒吧门口的台阶上,夹着烟瞟了眼门口。

    大门紧闭,不是营业时间。

    不过…旁边的ktv倒是热闹得很,二楼的窗户开着,传出一阵阵走调的陕北民歌。

    她一只手堵住耳朵,一只手护着烟头,避免风吹太狠。

    每抽一口,毛孔都发出感叹,像沙漠遇到暴雨,每一寸干涸的土地都在匍匐感恩。

    ktv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群人。蒋南压根没在意,又低头吸了一口。

    身后却忽然炸响噩梦里的声音。

    “蒋南?是你吗?”

    她茫然回头,李元朗站在台阶上,惊喜地看着她。

    她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人。

    周杨盯着她手里的烟头,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就像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疏离,戒备。

    烟顺着指尖滑落,掠过手背落到地上。

    一阵大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还困在在周杨看到他吸烟的慌乱中,忽然被李元朗抱住,他激动万分,用力拍她后背,兴奋地说:“南南,我终于见到你了!”

    怀里的人胖了点,瘦寡的骨架上挂了点软肉,抱起来比他想象得要舒服。

    可她只僵了一瞬就推开他。

    周杨视线轻轻从两人中间移开,平静得像不认识她,弓身钻进车里,眨眼之间消失在路边。

    马路对面的小酒馆里,蒋南坐在窗边。

    天越来越长,刚来这时,六点天就要黑透,现在六点多,太阳还没完全沉下去,昏黄的日晕撒在斑驳的小巷里,宁静,闲适。

    李元朗要了一壶茶,刚喝一口就皱眉,把杯子推去桌角,像沾了多脏的垃圾一样嫌弃。

    “小地方就是不行,这陈年老茶,采出来时我应该还是处男。”

    他故作幽默,想和许久未见的意中人拉进距离,可惜事实并没如他所愿。

    蒋南绷着脸,压抑着焦躁的情绪说:“我打过很多次电话,都打不通,现在遇到了,我把钱还你。”

    李元朗挑眉,微笑着说:“蒋南,我们时隔这么久才见面,你只想和我说这个?”

    蒋南点头,并不看他,指尖划手机,点开手机银行。

    “你把账户告诉我,我还钱。”

    “蒋南,你还是老样子。”李元朗心里还有后半句,不过他没说,感情不是生意,不适合坦诚布公,应该多些神秘感。

    他压抑看到她的喜悦,不能像年轻小子那样毛手毛脚,他们这种年纪,已经过了靠荷尔蒙支配的年龄。

    相信她也是这样。

    不过,这种开门就谈钱,还是会拉远距离,显得生疏,他不喜欢。

    他叫服务员过来点菜,手里拿着菜单,余光时不时注意蒋南。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没见笑容。

    不过,从认识她开始,她就没开心过,情绪一直是阴郁的。

    起先他还奇怪,这样的美人从小到大受到的赞美,多到足够撑起一生的笑容,有这样的脸蛋,稍微有点心机,好日子是过不完的。

    以他的资本,稍微查一查就知道她全部的信息。

    陶家儿媳,呵,还是嫁进去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的儿媳,那种压力可不是谁都呢扛的。

    她不是心机复杂的女人,难怪被赶出家门。

    太过了解她,所以他不急。

    他不需要女人生孩子,家庭关系也简单,就算他不主动,蒋南如果识时务的话,也应该死死巴上他不放。

    当然,成年人需要一些拉扯,太理所当然也很难维持。

    这也是他把她放在这的原因,也是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没有人觉得流放宁古塔是享受,所以,他来了,他来接她了。

    他有耐心地翻着菜单,彩页上巨大的盘子盛着几乎溢出来的食物,越看越没食欲。

    这店是随便选的,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好吃的。

    服务也很差,他点餐的功夫,服务员就被叫走三次,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不是在饭店,而是蹲在路边摊,被随意打发。

    好在蒋南并没在意,她也是服务业,会理解这种情况。

    这让他觉得心里好受些,等她回东山港,他会带她去东山塔的高级餐厅,那里才是吃饭的地方。

    “你想吃什么?”

    他烦躁地搜寻服务员,不停地伸手打响指,餐馆正值晚饭口,服务员小跑着过来,已经失去耐心,说话像蹦豆子:

    “大哥来点啥?”

    “嗯?”他眼神疑惑。

    蒋南说:“一份锅包肉,一个手撕猪手,黄瓜拉皮凉菜,两个二两米饭。”

    服务员沙沙记下,迅速转身离开。

    李元朗有些呆楞,他尴尬地用纸巾擦擦手,说:“原来这里是快餐。”

    人越来越多,温度也渐渐升高,空气里满是后厨溢出来的,带着热油味的浓香,他不适地皱着鼻子,拿过喝了一半的茶水抿了一口。

    蒋南点开手机银行,继续刚才执着的话题。

    “李老板,你的卡号。”

    “不急。”

    她没有耐心了,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

    小店就算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也不会有人遵守,蒋南隐隐闻到烟味,身体又叫嚣起来。

    她食指夹烟,胳膊拄在桌上,身体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线条,她轻轻吐烟,带着厌倦的叹息。

    李元朗知道,她迫不及待了。

    “蒋南,你知道陶思远的孩子不是他的吗?”

    “不知道。”

    蒋南眯眼看窗外,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正撒娇要买带灯的兔子气球,可惜他妈妈坚决不从,他只能顺势躺在地上耍赖。

    她忍不住笑出来。

    李元朗当她在幸灾乐祸,继续说:“那你知道前几年沸沸扬扬的私生子,也不是他的吗?”

    蒋南听到私生子,才收回放在外面打滚小孩身上的视线,她忽然想到沈清,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

    “现在西城人都知道了,陶思远不育,就是那个不行。”他暧昧地眨眨眼。

    蒋南冷不防听到久违的名字,突然觉得好陌生,连带着对他身上的一切新闻都没什么心理波动,只是,沈清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那陶老爷子去做亲子鉴定,为什么会让那孩子进门呢?

    答案呼之欲出……

    “孩子是陶思凌的?”

    见她一脸惊讶,李元朗捻着光洁的下巴,轻轻点头。

    蒋南顿了半天,才从繁杂的记忆中找到几丝不同寻常,沈清最开始对她的态度,劝告她不要找陶老爷子,还有……陶思远再婚的时候她远走美国。

    这样想来也说得通了。

    沈小琪平安产子,以她的人脉知道这些不难,知道沈清带回来的孩子是陶思凌的,一定会大闹不止。

    她有闹的资本,不像她,只能被赶出门。

    不光是她,就连陶思远也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从开始时的私生子之父,到后来的破釜沉舟攀上富家女,是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掌控者了?

    结果呢?

    再婚了,生子了,孩子不是他的,落了个不育的名声。

    真是唏嘘。

    蒋南几年后重提他,心里更是没有恨,只是平静,连窗外的打滚小孩的份量都比不上。

    李元朗见她沉默,自顾自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陶思远落魄了,正是你报仇的好机会。”

    蒋南抬头看他,忽然笑出来。

    “李老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欠你十万呢。”

    李元朗说:“我们之间不要谈钱。”

    话说到现在,蒋南也知道他的意思了,不就是以这些陈年旧事做引子,激她一下,目的昭然若揭。

    他依然是狡诈的猫,极有耐心地逗弄老鼠,可惜,她不愿当他的玩物。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叠成高楼也敌不过下午周杨的态度。

    他怎么回事?

    李元朗都把她抱在怀里了,他竟然熟视无睹,还开车走了,他当她是什么?

    嘴上说离不开她,把钱都给她,遇到这种事,竟然灰溜溜走了,他可真是当情人的好材料,难不成以为她和李元朗是夫妻,他是偷情的那个。

    越活越回去了,当年还知道把陶思远拉到暗巷揍一顿呢,现在竟然不吭气。

    她越想越气,又点燃一支烟。

    窗外已经黑透,玻璃上映出轮廓清晰的脸,已经不年轻了,对面坐着四十岁的男人,这样一看,还真是般配。

    难道周杨也这么觉得?

    蒋南猛吸一口烟,叹气,吐出浓浓的青雾。

    李元朗蹙眉,他对抽烟倒是没什么意见,更何况他自己也抽,但女人抽烟,尤其在这种苍蝇馆子,观感实在不好。

    他是个大度的人,蒋南要是想抽烟,在家抽,他也陪她一起抽,这是情趣。

    但在闹哄哄的人堆里抽,就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了。

    尤其是邻桌的光头纹身男人,二百多斤一脸横肉,斜眼看她的样子像要吃了她,怕是把她想成那种女人了。

    真是晦气。

    好在菜上来了,她的烟剩了一小截,被她按在烟灰缸里,他才面色缓和。

    现在人不归他管,他暂且忍着,以后回家了,必须板板她这臭毛病。

    饭后,李元朗看了眼手表,不到八点,还早。

    蒋南率先买单,李元朗只能含笑站在门口等她结账,蒋南收好小票和零钱,烦躁地看了眼门口,却顿住。

    树荫下的路边,停着熟悉的黑色奔驰。

    呵呵。

    她蹭蹭冒火,假装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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