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芭蕉（三）

    “呵，这是芭蕉树。”阿珲乜了我一眼说“我叫人把之前屋子檐下面种着的杜鹃花给铲了，种上了芭蕉的。”我疏忽想起来阿珲的屋子前面的的确确种了一排杜鹃花，暮春的时候开起来，紫色，红色密密匝匝得绽得像一团红云一般，也算是喜庆的，仿佛把原本散淡的春色给聚了起来，变得浓稠而芬芳。那种气息是艾伦口中常说的“cozy_and_fragrant”

    “你为什么种上了芭蕉树？而不是梧桐树、杨树呢？”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驴皮影儿，花旦脸上的胭脂还是红粉着的，心中还颇为了移除了杜鹃花而怅惘，“为了听雨。”阿珲笑着，望着那几棵芭蕉树说。“公子说得，可是牧之说的‘芭蕉为雨移，故向窗前种。’的缘由。”锦娘猜问，“你竟然还叫我‘公子’，都曾是那么熟悉的人。不算世交，也算得上故交了。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嫩看的，你以后叫我敬成好了。”阿珲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在指上用扇子绕着圈儿，“锦娘的话，的确是不错。我正是这么想的，‘芭蕉分绿上窗纱’，说的不错。”

    锦娘听了阿珲的话，脸上的红晕更浓了，她笑着说“敬哥儿……听着可真够别扭的。”然后扯着我的袖子，又笑了起来。阿珲看了我俩一眼，唇角微微上翘着，又看了一眼那毛手毛脚的小厮，微微有些急得说“你怎么那样没眼力价儿（北京话：指眼里有活儿）！瞅见了那芭蕉叶子压了，也不去把它给铺直了？”小厮忙应着“是，大爷！”地去把那芭蕉给立起来，把叶子整理好。

    “你俩不去哪儿玩着？光大眼瞪小眼儿得看这芭蕉树？现在可没下雨，听不见那雨打芭蕉的韵味来。”阿珲说，我猛地想起来还没跟他说去买帖子的事儿，便道“阿珲，你得空了，帮我去琉璃厂找些好的字帖可好？”“怎的？又向着练字了？”“算是吧……我要卫夫人的帖儿，和夏书绅的簪花小楷，若是二者都没有，要褚遂良的帖子也好。”“改明儿，我和梁柳元去好了，本着也想着去买些好烟墨的。也顺带着一并给你带来好了。”“多谢阿珲。”我煞有介事地像在端康太妃那里一样，行了个万福礼。“你就瞅着你那样儿吧……”阿珲有些无奈，我说着去拉锦娘的手，然后向阿珲做了个鬼脸儿来，阿珲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是朝我喊“诶……你……别玩疯了……真是的。”他摇了摇头。

    我带了锦娘去后院子的凉亭里面，给她看端康太妃赏给我的怀表，字画，珠花什么的。我又让吟香给我昨日用井水泡的香片茶，要那水热一热便可。吟香遂拿了来，我一并给锦娘尝了。“我新想了一个法子来，拿那井水把茉莉花泡上一晚上，待要喝了的时候，再去炉子上面热一热。倒是比泼的茶来得香甜一些。你尝一尝。”我把杯子递给她。

    锦娘浅尝了一口，说是比那水冲的纯一些，少了那么点儿乌烟瘴气。我道“果然是‘知我者，锦娘也！’”然后，还用手学着塾里面老夫子的模样，在胸前虚抚了抚胡子，一边还摇头晃脑的。“我没看错，榴儿果真一个老头子！”锦娘放下杯子，低沉着嗓音，看着我说。我身后的吟香笑道，“哪里是一个老头子呢？韫容小姐和叶小姐的模样，不是两个老夫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