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爱的人却是要杀的人
谢听澜本想跟着钟盼儿一起去，钟盼儿拒绝了。
他现在身体还没好，跟去了再一不小心被剐蹭到，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那多亏得慌。
钟盼儿出去小屋的时候才发现，天有些阴，时间似乎流动地也比平常稍微慢些。
这让她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窒息感。
回到和月楼前院的时候，花魁大赛进入了中场休息的阶段。
高台上也只有乐师和几个唱曲儿的小姑娘。
包间内的客人在干嘛不知道，反正高台下的客人们都在吃吃喝喝，摆弄摆弄手里“投票”的牌子，再跟陪在身边的姑娘们时不时地狎昵一番，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但这是青楼里的常态，钟盼儿觉得正常，要是哪天青楼里办起了各式各样的诗会茶会，那才够吓人。
钟盼儿按着记忆里的地址，来到兰芷房门外。
这扇门从房门外看来跟之前一样，可能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但钟盼儿知道，今天踏进去，很多人的未来命运走向可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有小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钟盼儿面前，低声说：“夫人，我家殿下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请保兰芷姑娘一命。”
钟盼儿认得他，是谢听喧的贴身小厮之一。
“夫人，请。”
钟盼儿点头，然后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进门后，见红姐和兰芷相对而站，旁边的床上躺着谢听喧。
大略看了一眼，谢听喧脖颈间缠着纱布。
兰芷姑娘可能是简单粗暴地割喉他了，但到现在还能感受得到的谢听喧的微弱呼吸声，又说明兰芷姑娘又手下留了情。
以钟盼儿经验来看，都割喉了竟然人还没死，那就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自己水平不够力量不足业务能力太差。
第二种就是自己故意的，舍不得杀了对方。
而兰芷姑娘显然是第二种。
尤其对方现在手里松松垮垮地垂手握着个匕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看红姐也没看进门的钟盼儿。
“兰芷姑娘。”钟盼儿喊她。
但兰芷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她还是钟盼儿之前无数次见到过的那样，温温柔柔，眉眼间缠绕着仿佛永远解不开的愁绪。
钟盼儿往前走近了两步，被红姐伸手拦住。
钟盼儿朝红姐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兰芷还是没有反应，钟盼儿甚至都怀疑如果不管她，她能在这里将自己站成一个实实在在的雕塑。
于是钟盼儿微微叹息了一声。
然后伸手去碰兰芷手里还带着血的匕首。
这下，兰芷终于动了。
她速度很快，钟盼儿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但谢羽比钟盼儿更快。
他永远都像是从天而降似的，神通广大又给人以满满安全感，是绝佳的保护者。
钟盼儿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匕首已经到了谢羽的手里。
而兰芷被谢羽一掌拍在了左肩，被掌力冲到了墙边，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钟盼儿拍了拍谢羽：“怎么回事，一点儿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呢，你这个宇宙大直男。”
谢羽没听懂，向她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钟盼儿干巴巴地笑了一下，示意他先退下。
然后走到兰芷身边，伸手想要去替她把脉。
不出意外，又被拒绝了。
兰芷表情好像很慌张，双手缩到背后一个劲地后退，全然没了刚才拿着匕首朝钟盼儿刺来的那种架势。
一见她这样，钟盼儿就有几分明白了。
钟盼儿蹲下身，叹息道：“几个月了？”
红姐惊讶：“这是？”
兰芷转过头：“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
钟盼儿“哦”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兰芷姑娘你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这话一出，红姐叹息一声，兰芷忽然捂住耳朵尖叫：“闭嘴！闭嘴！”
钟盼儿趁机抓住兰芷的手腕，快速地探了探脉，然后趁兰芷挣扎的时候，适时的放开。
红姐走过来，低声问：“怎么样？”
“四个月了，”钟盼儿说，“但这孩子生不下来。”
红姐皱眉。
兰芷也放下手，呆呆地坐在原地。
她嘴角还挂着血，长长的发也因为方才而乱乱地散在身前背后。
“太子妃殿下，”兰芷低低地喊钟盼儿，“我可真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钟盼儿温柔地问。
“你同太子虽然之前从未见过，皇城中众人也许许多多不赞同你们的婚事，可你出身名门家世显赫背景清白，单是这一点，就是我兰芷比不上的。
“除此之外，谢听澜对你还总是纵容宠溺，陪你回门陪你出去游玩赞同且从不干涉的你的决定和行踪，在你遇到的危险的时候还总是能够及时出现保护你，一些你没料到的意识到的也没处理好的事情，他也都会默默地替你摆平收拾好。
“就像当初的红溪镇，瘟疫爆发，官员瞒报，后来镇子被烧，村民遇难……你拍拍手轻飘飘地离开红溪镇，可朝堂中眼线众多，难免有几个知道那位化名朝阳的姑娘便是你堂堂的太子妃殿下，为了免除可能因此发生的一切麻烦，谢听澜派人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堵住众人的口。”
钟盼儿有些惊讶，这倒的确是她疏忽了，也是她太过自大了。
但没想到，这谢听澜竟然能为她做这些。
“后来和月楼的姜雁冰，你以为凭你那点本事能查到点什么，如果不是谢听澜特意嘱咐，你以为你那计划能顺利实施吗？”
钟盼儿：“……”
谢听澜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也早已隐隐约约知道这谢听澜可能就是个隐忍的性子。
某些时候也会有些“事了拂衣去”的意思。
可此时此刻从他人嘴里说出这些，钟盼儿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会让他有种愧疚感，对于谢听澜。
钟盼儿说：“二皇子对你也很好。”
“是啊，”兰芷怔了一下，像是忽然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
“有花堪折直须折，今朝有酒今朝醉，兰芷，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想这么多。”
“我怎么能不想，”兰芷眼角落下一滴泪，“我爱的人是我必须要杀的人，盼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