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第1卷 第51章
躺在沙发上的吉尔伽美什睁开眼, 接着他的目光便与上方的橙发小团子相触。
小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正带着几分好奇地盯着他——
“早上好，叔叔。”
这里大概是梦境, 毕竟现实中的藤丸立香没有这么年幼。可能是上次她在他梦里作死的后遗症，以至于吉尔伽美什这次做的是清醒梦。梅林已经给了她防止入梦的手镯, 面前基本没有可能是藤丸立香本人。
“嗯, ”战前小憩的金发红眸王者不浅不淡地回复了一句，他一边起身, 一边打了个哈欠。因为实在太无聊, 他暂时没有主动离开梦境的打算。
吉尔伽美什随手打开藤丸立香带来的袋子, 想要把里面的游戏卡带拿出，结果发现里面竟然根本没有。
“你这次没买卡带？”
“卡带是什么？”小孩问。
吉尔伽美什这时突然想起，她在刚来他家没多久的时候还没有玩过游戏机，甚至连电子游戏都没有接触过。
他啧了一声, 没解释卡带的意思，直接丢给她一个手柄：“拿着。”
然后就把双人合作游戏投影出来，按了开始键。小立香没玩过游戏，吉尔伽美什也懒得再次给她解释按键，一路上人物经历了各种死法, 从山上摔死, 掉到水里淹死, 被怪物打死……除了没有被队友杀死其他大概都体验了个遍。
而最常见的对话就是——
“叔叔你在哪里？”
“这里。”
“好的, 我看见了。”
然后吉尔伽美什就看着她的像素小人在没几步的路上反复死亡。
“叔叔，再给我十分钟, 我觉得我可以, ”小孩充满自信。
“……我过来, 你跟着我走。”
藤丸立香从小就不擅长玩游戏, 就像她的塑料演技，吉尔伽美什这些年一路见证她的操作水平从“比杂修还杂修”到达“杂修”的程度，没有再大的前进空间了。
等到通关时，金发红眸的王者完全没有任何成就感，毕竟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
吉尔伽美什拎起小立香观察了一番，现在是她最乖巧的时候，被抓起来时只会盯着他看，不像长大后那么气人。他思考了几秒是否要玩双人对战游戏，最后还是放弃了——
要是连输上几百局，这家伙绝对会哭出来的吧？
吉尔伽美什拒绝在梦里哄小立香，他直接从袋里挑出几包她喜欢的小零食，连同肥宅快乐水一同丢给她。最后又拿出一张白纸，用笔写上题目：“去做。”
小孩眨眨眼，从他手中接过笔和纸。在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彻底失去高光，几秒后才缓过来，然后趴在有毛毯的地上苦思冥想。
吉尔伽美什没有管她，坐上沙发的他突兀地对着空中报出一个名字——
“梅林。”
“该说不愧是英雄王吗……在梦里的感知力也毫不下降，”花之魔术师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梅林露出了一贯的笑容。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影，但是不远处的小立香却依然在埋头苦思，丝毫没有察觉这边的异样。她甚至似乎连他们对话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如同被无形的玻璃划分为里外两个世界。
他瞥了一眼那边已经撕开零食开始吃的小立香：“没想到明知道是她的幻影，您也会如此认真对待。”
“认真……想不到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会说胡话，”听到这个词后，吉尔伽美什嗤笑一声，“就算在梦里，这杂修闹起来也实在烦人，自然需要打发她去做点事情。”
接着他话锋一转：“你的脑子里全是这无用的杂修吗？连构造出的场景都专门挑与她有关的。”
“这倒不是我所设计的场景，”梅林眨眨眼，“我只是暗示了正向的主题——期待，而其他都是英雄王您自己所填充的景象。”
“一派胡言，”吉尔伽美什挑眉，“找我什么事？”
“只是想在您与世界临别之际，赠予您这样的一场美梦而已。”
“真是可笑，”狂妄的笑声传出，“你看不见未来，只能根据当下来推测走向，又何谈“临别”？”
“而这梦完全无法令我愉悦，”吉尔伽美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盛满红酒的酒杯，随着他手的微晃，杯中的液体也随之晃动，将他望向那边小立香的血眸印得更加鲜红。
橙发小团子依然努力写着论述题。
被无形之壁所隔断的不只有他与梅林此时的交谈，就连时光也被划分于两侧。
那是几年前稚嫩到仿佛一张白纸的藤丸立香，她曾经失去过一切，但是又重新好运地将其拾起，于是回归最初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就像刚进入迦勒底，还没经历过种种磨难的她那样。
梦境里不太均匀的灯光将地面一分为二。
——这里是现在，而那边是过去。
“时光无法逆流，这种与真实相悖的虚假感实在令人作呕，不能反映现实的虚影不存在意义，”金发红眸王者放下酒杯。
“就算使用您的返老返童药，也会无效吗？”梅林问。
“那她就会被周围的时间所抛下。”
“是吗……”花之魔术师轻笑。
不知从哪里来的清风将绮丽的花群送来，在一片片花瓣优雅散开之后，来人最终消失在梦境中。
仿佛玻璃破碎，此时两边的界线开始消失。小立香抬头看向吉尔伽美什，接着从毛毯上起身，跑过来把写完的答案递给他。
看得出她确实努力地在进行思考，纸面上面有明显的涂改痕迹，但是全部划去，只剩下——
【我想过了！但我不会！】
红眸在这行字停留，他挑挑眉，面无表情地看向面前的小孩。
“教教我？”小孩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眨眨眼。
“哼，学了这么多年你也没学会多少，”他在小立香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迷茫表情下把那张纸放在旁边，“就先这样吧。”
“答案不需要掌握吗？”小立香又问，她微微歪头的模样与她小时候的模样一模一样。
在现实中，过去的吉尔伽美什给幼年的藤丸立香出了很多和王道相关的论题。他觉得她在这方面有一定天赋，还存在很多可以培养的地方。
但是他想起上一个梦境里被自己夸奖就心情不错的她，再看到面前的小家伙没什么烦恼的样子，又觉得硬要她学这些也没有什么必要——
比起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结果又莫名其妙死掉，还是傻乎乎的没脑子比较好。
“随便。”
他说完又在橙发小孩迷惑的表情下，兴致缺缺地躺回沙发上，“现在我要睡觉，你自己一边玩去，别来烦我。”
“叔叔，我们中饭吃什么？”
吉尔伽美什依然躺在沙发上，只是微微移动他的手，把他的手机递过去：“自己去点外卖。”
小立香接过手机，她没有询问解除屏保的密码，而是直接输了上去。最后买完外卖后把手机还给他：“在叔叔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
“还有，叔叔想要找我的时候可以直说，不需要给我打钱。”
回应她的是英雄王分不清喜怒的一个“哼”。
当躺在沙发上的吉尔伽美什睁开眼后，他的目光转向上方——
什么都没有，除了头顶奢华的挂灯发出看似温暖的黄光。
他的视线偏转，看向不远处，平时有人的地方已经空
无一人。
整座住宅非常安静。
这里已经不再是梦境。
吉尔伽美什打了个哈欠，他起身看向外边的场景——
夜晚依然人群汇集，灯火辉煌，看起来似乎无尽繁华。
但是注视这番情景的红眸里面却含着与世间格格不入的淡漠——
“真是无聊。”
接着这位百无聊赖的王者似乎发现了什么，于是扬起嘴角。
下一秒他的人影消失在住宅中。
而如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可以看到一所教会。
神父言峰绮礼正在其中，他看着手臂上不知为何缺失几条的令咒——
他不记得何时使用过，但确实已经消失。
言峰绮礼搜索了大脑中的记忆，他并没有自己进行英灵召唤的记忆，但是作为熟练的参赛者，一开始便会召唤英灵。
同时在仔细回忆后，他发现记忆里确实有一些点衔接不上。
正确的结论应该是自己召唤出英灵，但是后续被消除了相关记忆……在使用令咒的时候……也就是战斗中。
他开始思考——
如果召唤出英灵，那么我首先会做什么？
答案是唯一的——
试图杀死藤丸立香，释放此世全部之恶。
所以大概率如今的情况与她有关。
英灵不知去向，是否去向他人夺取？他思索了几秒，觉得还是试试再次召唤。
他知晓的完全符合规则英灵有五位，还有一位以门为凭依而出现的英灵，也勉强占据一个名额——也就是说还有lancer没有出现。
如果确实无人召唤，那么暂且算是没有召唤英灵的他可以将其召唤出来。
言峰绮礼站在召唤阵前，在召唤语落下后，强光出现，一位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哟。从者lancer……”
话还没说完，无数的刀剑刺向蓝衣的库丘林，最后直接送其退场。
吉尔伽美什一步步走来。
“绮礼，谁允许你不经过我同意，便直接刺杀藤丸立香？”
他扬起嘴角。
“这就是惩罚。”
在没有灯光的教会中，看不出言峰绮礼此时的表情如何，不过总归并非愉快。
“不过现在倒无妨，”他赤红的眼里闪过战意——
“该开战了。”
第1卷 第52章
我并没有打算一直被恩奇都抱, 就好像吸猫，只要吸一口，我的状态就能恢复几十个点。
虽然体力、魔力和脑力都掉了一些, 但是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我拍拍恩奇都的手，示意他放我下来。
在落地后，我发现伊莉雅看着我和恩奇都的方向，正轻咬她的下嘴唇, 显得非常不甘心。
我这时想到她的英灵已经退场, 再也没有代步工具，于是看到可以代步的恩奇都时，自然会悲从心起。
我拉拉恩奇都的衣袖，示意他看那边的我姐。他显然能懂我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把抱起我姐。
这时我转向夜斗, 他日常帮我家购买物资, 我哥其实很想月结并且给他涨工资, 但夜斗坚持日结, 同时每次只需五元。
夜斗实在是便宜到令人觉得他真的无法养活自己, 我哥对此很无奈。
我递给夜斗五元钱，然后便看到他迅速掏出一个瓶子，快乐地把钱装进其中。虽然天色昏暗，但我却仿佛能看到他身边不断绽放的小花，以及身后疯狂摇晃的尾巴幻影。
“下次继续光临哦～”夜斗看向我, 那双蓝眸仿佛充满生机的壮阔大海，瞬间波光粼粼。
我眨眨眼，指向我已经倒塌的房子：“夜斗能帮忙修好吗？”
夜斗这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转向废弃的房屋：“修好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估计要花一周多的时间……”
之前夜斗抹去墙上的涂鸦时, 使用的是物理手段, 也就是说如果要修建房子, 夜斗大概是一块砖一块瓦实打实装上去的修理工。
我不禁对他神奇的技能点表示惊叹，不过就算他在装修方面走在前列，比起“一键修复”这种技能，还是差了很久。
我点点头：“等圣杯战争结束后，我想请夜斗来修房子。”
“当然可以，”夜斗迅速回答道。
这时，我听到不远处门打开的声音。
“立香酱？”
我转向出声方向，狛枝凪斗正站在他家的门口。虽然织田信长来势浩大，枪炮没有半分节制地射出，但是却没有一击射到隔壁邻居的住宅里。如今他那边完好无损的模样，与我这边满目疮痍的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为邻居，狛枝凪斗自然能听到刚刚混乱的打斗声。换完衣服下楼的他在如今观察完现场后，大致了解了情况。于是他又询问我道：“要来我家吗？”
这附近只有我们两家，我家的住宅面积比较大，狛枝也不例外，总之都是独立在住宅区外的大院。
一堆人在外面站着吹冷风始终不是什么好事。我点点头，刚准备让恩奇都把我姐抱进他家住宅，结果发现我姐不知道何时已经下来，跑到了我旁边。
我们最后坐在狛枝家的沙发上，他家内部的装饰和上次没有区别，也和之前一样冷清。虽然狛枝凪斗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们在他家住下，但是我拒绝了。
现在正处于圣杯战争期间，织田信长在我家开宝具所产生的魔力波动很容易被其他参赛者感知。大概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到这附近，到时候在魔术方面没有任何战斗力的狛枝凪斗便会比较麻烦。
我给他解释了我现在的情况，他迅速抓住了重点，没有任何异议地继续询问：“那我需要转移到哪里去？”
“夜斗，你尽快带他去安全的地方，”我递给夜斗五元钱。
“好嘞。”
“夜斗？”狛枝凪斗看着不远处的蓝眸青年，头发仿佛松软棉花糖的白发少年思考了几秒，“诶呀，可能是错觉吧？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结果名为“夜斗”的男性几乎热泪盈眶，狛枝凪斗看着他不争气的表情，只觉得这真的很不希望，于是他微微偏转目光，不想再
关注夜斗。
但是夜斗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写满拒绝的模样，这位总是被人遗忘的神明发现对方还没把自己忘全，于是整个人乐呵呵的。
“抓稳了，”话音刚落，夜斗便拎起狛枝凪斗的后领，几步离开狛枝凪斗的住宅。夜斗在夜色下飞奔，跨越一个个屋顶，直接将可以算上瘦弱的少年带走。
我不知道狛枝凪斗现在心情如何，但是能这样感受风的气息的时刻真的少见，我向他挥挥手表示再见。
接下来就是我们几个的落脚点。之前提到过这里还有魔力波动的残余，自然不宜久留，至少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我不用再回家。
我干掉了一位英灵，估计我哥那边也能干掉一两位。而除此之外其他参赛者间也会进行争斗，说不定也会折损英灵。短短一晚上，进程大概已经过了一半。之后先找个防御性能高的阵地进行休息，回复体力和魔力。
“来我的古堡吧？”伊莉雅一甩她的长发，带着几分炫耀的傲气，“我熟悉那里，而且防御魔术也一直布置在古堡周围。”
作为魔术世家，在魔术方面爱因兹贝伦显然是顶尖的，防御系统也一直出名。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好的，那么就麻烦姐姐带一下路吧。”
伊莉雅听到这句话后，漂亮的红眸闪动绮丽的光泽。她用手卷了卷头发，似乎想要把那种喜悦藏起来，于是又把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压下去了几分。她清清嗓子，勉强变回原来优雅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模样，“真是拿立香没有办法呢。”
另一边
被带飞的狛枝凪斗只觉得自己仿佛空中的风筝，被一根细线颤颤巍巍地连着。虽然知晓下方便是地面，但他的本体已经被放飞在空中。
夜斗的移动极其迅速，显然习惯了在城市中跑酷，旋转、飞奔、跳跃……各种高难度动作对他而言完全没有障碍。他想实打实完成我当初指令中的“尽快”二字，于是便苦了如今还未能脚踏实地的狛枝凪斗。
仿佛被误放进洗衣机里，带着滚了几十圈后，最终洗完被放出来。狛枝凪斗在被夜斗放下来的那一刻，差点因站不稳而直接摔倒在地。
因夜斗并不平稳移动而产生的晕眩感还在继续，如今风不会灌进他的嘴里，狛枝凪斗开始说话：“没想到我这种人渣还能坐上这种等级的过山车。”
“谢谢夸奖，”夜斗挠挠头。
“小夜斗，你来了！”这时一位粉色短发，像是普通学生的女性直接扑向夜斗，在站直后转向狛枝凪斗，“这是你新收的信徒吗？”
“不是哦～”
“不是的。”
狛枝凪斗和夜斗的声音同时出现。夜斗瞥了狛枝凪斗一眼，继续对着惠比寿小福补充：“小福，这是我的一个委托——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可以暂时让他在这里待几天吗？”夜斗凑近惠比寿小福，小声说道，“你可以试试让他成为你的信徒。”
粉发的神明惠比寿小福眨眨眼，虽然有“惠比寿”几字，但是事实上她与福神没有任何关系。作为给人带来破产和厄运的贫神，她很难拥有信徒。
如今刚好有这个机会和人类接触，她走向狛枝凪斗：“初次见面，我是神明惠比寿小福。”
狛枝凪斗注意到面前自称“神明”的女性，刚刚在观察他时愣神了几秒。
“能见到神明的机会不多，我很看好你，我同意你住在这里，不过有个要求：成为我的信徒吧。”
“我拒绝，”狛枝凪斗毫不留情地拒绝，接着准备离开这里。原本端着高人模样的惠比寿小福瞬间哭丧着脸看向他。
“别走别走，你先住下来慢慢思考吧！拜托了！你的运气能抵消我所带来的贫穷——世界上不存在比你更好运
的人了。”
作为贫神，惠比寿小福比其他的神明更加了解运势。她知晓运气这种事物看似飘渺，实则确实存在。
“我也只有运气比别人稍微好一点了。”
“不是一点，”粉发的神明此时看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是一生无忧。”
狛枝凪斗内心毫无波动，他只觉得自己碰到了骗子。从小到大他的运气都由“不幸”与“幸运”组成，而不幸可以为更大的幸运开拓道路，与其说是“一生无忧”，倒不如说是“喜忧参半”。
不过自从收到立香酱的祝福后，发生的全是好事——去医院检查，结果把还处于早期的肿瘤查了出来，没有碰到炸弹，也没有遇到车祸，彩票中奖后也不会再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时他突然想起她家倒塌的房子，没有一道攻击擦到他家——
那么藤丸立香呢？
他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盖——
那是一个上面连“再来一瓶”都没有的普通瓶盖。
少女的话语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基本上没有中奖过。如果你觉得这种运气也算呃……希望，那就送你吧。】
“你是怎么获得这种强运之物的？”一旁惠比寿小福惊叹道。
“如果……我说如果……有人说把她自己的运气送给我，那么会发生什么？”
“言语含有力量，虽然人类能造成的效果有限，但是照现在看来，”惠比寿小福顿了顿——
“她确实将自己的运气给了你。”
白发少年微微攥紧了瓶盖：“那么她呢？”
“就像一杯水倒到另一个容器中，”这时那种稚嫩的少女感从惠比寿小福身上消失，她平静地看着狛枝凪斗——
“在另一个容器中水变多的同时，原本容器中的量必然减少，一切都是等价交换。”
“她的运气会渐渐成为你原来的模样。”
狛枝凪斗的眼神渐渐晦暗不明。
那么现在她处于幸运的那一侧？还是不幸的那一端？
明月没有告诉他答案，只是将月光平等地洒下——
这里是一座古堡，但现在没有人注意它的恢宏。
体力和魔力还未恢复的我看向不远处的来人——
全盛状态的吉尔伽美什与言峰绮礼。
金发红眸的王者愉悦地扬起嘴角。
“真巧。”
第1卷 第53章
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妙, 我本想找个地方回复体力，结果一不小心直接碰上敌人。
吉尔伽美什来这里的原因显而易见——这里是伊莉雅的根据地, 而他想要杀死伊莉雅。
我当机立断, 直接将剩下的两条令咒用在恩奇都身上——
“为我带来胜利吧，恩奇都！”
“遵命，”绿发的英灵此时将手按在地面上，看向不远处站在高处的吉尔伽美什, “无论是作为立香的武器, 还是能与吉尔在此一战, 都令我高兴。”
碧绿而温暖的光在地面上亮起。那些悦动着的生机, 每一寸都蕴含庞大的能量。
“唤醒的乃是星之吐息。我将与人类并肩向前。”
“哦？”吉尔伽美什挑眉, 接着他轻笑一声, “确实如此。”激烈的魔力波动在空中浮现，奇迹之物出现在他的手中。
宛若形状奇特的神奇钥匙，仿佛珍藏已久的贵重宝物。
他将其往空中一举，赤红的纹路不断上爬，天空中出现史无前例的庞大异象。
——“打开宝物库的门锁吧。审判之时。以我这乖离剑撕裂世界。接下吧，‘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那是来自原初的一斩, 时间在它的面前不再存在意义, 空间在它的面前不再拥有价值。
风于此刻暂停。
就在奇迹即将降落的那一刻。
——“因此——世人啊，冀以锁系神明！！！”
无数金锁汇聚成一股刺穿苍穹的力量，迅速冲入天际, 形成修补天空的色块。仿佛天之脊柱, 直接撑起了一方净土。
风在此刻流动。
在庞大的声响之后, 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气流以他们为中心无尽扩散。冲击从各方袭来, 我护着伊莉雅, 努力压低身躯，令自己不被风带走。
黑键在虚空中划出痕迹，言峰绮礼将至，而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刻，一对双刃直接架住了他的攻击——那是干将莫邪。
在黑键被白发青年挑开之时，他又是疾速地一刺。言峰绮礼以非常扭曲但是灵活的姿势躲开。
他瞥了我手中金色未完全褪去的友人帐，发出了愉悦的声音：“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魔力。”
他说得没错，在把我哥召唤出来后，我陷入了空魔的窘境，就连如今站在现场的我哥，都是数值被削弱的版本。
“抱歉，”我哥没有回头，但是我知道他在对我说话。谁都没有想到今晚的战斗会这么多，我哥之前所消耗的魔力其实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没事，”我现在准备带着姐姐远离主战场，我和她都不是擅长正面对敌之人，自然要拉开距离进行远程攻击。而我姐在和我一同离开之时，直接放出洁白的飞鸟使魔，环绕在我哥身侧，准备伺机攻击。
恩奇都和吉尔伽美什正打得起劲，没有空管这里，而我哥在言峰绮礼那里。作为战斗经验的神父，言峰绮礼知道就算英灵再怎么虚弱，人类也无法与其对抗。于是他便开始闪避攻击，企图拖到我哥因缺魔而完全失去战力，只能灵体化。
我和我姐此时已经跑到不远处的树林中，我将枪对准言峰绮礼——被消音的子弹直接射向他，但是被他用黑键挡住。
梅林给的子弹已经用完，而我姐的魔力也在和织田信长的战斗中几乎都用完。
不知道恩奇都那边怎么样，总之情况很不妙。突然我听到伊莉雅温和的声音——
“立香很努力。”
“现在已经足够了。”
她从背后抱住了我。
此时皓月当空。
惠比寿小福将视线从天上收回，她喝着大黑递来的茶水，而坐在对面的白发少年旁边的那一杯却
一口都没有动。
至少人还没有走。
“不同人对“运气”的解读不一样，到底是否是“好运”也因人而异。我关注的是“稳定性”——微小的好运不断积累，会构成通往幸福的道路。而你现在的运气就很稳。”
对于每天都带来一点点负面状态的贫神来说，只要信徒存在某段时间不走运，那么负面效果叠加的结局必然是破产等悲惨命运，所以只有一直很平稳的好运势才能撑住，不至于因为跌宕起伏而情绪崩溃。
“话说你原来的运气是什么样的？”
狛枝凪斗这时终于有了反应，他回答道——
“……大起大落。”
“大起大落“是一个有点可怕的词汇，特别是在战场上。
伊莉雅温顺的白发顺着风微动，微微划过我的脸颊，暖意隔着衣服传上我的背部。
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
“本来想再陪立香一段时间，看来还是不行，”她这时不再用那种孩子气的语气说话，言辞中终于露出了姐姐的成熟模样——
“我不希望立香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所以千万不要往后转。”
她微微起身，只剩下一只手环抱着我。
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压碎的声音，似乎从她的胸口传来，然后是液体飞溅的声音。
“不必为我担心，我为此而生，而必将为此而亡——”
“我想选择自己的死法，我将与父母团聚。”
“我想将胜利献给立香。”
原本背后悦动的心跳声最终停止。
我的瞳孔微缩。
原本环抱住我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而背后的温度再也不见。我企图抓住她，但是一切已经太迟。
一只金杯落到我的手中。
风最后带来了她最后带有祝福的话语——
“希望你的前路永远星辰相伴。”
天空中的星辰注视着我，也注视着战场中的所有人——
包括空中的二人。
天与地似乎被划分为两侧，于是地面之人的对话无法传达到半空中。
风在咆哮。
鎏金涟漪不断展开，与此同时还有无尽的锁链在空中尽情飞舞。没有任何人能插手，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仿佛千年前历史的重演，两位英灵正在快意争斗。似乎察觉到什么，吉尔伽美什下意识往小树林的方向瞥去。
战斗中的每一秒都可能是能决定胜负的那一秒。
就在那一刻，恩奇都的锁链已至，直接刺穿他的灵核。
“既然如此在乎她，又这么担心她，”恩奇都顿了顿，“坦诚地告诉她这件事又何妨？”
“哼，没有意义，”接着英雄王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此时正注视着他的恩奇都露出微微恶劣的笑容，“恩奇都，你也来品尝一番挚友比你先死亡的滋味吧。”
恩奇都注意到他在临终前又往下边瞥了一眼——
“照顾好她。”
“不用吉尔说，我也会做的。”
“是吗……”肆意笑着的王者最后消逝于此世，伴随他的笑声，这位高傲的英灵重新回归英灵王座。浅绿色长发的王之挚友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英雄王的退场，他少见地叹了一口气。
“都笑成这副愉悦模样，我还如何感到悲伤？”恩奇都顿了顿，语气温和又平静。他知晓，吉尔伽美什与其说是想折腾他，倒不如说是希望当年死亡的悲伤不再重演在他身上，“吉尔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呢。”
最后回应恩奇都的是王者随风而逝又听不出喜怒的最后话语：“哼，实在是无稽之谈。”
至此为止，天空中的异常完全消失，
一切又重新回归平静，仿佛之前的战斗只是一场梦境。
这里的战局已经结束。
恩奇都微微转头，轻盈几个跳跃，朝我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如果此时有人狙击我，那么我可能至少能死上一百次——
我此时正看着手上的圣杯，手微微颤抖，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此时竟彻底说不出话来，就连大脑都已经趋近空白。
生死的界线被打破真的是好事吗？
我此时突然意识到我自己当初都做了什么——
是我告诉了伊莉雅她的父母依然存在。
是我令伊莉雅与她的父母相见。
是我为伊莉雅指明了通向她父母的道路。
原本两端便不太平衡的天平，此时彻底地向死亡的一侧彻底倾斜。
受到与常人不同的教育，本就离死亡很近的人造人，如今对世间再无留恋，直接没有再回头地笔直走向死亡的那一侧。
而伊莉雅至死都不知晓，那是内置物只有黑泥的杯子——
小圣杯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手中消失。
它此刻已成为打开大圣杯的孔。
在万千星辰高悬的空中，一个圆形的大洞在我的头顶出现，无穷无尽的污浊黑泥从洞口漏出，仿佛天谴一般从天而降，倾泻而出。漆黑的洪水冲入树林，肆虐地席卷一切——
也将树林中的我直接淹没。
而在我的意识被吞噬之际，我听到了不远处言峰绮礼极其愉悦的笑声。
似乎是在庆祝新时代的来临。
而映入我眼帘的最后一幕，那是黑泥涌动所诞生的炙热火焰，就像当初在冬木市发生的那场火灾——
灼尽一切。
狛枝凪斗看着眼前的火焰——
火焰里面的瓶盖和御守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灰烬，再也不能发挥原来的效果。
“为什么要将她的运气还回去呢？”在狛枝凪斗的询问下，告诉他这样便能使一切回归原状的惠比寿小福感到不解，“既然别人已经同意送你，那么其实收下便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运气变得正常一定是好事吗？狛枝凪斗现在觉得这件事糟糕透顶——
“我也可以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像我这种人不会是希望。我不打算取代希望，更不准备磨损希望。”
“我只想成为希望的垫脚石。”
第1卷 第54章
在卫宫士郎离开后, 间桐樱将关注点放在藤丸立香上。
毕竟已经是登上过报纸的人，显然藤丸立香的信息能在网上直接查到。
间桐樱拿出手机查询“藤丸立香”，很快网络便检索到她的图片信息——
那是一位橙发金眸的少女。
老实说过了这么多年, 远坂樱能认出卫宫士郎纯粹是因为英灵数量极少, 他这么多年外貌一点变化都没有，又穿着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战斗装束。
时间过得有些久, 她已经不太记得当初救她的那个孩子具体长什么样，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而如今的外貌和小时候相比，也肯定存在一些变化，这也是她寄希望于圣杯的一个原因。
间桐樱仔细分辨了一番，发现确实能和记忆中的形象合上一些：“很可能是。如果能在她附近找到archer, 那么便没有意外了。”
美杜莎瞥了一眼照片，接着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起来仿佛漠不关心，但连远坂凛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她心情不错。
这次的圣杯战争是不是哪里有问题……？远坂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远坂凛刚开口说话，结果便感知不远处的强大魔力波动。她的神色瞬间严肃，看向不远处的天空——
庞大的异象在空中展开。
似乎战斗一触即发。
“要去吗？”远坂凛问。
“这由凛决定，”阿尔托莉雅的语气平静。
“我们没有必要避免争斗，渔翁得利一向不是我的作风。胜利就要堂堂正正打出来, ”她的语气全是对自己和阿尔托莉雅的自信——
“saber, 我要再次加入战局。”
“既然姐姐已经决定这样做, 那我也不会选择反对，”间桐樱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查到的信息不会跑走, 先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美杜莎抱着间桐樱向那边跃去, 而一旁的摩托引擎发动, 直接一骑绝尘。
伴随着引擎启动之声，时光笔直向前，一直来到黑泥倾洒的那一刻——
言峰绮礼愉悦的笑声在场地上回荡，但是此时已经无人制裁他。
卫宫士郎在注意到空中落下黑泥的那一刻，立刻转过身，往小树林疾速奔去。
他最终踩在黑泥上，这位极缺魔力的白发青年没有办法再使用其他技能，他手持用干将莫邪，企图将黑泥斩断，但遗憾的是被切断的黑泥很快便恢复原状，而双刃也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他扔掉双刃，直接用手挖。
翻滚的黑泥上涌，企图将他吞噬。正当危难之时，从天而降的锁链将他拉远，一道道锁链破开层层黑泥，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仿佛回到了黑泥侵入冬木市的当年，言峰绮礼恍惚间感觉卫宫士郎的身影与当初卫宫切嗣的身影重叠——
一样的无助。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
“混蛋神父，果然有你，”远坂凛坐在摩托的后座上，看着前方仿佛灾难的黑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言峰绮礼突然想起，远坂凛还对此一无所知，他指向空中的那个大洞：“这就是圣杯的实质。”
“什……”阿尔托莉雅出声，她的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远坂凛当机立断：“saber，直接开宝具斩断它。”
“是吗……”言峰绮礼的声音依然充满愉悦的恶意，“你打算再一次看到她的死亡吗？”
虽然言峰绮礼不是当事人，但是和吉尔伽美什接触那么久，自然能猜到一些往事。
阿尔托莉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微微睁大眼眸。
“藤丸立香也在里面，”神父的声音带着看
戏的愉悦，“这一次，你打算直接杀死她吗？”
“你这个冒牌神父！”与言峰绮礼一直相识的远坂凛知晓他是多么恶劣的存在，她手中的宝石消失，直接发出一道攻击，向他攻去。
“还是这样能看得清攻击轨道，无比简单的攻击啊……”正当他准备轻巧躲避时——
“魔眼。”
身体似乎瞬间陷入了石化，于是远坂凛的魔术瞬间打到他的身上，接着是插入身体的一刀。
言峰绮礼直接倒地不起，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而完成任务后，美杜莎便以极其灵活的姿态瞬间闪到间桐樱身旁。
阿尔托莉雅转向那边的天灾，她眼里闪过几分凝重之色，但再睁眼时只剩下一片坚定，她朝着黑泥涌动的方向举起了剑——
如果一定需要有人背负杀死她的罪过，那么便由我来。
注意到阿尔托莉雅的动作，不远处间桐樱的神色变得阴沉。
“等一等，saber，”远坂凛走到阿尔托莉雅的旁边，“它们现在只在几乎无人的小树林蔓延，还有时间。我们先去那边看看情况。”
带着不灭天真和骄傲，远坂凛这时仿佛夏日的暖阳：“既然还有人在里面，那么我就要把她救出来。”
“我可是远坂家的远坂凛。”
在有人勇敢大步向前之时，却有人还在停滞。
橙发少女正处于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泥之中，无数的手将她拽向深处，耳边是不同人层层叠叠的呓语。
突然有光亮起，一只粉白相间的生物跳到我的怀里。
【原来立香酱在这里，】它微微歪头，【我们该离开了。】
【丘比，我现在很难过，】她抱紧了丘比，任凭那些手把她向下拉去，【如果我没有告诉姐姐那么多信息，她就不会现在选择死亡。】
丘比听到了那些手上带着恶意的混乱呓语——
“这是你的错。”
“你需要赎罪。”
没有感情的非人生物语气依然可爱：【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外边的黑泥还在不断溢出哦～】
丘比注意到在它话音落下后，抱住它的女孩手开始微微颤抖，接着只剩下她从急促变到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最后她撕开那些手，挣扎地从那些泥泞中爬出，直接摔在前方的黑泥之路上。
这时藤丸立香注意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安哥拉曼纽的声音了。
【小安？】
【他再也不会回应你，】丘比看着我，【他本身就是黑泥，当初你的身体装下了一半，如今另一半出现，将他因你而诞生的意识吞噬。在最后一刻脱离了你的身体。】
【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模样。】
藤丸立香的脚步一顿。
在不断失去以后，只有绝对理智的丘比还保持极其可怕的清醒——
【立香酱，现在我们该出去了。】
它在前面奔跑着，而赤红的眼睛放出亮光，为藤丸立香开路。
似乎丘比知道该怎么走，但她却突然觉得仿佛哪里都不再是出口。
卫宫士郎此时被恩奇都的锁链拉到一边，黑泥将他的手染黑，在留下灼烧的印记的同时，不断上涌，似乎想要将他吞噬。
“冷静，它们对英灵有伤害，”绿发英灵的声音似乎极其平静，但是他依然使用自己的本体在搜索里面的藤丸立香。
“该冷静的是你，”卫宫士郎说道，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几乎无能为力。
照理说，藤丸立香身上还有小安，显然和黑泥同源，不应该这么久还不能出来，除非小安那边出了问题。
卫宫士郎啧了一声。
这时摩托车引擎的声音
响起。
“archer，又见面了，”说完后，远坂凛从摩托车下来，她准备直接冲向黑泥，但是直接便被阿尔托莉雅拉住：“凛。”
远坂凛知道自己的做法鲁莽，但是在看到卫宫士郎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妹妹想要找到的那人确实在黑泥里面。
阿尔托莉雅用风之结界包裹住，试探性对黑泥划出一击，但是刀划出的开口很快便消失。
她微微皱眉。
只要开启宝具，面前的黑泥便不是问题，但是显然那样的攻击无法绕过里面的藤丸立香。
她看向上方的恩奇都——
她知道他也一样。
虽然之前没有交流过信息，但是恩奇都看到她们的举动，便知晓大家的目的相同：“如果能确定位置，我就能用锁链把立香带出来。”
“这样啊……”远坂凛深吸一口气——
“藤丸立香！！！”
她开始用叫喊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然后不远处也传来了另一道女声，显然是刚到达现场的间桐樱，她看到卫宫士郎时眼睛亮起，接着像她姐姐一样转向黑泥——
“藤丸立香！！！”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姓名的？卫宫士郎面无表情，接着他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包袱——
“立香！！！”
四周全是黑泥，藤丸立香抬头。
她似乎听到了她哥的声音。
【不走吗？】丘比问。
藤丸立香将目光收回，接着在丘比后面跑着。
丘比带来的光线跟足，她能清晰地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
曾经让小安保管的钥匙。
送给小安的御守。
记录夜斗事情的笔记本。
让他帮忙携带的枪/械。
不知道是不是她跑得太慢，这条路似乎到不了头。藤丸立香将这些一件件捡起——
然后她看到了她的友人帐。
即使在布满黑泥的路上——
它依然没有任何磨损，依然金光闪闪。
藤丸立香眨眨眼。
【小安真的不在了吗？】
【是的，】丘比点点头。
【没有想到丘比也会骗人，】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于是她笑出声，【是他拜托你的吗？】
即使被放在黑泥之上，但这一路上没有一件物品被淤泥所染。明明像是被人随意地丢弃，但是仔细一瞧却是极其珍视的模样。
前面的丘比身上沾满黑泥，但是藤丸立香却一尘不染。
安哥拉曼纽希望藤丸立香前往一条像普通女孩那般，体内不存在此世全部之恶的道路——
那是一条通往“正常”的出口，但是藤丸立香觉得那不是她的“日常”。
她将友人帐翻到安哥拉曼纽的那页：“安哥拉曼纽，如果你不回应我——我就哭给你看。”
藤丸立香现在一点魔力也没有，友人帐自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上面没有一个字泛出金光。
但是——
【……真是败给你了。铛铛铛，现在登场的是融合豪华黑泥后的超进化小安，】又丧气又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假设原来你的身体装的是一份黑泥，现在要装下两份——这可不是普通捡到猫猫狗狗的事情，你会离人类越来越远，而日常也会离你越来越远。】
【都是准备要活一万年的人了，不是人类很正常，】藤丸立香顿了顿——
【像现在这样和小安交谈，就是我眼中的普通日常。所以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吧。】
小安似乎没有回答，但是下一秒无尽的黑泥向我涌来，最后融入我的身体：
【……到时候发生什么异变，我可不负责。】
【哦。】
【喂喂喂，立香你再关心一点你的身体啊！】
远坂凛发现面前的黑泥开始有异动，似乎在不断向中间的一个点聚集，天上的黑泥也向那边涌去，最后那些黑泥完全消失，就连卫宫士郎手上的那些也都再也不见——
只剩下一位橙发的少女。
趴在地上休憩的言峰绮礼此时透过有些模糊的视野，看到黑泥消逝的那一瞬间。此时他的嘴角瞬间下压，但是还没等他怎么动作，构成他心脏的黑泥已经分解，向藤丸立香涌去，最后融入她的身体。
失去心脏之人再无声息。
——借来的生命终将归还。
“我宣布这次圣杯战争没有胜者，”藤丸立香说道。
此时夜幕已逝，黎明将至。
“现在——该上学的去上学，该上班的去上班。”
昨天是日常，今天是日常，明天也将是日常。
第1卷 第55章
一架打到大天亮是我没有想到的事情, 而据我哥的话说这次的圣杯战争这么快就能结束，也是他没想到的。
在说完那番话后，我便被我哥抱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在放开我之时，也没有任何询问的话语, 只是亲昵地揉揉我脑袋。
恩奇都在我哥身后几步的地方, 看到他我就知道叔叔没赢。是这样的，反派终将失败是正论——无论是言峰绮礼，还是吉尔伽美什, 最终肯定会迎来覆败的结局。但是我笑不出来。
“吉尔委托我照顾好你, ”恩奇都顿了顿，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他其实很在乎你。”
“我知道。”
叔叔他只有嘴是硬的。
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少女转向我, 优雅地说道：“初次见面, 我是远坂凛。”
“我是藤丸立香, ”我一眼就看出她大概是校园女神的类型。
“好久不见, 妹妹大人，我是间桐樱，”旁边另一道女声出现——那是一位紫发的少女。间桐……我眨眨眼, 然后从回忆里翻出了她：“啊, 我记得你。”
这是曾经向我哥求过婚的强者。
我瞥了我哥一眼, 我哥面无表情, 但是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色彩。
而间桐樱在听到我说记得她之后，显得非常激动，走上去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她旁边戴着眼罩的英灵没有说话, 只是跟着她走到我的身侧, 似乎是想要保护间桐樱, 但我莫名觉得她在看我。
“初次见面，我是藤丸立香。”
她顿了顿，“……美杜莎，”接着就几个跳跃，直接消失不见。
“是害羞了，”间桐樱解释道。
“我是骑士王阿尔托莉雅，”凌冽的声音出现，她看向我的目光含着几分怀念，接着又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尔托莉雅和美杜莎在圣杯战争结束后并没有消失，反而像是卡bug一般依然存在于世。远坂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毕竟是好事，最终她放弃了思考，带着妹妹回家，之后准备去上学。
我本来也该去上学，但是我哥直接给我班主任打了电话，我就看他面不改色地告诉老师我今天又发热，于是请假一天。
我：……？
“你先回家休息。”
“可是哥……”我顿了顿，最终还是告诉了他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们家已经塌了。”
我哥没亲眼目睹我家塌成什么模样，他觉得我家还可以拯救一下，于是打算先回家看看。
而恩奇都则和我一起去叔叔家。
叔叔一直懒得给我开门，干脆直接把钥匙给我，让我过来后自己开门，所以我有他家的钥匙。恩奇都也有。
打开门后，我发现整个室内极其昏暗，没有一盏灯亮起。
叔叔不在意电费，出门时从不关灯，每次和他逛街回来都能看到灯火辉煌的客厅，而如今却显得如此落寞。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这次出门后，自己会回不来？
我握住门把手的手微微收紧。
恩奇都注意到我的动作：“不用多想，我们进去吧。”
“……好。”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哥给我发短信说他招了一批建筑工人，现在和夜斗正在修家，大概三天能修好。这几天我可以在英雄王的房子里住着，如果不愿意的话他就去别处给我再买一套房子。
“恩奇都之后打算住在这里吗？”
“嗯，”他点点头，温和地看向我。
“那我这几天也住在这里吧，”叔叔家一直都有我的房间，他不管我在里面捣腾什么，一向让我自己打理房间。
现在我躺在房间
的床上，倒着翻我的友人帐——
从“伊莉雅”开始，到“爱丽丝菲尔”再到“卫宫切嗣”，这三个名字似乎紧密不可分。
我本来想要召唤伊莉雅，询问她的近况，但是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开口像召唤恩奇都或者我哥那样，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接着我很快便翻到了“吉尔伽美什”的那一页，不禁手一顿。叔叔的字迹就像他的人那样，肆意而张扬——这又是一个我无法唤出的名字。
我突然不敢继续翻下去了。我准备将友人帐放到一边，这时书页因我的动作而翻转，最终翻到了第一页。
那是最初的名字——
“夏目贵志”
我眨眨眼。
夏目贵志正在上课，这时他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友人的短信：【我现在可以召唤你吗？】
他举起手，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想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
“去吧。”
接着少年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教室，仿佛有什么急事。
而他的手机里有一条他已经发出的短信——
【好】
我把夏目贵志召唤出来时，他还穿着校服。
“打扰到你上课了？”因为我自己不上课，所以已经忘记今天还没到周末。
“没事，倒是立香这边出什么事了？”
我其实是想找个人陪我聊一聊，但是真的有人出现时，我反而很难组织好语言。
“妖怪也有死者变成的吧？”
“是的。”
“假如对于夏目来说重要的人，死后变成了你可以看见的妖怪，甚至可以和你像之前那样交流，那么夏目觉得这样算是“生”还是“死”？”
“我觉得这并不重要，”夏目说道，“不管怎么样，变成妖怪后依然是存在的——可以被看见容貌，也可以被听见声音。”
“一般人所看不见的妖怪都希望被人注意到。”
“真的希望吗？”
夏目贵志点点头。
“即使主动离开了人类，前往妖怪的地盘，他们也希望再次被人类注视吗？”
夏目贵志再一次点头。
“即使那个人类做错了事情？”
“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注意到夏目贵志用了“她”，只是继续说道：“那人将妖怪在人类世界中所感兴趣的东西，全部展现给他们看，于是他们便不再对人类世界有所留恋。”
“那么我觉得如果我是那样的妖怪，应该会很高兴——那不是错误。”
不知何时，友人帐又被我拿到手中，我下意识开始拨它的书页。
“妖怪的名字现在在立香的友人帐上吗？”
我的手一顿，我意识到夏目贵志知晓了我在说什么，“在的，但是那是我爸让她写上去的。还有一位……也是在产生矛盾之前写的。”
“他们都知道这本友人帐可以召唤出他们吗？”
“现在他们两个都知道。”
夏目贵志露出了令人放松的笑容：“那就没有问题了。如果不希望被你召唤，那么便会像那些被我祖母打败的妖怪，一边喊着“玲子”，一边跑过来要回名字。”
“但也可能是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我说道。
夏目的手放在我的手上，似乎想要给我传递力量：“那么先和他们聊聊吧。”
我沉默了几秒——
“……好。”
夏目贵志离开后，我打开友人帐，翻到伊莉雅的那一页，但是我还是久久叫不出名字。
这时我的通讯器响了，那是丘比送我的黑科技产品，我当初把一份给了我妈。
我点击接通，结果下一秒画面便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爸我妈还有我姐站在镜头前。
“我们都很好，”伊莉雅说道。她看起来比她活着的时候状态更好，或许说对她而言，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活着，“我是没有灵力的整，不过我还记得魔力怎么用——爸爸最近想要改革尸魂界。”
她眨眨漂亮的红眸：“立香的愿望实现了吗？”
伊莉雅知道圣杯能实现胜者的愿望，但是她不知道圣杯已经被污染。
我看着那边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觉得之前的那些纠结仿佛流水一般奔腾到远方——
“实现了。”
“那就好，”她露出了得意又骄傲的笑容，然后开始和我寒暄。
“多多保重，”我爸对我点点头，他一向人狠话不多。接着我姐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拉着我爸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爱丽丝菲尔还在。我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妈却问我——
“要听摇篮曲吗？”
我微微睁大眼眸。
“要的。”
于是一晚上没有睡的我，在我妈舒缓的歌声中入眠，一直从上午睡到了下午吃晚饭。
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恩奇都旁边。
他此时正在叔叔之前给他的房产移交文件上签字。
“我想要恩奇都来当圣遗物，把我叔叔召唤出来。”
绿发英灵眨眨眼，他把刚刚自己在文件上写上的姓名划去，眉眼弯弯地看着我——
“好。”
我和恩奇都计划得很好，但是无奈叔叔不给力——
“魔王archer，即为第六天魔王信长！！！唔姆，特别允许你成为我的御主！！！”
我看到召唤阵上出现了我熟悉的身影——
织田信长。
“是立香呀！”她非常自来熟地说道。
我立刻拿出手机给我哥打电话：“哥，摧毁我们家的真凶现在在我这里，你过来把她带走，一起去修我们的住宅。”
召唤不出叔叔我很不开心，但织田信长却会错了意。
“唔……你别不高兴啦，不就是一所房子……”织田信长看起来非常大度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嘛好嘛，我去修了！立香，你之后就看看吧！第六天魔王修出来的房子一定独一无二哈哈哈哈！”
我哥很快就过来带走了她。
虽然我觉得她很可能会帮倒忙，但是我没告诉我哥这件事。
恩奇都告诉我召唤的时候虽然圣遗物可以定向，但是想要回应我的英灵太多，所以如果不抓紧，还是会被其他英灵抢先。
……果然是叔叔太不争气。
可能是我妈的摇篮曲给了我勇气，我一怒之下拿出我的友人帐，开始召唤叔叔。
没有金光在他的名字上闪动。
如果转化为电话，大概是刚拨打出去就被直接拒接的地步。
我才不管，继续打着我的骚/扰电话。
大概被拒绝了上百次后，我终于听到了叔叔咬牙切齿的声音——
“藤丸立香，你这杂修真的好烦人！蚊子都比你安静！”
金发红眸的英灵站在我的面前，他脸上的怒意显然易见。
我跑到恩奇都身后，只探出个头，接着对他骂骂咧咧：“叔叔你这一被打败就一蹶不振，逃避现实不愿意出来的模样才烦人！”
“哦？这不是你自己没有本事把我召唤出来吗？”他挑眉，继续怼我。
“就走出召唤阵的那么几步都不愿意走，叔叔你难道是几级残疾吗？需要我去给你办个残疾证吗？”
这时我突然感到两脚碰不到地面，原来
是叔叔直接把我拎起。
我乖巧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叔叔嗤笑一声，接着把我放下：“现在我要回去了。”他看向我，示意我把他放回去，但是我又跑到了恩奇都背后，把友人帐藏好：“不给回。”
“哈？你这杂修怎么越来越皮了？”
在恩奇都的帮助下，我就这样和叔叔猫捉老鼠了一小时，直到他自然消失，最后我看着他渐渐虚幻的身影——
“那如果我不断进行召唤——会不会有某一天，你会从召唤阵里出来？”
叔叔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哼了一声。
我就当他答应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三天过去。
我哥让我回家，我发现我家竟和原来的没有任何区别，不禁感慨我哥和夜斗还有织田信长的强大。
我哥上下打量我：“你竟然真的把巴巴托斯放生了。”
最近事情太多，我一心扑在其他事情上，竟把它忘记了。
我连忙让小安把黑泥里的巴巴托斯吐出来——
“巴巴托斯，你还好吗？！”
第1卷 第56章
巴巴托斯啪叽一声落在地上, 它被放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懵，就像刚从牙膏盒里挤出的物质，软乎乎地在地上躺着。
似乎花了一点时间开机, 接着它慢悠悠地起身，转向了出声的方向——数量庞大的众多红眸正注视着我，而里面的十字纹也锁定在我的身上。
“对不起，我忘记把你放出来了, ”我弯下腰, 接着蹲在地上向它道歉。虽然巴巴托斯不需要空气, 也不需要食物，但是我认为把活物长期在黑泥中很可能会抑郁。就像大部分绿植需要阳光, 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不利于它们的发展。
我将巴巴托斯一把抱起，然后靠近它并仔细观察它的状态，结果它在几秒后微微偏转眼珠——一些眼睛向上看，还有一些向下望, 剩下的那部分往左或者往右。总之它看向了四面八方, 但所有的眼珠都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
我不信邪地将巴巴托斯微微翻过来，令它的其中一只眼睛正对着我。接着还没有到一秒，那只红眼又慢悠悠地转动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哥自从看到巴巴托斯从黑泥里掉出来后, 整个人的表情便变得极其复杂。那是混杂“你怎么还没丢？”“你为什么要把巴巴托斯放在那里？”“你非要在家门口观察绿植吗？”的奇妙表情，总之最终看起来便是极其嫌弃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我哥没有出声, 于是注意力全在巴巴托斯身上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更没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完了，小安，】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 【巴巴托斯在黑泥里待了三天, 现在对视线都产生了回避的倾向——它要走上厌世的第一步了。】
【噗……抱歉抱歉, 我没有忍住……哈哈哈】
我：……？
明明我的语气特别沉重，沉重到就仿佛正在暴风雨里航行的帆船，四面都是汹涌的海水，完全看不到希望，但是小安此时却笑出声。
【是你凑太近了。】
【凑太近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唔……其实这倒不是什么问题。你把它放下，然后再退后几步试试。】
小安大部分很颓废，经常会进行自闭发言，我觉得他可能在这方面很懂，于是便照着他的话去做。
我轻轻把它放在地上，接着乖巧地往后挪了几步。
还没等我移好，我便发现那些原本看向四面八方的眼睛，又重新偏转，全部盯向我，看起来莫名带着几分幽怨。
不过它总归看向了我。
【真的有用诶，所以我以后和它应该保持一定距离？】
【随你，】小安的声音依然吊儿郎当，带着某种近距离看戏的快乐。
而此时原本趴在我肩膀的丘比此时跳到我的怀里，它毛茸茸的尾巴尖微微划过我的掌心，带来微痒的触感。我没忍住，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直接揉了好几次，总之手感特别好。这时我注意到巴巴托斯的视线转向了丘比。
说起来丘比和巴巴托斯都是非人物种，它们两个应该更容易交流。巴巴托斯的目光在丘比的大尾巴上，事实上它之前很多时候都会关注丘比的尾巴。虽然它曾拒绝过丘比的大尾巴，但我在想它会不会和我叔叔一样，是那种明明很想要但是死活不说的究极傲娇怪。
我不信邪地再次把丘比放在巴巴托斯的旁边，结果它却再次极其嫌弃地往远离丘比的方向移动。
“你不喜欢丘比吗？”
巴巴托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丘比的人际交往是不是哪里出现了点问题？】
【我觉得这明显是它自己的锅，】小安说道，【反正如果被巴巴托斯打死了也会复活，不用管它。】
接着巴巴托斯将头
微微偏转，指向了我四周的黑泥。我思考了几秒也没有搞懂它想表达什么，总之最后把它拎起来，丢进了黑泥里。可能它在里面住了三天，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好感。
结果过了一会儿，小安跟我说巴巴托斯想要爬出来，于是我便让小安把它倒出来，这时一同掉出来的还有笔和纸。
我哥看着巴巴托斯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夹着笔，正一笔一划端端正正地写字，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而我现在终于注意到一直在旁观的我哥，接着非常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教它的。”
我哥……放弃了吐槽：“我先进去了，你慢慢玩。”
我向他比了一个“没有问题”的手势。
在巴巴托斯写字的时候，我继续和小安唠嗑：【说起来，它明明会说话，但还是不太愿意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问问它。】
【之前有问过，但它不愿意说。】
“很少见到你对不会说话的生物，到现在为止还保持如此高的好奇心，”我哥在走进门的时候转头看向我，“是因为它能通过写字进行表达吗？”
“因为……”它确实会说话啊。
我刚想回答，结果突然仿佛有闪电划过了我的脑海，于是照亮了原本藏在深处的信息。
我喜欢能进行对话的生物。
——如果不是当初想要安慰我，它其实不会对我说任何话。
——如果我不知道它会说话，那么我大概率现在已经将它放生。
这时巴巴托斯已经将写好的白纸竖起，于是上面的文字转向我——
【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等待。】
巴巴托斯在回答我刚刚对它的道歉。
我这时想起与巴巴托斯相遇的那一天，它正在花坛附近安静地待着，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然后我便把它捡走了。
但是事实上，我现在知道它想要等待的，其实是它当初画出的那些存在——
另外七十一只同类以及一位“王”。
而如今它正在平静地等待面前将它带回家的任性橙发少女，对它完全失去兴趣，毫无留恋地将它重新放回去的那一天——
没有任何催促。
其实我后来并没有将它放回笼子，想要逃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但它就仿佛一位历尽千帆的长者，看着小孩在它面前肆意地玩耍，等她玩累了，再给她盖上被子，这才去忙它自己的事情。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我对巴巴托斯几乎一无所知。
——它的同族是否还活着？
——它又想要做什么？
不过我知道，如果继续待在我家，它依然会在我面前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假装没有任何想要的事物。
似乎是发现我的神情有些低落，它又开始写字——
【我已经度过了很长的岁月，三天对我来说很短，只是弹指一瞬。】
“我知道了，”我顿了顿，“……我现在想要把你放生，放回当初我们初见的那个花坛。”
巴巴托斯此时没有像之前那般表露出波动很大的情绪，它只是笔微微一顿，它没有任何反驳，只是写出了最后一句话——
【好。】
它先回小安那边把笔和纸放了回去，接着又到我的面前，被我抱起。
那个花坛离我家不远，刚好处于我前往叔叔家的那条路上，没过多久我们便到达了那里，我把它抱进了花坛：“再见，巴巴托斯。”
与初见相比，它的身上只是多了我给它戴的那一顶圣诞帽子。
我转身离开，而这时我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它讲话，它的言语中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反而理智到
极致。仿佛一种生物对另一种生物的告别，又如同打开了这几天相处时光的终幕——
“再见，藤丸立香。”
【其实你想要留下它也没有关系，】丘比说道，【它其实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但是丘比也看过他的画——那里除了它的同族和它的王，其他什么都没有。就像伊莉雅选择了尸魂界那样，总有一些东西更重要。】
丘比眨眨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回到家中，我哥看到我只有肩上一只丘比，不禁挑眉。
“放生了，”我解释道。
沙发上的织田信长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她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般，递给我一个苹果：“离别极其常见，如果双方都能笑着告别，那便是一件美事。”
她看向我——
“你没有笑呢。”
“你在落泪吗？”
此时有人已经来到了巴巴托斯的面前，他的到来悄无声息，仿佛一瞬间直接闪现到这里。
一头修长白发，微乱地散落在肩膀上，微黑的皮肤，鎏金的平静眼眸，仿佛已经看破了人世间的一切喧嚣，整个人显得格外冷清与理智。他的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一枚指环，又穿着花纹古朴而复杂的衣服。
那是魔神柱们的集合体——盖提亚。
如今他的内部还缺一柱。
“我没有流泪的功能，”巴巴托斯回答。
“我们自你不慎掉落后一直在寻找你，”他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是什么阻隔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那由我自行选择，自行切断，”巴巴托斯回答道，“现在又由我自行连接。”
虽然时间重启，但是当初毁灭之时的所获得的感受并未消失，此时盖提亚仿佛已经过尽千帆，开始以崭新的目光对待这个世界。他看向不远处的巴巴托斯。尽管巴巴托斯只消失了没几天，但他觉得它与它们已经有微妙的不同——
“你与什么相遇？又有怎样的新体悟？”
“那是我的相遇，那是我的体悟，那是我记忆的一角，”巴巴托斯回应道，它不再多说。
而盖提亚没有逼迫，只是朝巴巴托斯伸出了手——
“我们一同诞生，也一同死亡。你的期待便是我们的期待，你的祈愿便是我们的祈愿——七十二柱魔神将一起决定前进的方向。”
“即使我的私心会变成我们的私心？”
“盖提亚本就是由私心所构成。”
于是在外边的这位魔神柱，最终回归了同类的怀抱。
它们的记忆开始融合，巴巴托斯正式成为盖提亚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明明泪水不断划过脸颊落下，但是盖提亚的表情却如此平静，语气也是如此和缓，仿佛发现了一件新事物，“这就是眼泪。”
而我并没有落泪，最近经历的离别比较多，我感觉我已经开始慢慢适应。
【对了，友人帐上“巴巴托斯”的名字要保留吗？】小安询问我。
【嗯？】拿出我的立香友人帐，发现不知何时竟被巴巴托斯写上了它的名字。我还在想它只是放笔和纸为何要爬进去，想来是还想在里面的友人帐上写一个名字。
这时我发现“巴巴托斯”的名字开始缓慢地消失，我微微睁大眼睛：“巴巴托斯？”
但是仿佛电话线断掉一般，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照理说即使死亡也可以保持联系，但是现在这种联系不上的奇怪现象却发生了。我觉得它那边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于是我赶紧把友人帐合上，放回小安那边，接着跑向之前放巴巴托斯的花坛。
被黑泥加强后的小安直接带飞我，很快我便来到了那里。有一位白发的青年坐
在花坛旁，他微微低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手上正拿着我送给巴巴托斯的圣诞小帽子。
他周围有非常强烈的魔力波动，比我之前碰到过的任何存在都要强大。
“你见到过柱状的一只绿植吗？它上面有很多漂亮的红色眼球，”我上前询问道，但是视线不住往他手上的圣诞小帽子上看去，我怀疑巴巴托斯其实凶多吉少。
结果下一秒，我便被他直接抱住，而正当我准备反抗之时，他又微微松开了手。
眼泪仿佛无休止一般从白发男性的脸颊上落下：“巴巴托斯是我，其他的七十一魔神柱也是我——现在可以称呼我为“盖提亚”。”
“现在，看向那里。”
我顺着他所指向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人——
微微凌乱的粉色头发被系在后面，一双翠绿的眼睛，此时带着几分被人发现的狼狈。白色的大褂中微微露出绿色的里衣。
罗玛尼·阿其曼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似乎是有谁重启了世界线。在重启后，他和之后遇到的达芬奇一起抚养玛修，仿佛一切都极其平静，但是他知晓盖提亚还活着——他到底会怎么想？还会继续选择人理烧却吗？
死者被重启后，出场的时间线并不一样，现在已是重启后的十多年，他终于感知到盖提亚的强大魔力。
——我还需要再一次展开第一宝具吗？
他的眼神中又闪过几分坚定。
——我必须再一次展开宝具。
这辈子似乎比上辈子轻松不少，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有和藤丸立香认识——
胆小鬼的他一直回避和她的见面。
而等他来到现场时，却发现盖提亚正抱着藤丸立香，接着指向了他。
罗玛尼·阿其曼：……？！
“我说过——你一定能再次遇见他，”男性的声音极其平稳，听起来和坂田老师有些相似。
这位理智的引路之人继续说道——
“我会让你们相遇的。”
明明从没有见过对面的那人，但是眼泪不知为何就从我的眼角落下，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个称呼——
“罗曼医生！”
而那边的粉发之人听到这声叫唤后，绿莹莹的眼中也有泪光闪烁：“你还记得我啊，立香。”
等我哥发现我出门太久，于是来找我时，发现我们仨抱成一团，正哭成狗。
卫宫士郎：……？
他走上去，把我从里面抱了出来。
第1卷 第57章
我死活不愿意离开罗曼医生, 又用另一只手抓着盖提亚, 给我哥介绍：“这是巴巴托斯20。”
我哥看向面前曾经灭世的大反派。
盖提亚微微颔首：“我现在不打算再烧却人理。”
我哥：……
这时他突然想起我就没认识几个正派，他叹了一口气，最后把我们一起带回来。
严格来说刚刚哭成一团的人里面没有盖提亚，但是为了统一我和医生的画风, 我把他也算了进去。盖提亚此时脸上已经没有泪珠, 只是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我们。他本来看上去就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算之前在落泪, 那些眼泪仿佛也是画上去一般。
在我和医生像两只小狗抱住哭哭啼啼的场景中显得格格不入。
“立香，呜……你这些年呜……过得好吗……？”
“可好了呜……你呢……呜？”
现在已经在我自己家。我哥听着我俩仿佛进行过加密的对话，无奈了几秒, 接着把装着温水的杯子一人一个塞我们手里：“顺顺气。”
喝了水后, 我和医生冷静了下来。他这时意识到自己抱住我的行为极其不妥，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后退了一步，结果直接摔上沙发。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盖提亚瞥了他一眼，接着往远离医生的方向移动了几格。
“不好意思……”罗曼医生没有注意到盖提亚的举动, 他挠挠头看向我。
我注意到他的耳朵尖开始微微泛红。
“我其实不太记得了。你……是我前世的恋人吗？”我觉得既然我存在那么多前世, 肯定有某一世有恋人。这次我竟然报出了对方的名字, 心情起伏又这么大, 很可能他和我存在非同一般的关系。
“咦——？！”罗曼医生似乎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哥直接掐碎了刚从我手上接过的杯子。
“因为似乎只要你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我补充道。
罗曼医生没有说话, 但是我看到他似乎有些局促，不知为何还带着对我的几分歉意。
“他是废物得令你特别印象深刻, ”这时盖提亚开口道, 语气平淡。
“对、就是这样的, ”罗曼医生此时打哈哈地笑了两声, 不知为何他似乎打算绕过这个话题，“对了，达芬奇和玛修也在哦。”
他的神色里闪过几分温柔：“达芬奇如今在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玛修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是现在已经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正常上学，她还养着芙芙。”
我其实不知道他在说的是谁，这些名字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但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又落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冬日的阳光晒到，于是连心口都暖乎乎的：“真好。”
我哥过来给我擦眼泪，结果就被我一把抱住。
盖提亚注意罗曼医生时不时瞥向他的目光很久了：“什么事？”
罗曼医生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转口道：“没什么……”
“无能的王，你还是如此软弱，”盖提亚问道，“如果我再一次选择燃烧人理，你会再一次选择使用宝具吗？”
“是的，”罗曼医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哼，真是没用的王，”罗曼医生以为盖提亚会说在他开宝具之前杀死他之类的话语，结果却听到他说，“都没有使用其他方法奋力挣扎，直接选择最后的自尽手段。”
“你一点也不理解生命。”
罗曼医生眨眨眼，他发现盖提亚似乎有了变化。
“我诞生于你，但我并不是你，人理烧却只是受你的想法所产生的结论，”盖提亚继续说道——
“那不是我的结论。”
“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结论。”
罗曼医生这时看向盖提亚的目光极其慈爱，就仿佛老母亲看到自家的孩子终于长大成人，有了大出息。
“一旦知晓人理不会再次烧却，就露出如此废物的表情，”盖提亚偏过了头，“真是没眼看。”
罗曼医生被毫不留情地怼了几次后反而没事人一般，露出了笑容：“希望你能找到答案。”
这时我突然想到什么，从我哥怀里起身，拿出友人帐，跑到他那边，翻到“巴巴托斯”的那一页，正准备询问他名字消失的事情，结果发现上面的字已经变成了“盖提亚”。
我眨眨眼，接着看向盖提亚，结果他却仿佛猜到我想要说什么。
“我永远是你的巴巴托斯，”盖提亚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非常平静地注视着我。接着他取下手上的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缘分不会终结，我将前往探寻意义的旅程，而你是旅途的终点。”
“谢谢，这个戒指……”
“送给你，你可以自己处置。”
“这样啊……”我眨眨眼，直接把它取下来，把它戴到罗曼医生的无名指上：“给你了，我总觉得它应该放在这里。”
“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但这是无名指……”罗曼医生似乎因为过于激动，言语有些错乱。而在触及盖提亚的视线时，他抖了抖，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确实如此，”盖提亚将戒指一颗一颗拿下，最后全部推给罗曼医生，然后正当他准备脱下这具躯体，以人王的状态出现时，罗曼医生阻止了他。
“反正我也不需要这具身体了，你就用着吧，”粉发的男性微微弯起碧绿的眼眸，他把除了我戴到他手上的指环全部推回，“我发现从未送你过任何东西，这就当做是庆祝你诞生于世的礼物。”
“……你真的是只会说大话的王，”盖提亚注视着他，“我开始期待你后悔的那一刻了。”
“我觉得不会再有那样的时刻了。”
盖提亚嗤笑一声，接着揉揉我脑袋，就像我前几天揉巴巴托斯那样，我这时感受到风水轮流转。而我哥下一秒便把我抱走，盖提亚瞥了一眼我哥，接着直接对我说：“没有事情也可以用友人帐召唤我。”
接着他便没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我哥现在冷漠地看着罗曼医生手上的指环。
“是这样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最后他声音越来越小，接着委屈巴巴地把指环戴到食指上。我哥这才收回视线。
我又把友人帐递给罗曼医生，接着给他介绍友人帐，罗曼医生乖巧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又挠挠头：“但是我好像也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帮助立香什么……”
“没事，”我合上了友人帐，“我只是想以此为手段，时不时确认你的存活情况。”
罗曼医生的视线飘忽了一瞬，最后仿佛乌云密布已久的天空终于放晴，他露出了极度放松的笑容——
“不用担心，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那么定一个小目标——接下来努力去活一万年。”
“等一等……立香，哪有人类能活一万年？”罗曼医生听到我的话语后，肉/眼可见地开始慌了。
我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啊。”
第1卷 第58章
“感觉立香酱好像心情不错。”
新的一周又开始, 狛枝凪斗此时走在和我一起上学的路上。
“是的，”我点点头，“毕竟最近发生的都是好事。”
巴巴托斯找到小伙伴, 进化后又跑了回来, 还给我带来了罗曼医生，罗曼医生又告知我玛修和达芬奇的情况——
“周末和罗曼医生一起去看玛修和达芬奇, 虽然是前世认识, 今生几乎没有印象的人, 但我还是很高兴——玛修很可爱，达芬奇亲也很亲切。”
狛枝凪斗没有吐槽我口中的“前世认识”，也没有表示想要认识这些人，他只是轻笑道：“那真的是太好了。”
“说起来，昨天狛枝家坏掉的电器，最后怎么样了？”我昨天听到从他家那边传来很大的爆/破声，连忙赶去查看他的状况。幸运的是狛枝凪斗本人没有事情，只是电器漏电爆炸。
“因为刚好处于在保修期的最后一天，而简单的修复没有办法进行, 于是干脆又给我免费换了一个全新的，不幸之后果然会通向幸运呢。”
狛枝凪斗的运气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我想了想：“可能我送的东西有保质期吧。你还需要新的瓶盖和御守吗？”
“不用了哦,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可能是由于心态的改变，现在看起来反而变得阳光了一点，“这样就很好……希望的垫脚石才是我最棒的结局。”
似乎在狛枝凪斗身上出现了一些我不知晓的变化，不过人总是会有改变的, 我觉得其实只要他开心就好。
而到了学校——
“立香, 日安。”
“日安。”
最近和我打招呼的同学不知为何又多了一点, 虽然还是这样很短的问候，但是明显数量上涨了一些。
“藤丸同学似乎心情不错？”当我去办公室帮课代表交全班的作业时，坂田老师出声。
“嗯，”我点点头，“最近发生了很多好事，离别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悲伤的事情——总感觉还能继续相见。”
“这样啊……”坂田老师叼着因为舔的太快已经冒烟的棒棒糖，“我的工资前几天发了。”
“那么坂田老师，你的房租还了吗？”
“当然啰，”他用死鱼眼谴责地看着我，“银桑我才不是那种因为玩帕青哥，结果死活还不上房租的不靠谱大人。”
【喂喂喂……这里的槽点也太多了吧，】小安吐槽道，【只能说从典型的不靠谱大人进化成为似乎有点靠谱的大人。】
“银桑我呀，果然还是不想当老师，所以写了辞职申请书。”
“交掉了吗？”
“当然交了，”坂田老师继续说道，“写完后我就直接交掉了。”
“那这是什么？”我从他乱七八糟一点也不整洁的桌面上，抽出一份上面写着“辞职书”的文件。
“这……”坂田老师顿了顿，他继续用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当然是我不要的草稿。”
“那我撕掉了，”我做出撕的动作。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我的手上拿走了“辞职书”。
“果然没有上交呢，”我说道。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仔细观察我，红眸难得露出了毫无遮掩的复杂之色：“银桑我真的要走了。”
我给他看我的友人帐：“是这样的，我想坂田老师时，可以直接把你召唤到这边——就像电话，你在接到电话后只要按下接听键就行。”
“哦，那没事了，”他瞬间又重新变成死鱼眼，接着直接摆摆手，把我赶出办公室的大门，“别待在这里了，赶紧去和同龄小朋友一起玩泥巴。我要去交辞职书。”
虽然被赶回教室，但我依然没有玩泥巴，
说到底学校里也没有泥巴可以给我玩。
“不知为何被毁的旧校舍今天终于修复完成，之后又能用于试胆大会了，真的很感谢好心人给学校的赞助，”佐仓千代双手合十放在胸口。
我想了想，决定干脆今晚以这件事为由，再去用友人帐把他召唤出来——
反正这又不要钱，没召唤出来时也不耗魔力，多试试总能召唤出来的。
“对了，我报名了扮鬼，他们毫不犹豫地同意我的加入，甚至也同意我使用自己的道具，”我对着佐仓千代说道。
“感觉立香兴致勃勃呢……”她说道。
确实如此，我真的很想扮鬼吓人。
吃完中饭，休息了一会儿后便是第一节课，这时我在走廊上看到了坂田老师，他拿着课本正准备来上课。
“辞职书被驳回了？”
“说什么呢，”他瞥了我一眼，接着推开教室门，“领导让我把今天干完再走。”
本来我以为坂田老师会和大家道别，结果他胡诌些别的东西，把一节课摸鱼了过去，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别人他要走的事实。
时间过得真快啊，用乱七八糟的话语把大部分学生都弄得昏昏欲睡后，坂田银时瞥向窗外，那里有几只小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从战场来到了一个梦境，但是梦境终归不是他的现实——
即使现实的前方正是血海。
这个世界里没有血海，连血河都没有，坂田银时最终站到他当初出现的河流旁——水面非常清澈，映出他一手握刀的倒映。
“为什么不道别呢？”
“反正明天就能知道了，也不用浪费吸收知识的时间聊这些。银桑的上课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他转向了我，这时我看到他的目光已经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仿佛一柄出鞘的刀，“藤丸同学，也别在这里看我跳河了，去做点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
“已经放学了，”我说，“我在想坂田老师跳下去会不会直接撞到头，最后一不小心失忆，还需要我帮忙，所以觉得干脆就在这里看着好了。”
“回不去银桑我也不想当老师了，”他一步步走向河水，“银桑现在感觉到了水的吸力，和那时差不多——回得去，回得去。”
最后他转向我——
“再见，立香。”
这段错乱的世界线仿佛被修正，于是河水上的身影消失。
而另一个世界里，倒在地上的白夜叉坂田银时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正处于饥肠辘辘几乎濒死的阶段。
有人靠近了他，递给他几个馒头。
他微微抬头——
那是一位气势逼人的老婆婆。
而这馒头正是被她供奉在她亡夫坟前的贡品。
旧的缘分未断，新的缘分开启。
我正准备离开这条河时，听到了水声，于是回望——
一位眼睛上绑着绷带的黑发黑眼男性此时跪在水中，水面几乎要淹没他，他的眼里毫无高光，只有带着对生的无尽厌倦。
太宰治举起枪正准备给自己来一枪。
“在这个世界里死掉的人会前往尸魂界，开始新的生活，”我微微歪头，“如果是这样，那么生与死对你而言有区别吗？”
太宰治看向我，接着极快地将枪口对准我，直接开了一枪。
小安快速帮我挡住了攻击，无尽的黑泥翻涌，最后锁定面前充满杀意的男性。
这个对生命厌倦的男性尝试触碰了黑泥一次，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起身离开了河流：“虽然你说话时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隐藏了很多信息。”
他微微扬起嘴角，但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我会找到彻底死亡的方法。”
接着他离开了这里。
【这是一个必将走向灭亡之人，】小安说道。
【如果他在追求毁灭的路上，能偶尔瞥见一次路旁樱花纷飞的场景，我想可能也是好事。】
【说起来，这样生死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了呢，】小安说。
【没有哦，变成虚然后被死神杀死就真的回归故土了，虽然我感觉他看起来就像只虚。】
这个世界上存在恐惧死亡之人，也存在恐惧存活之人。
【好了，现在该回家吃晚饭了。】
我踏上回家的道路。
这条路刚好与那人背道而驰。
第1卷 第59章
现在已经是深夜, 间桐樱正站在藤丸立香学校的门口。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学校里却依然有很多人。
据藤丸立香所言，由于资金足够, 学生的动力也很足，所以学校这边干脆把这次活动对外开放, 扩大影响力, 吸引招生。
不过主要还是对内的活动, 外来的人员并不多。
本来场地只限于旧校舍, 现在连教学楼那边都布置上了很多应景的装饰。整个地方的主题是鬼屋, 甚至在教学楼处还开设了鬼屋主题的咖啡厅。
间桐樱这段时间和藤丸立香通过手机进行了一系列的联系, 于是知晓她在鬼屋内部扮鬼。
她直接朝鬼屋的方向走去——
昏暗到几乎没有任何灯光透入的室内，阴冷到令人发寒的空气, 嘎吱作响的地板和摇摇欲坠的楼梯。
似乎有什么在微微晃动——
“呜哇。”
我正在营业，努力恐吓鬼屋里的过路人。
“哦, 是立香啊, ”濑尾结月表情平淡，完全没有被我吓到。濑尾结月是佐仓千代的好友, 她们的座位很相近，于是偶尔也会和我说几句。是一位说话极其一针见血之人。
事实上类似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凡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看到戴着鬼面具的我后都是一副“啊原来是立香, 那就没事了”的放松表情。
“因为立香看起来一点也不恐怖, ”可能是我把问题直接问出了口, 濑尾结月毫不停顿地直接回答我，“就算戴上鬼面具，穿上鬼的服饰, 立香也完——全——不可怕。”
她甚至在“完全”上拖了长音。
我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说起来立香你在鬼屋中的定位, 本来就是到处移动的吉祥物系彩蛋, 拥有碰到会获得好运的设定，”濑尾结月拍拍我的肩膀，看起来是在安慰我，实际上莫名令我感到嘲讽，“想要吓到人什么的，立香你就放弃吧。在你把鬼面具带过来的时候，大家也都把鬼面具的样子记下来了——你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吓到人的设定。”
……我觉得她说得非常有道理，有点生气但无言以对。
没有吓到一个人的我，现在非常不快乐，我跑过去和负责人说我想换班，负责人很轻易地同意了这件事——毕竟在报名的时候我便告知过他，我很可能只会稍微扮一会儿，接着就去干其他事情。
我脱掉扮鬼的衣服，就这样出去了。
而此时佐仓千代和野崎梅太郎进来了。野崎梅太郎对于鬼屋兴致勃勃，他觉得这地方非常适合画少女漫的场景。
“说起来我刚刚听说立香不想扮鬼，所以从这里离开了……”佐仓千代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在鬼屋内部东碰西碰的濑尾结月。
“不会吧不会吧，立香没多久前还在这里和我聊天呢，”濑尾结月眨眨眼，非常自豪地说，“我还告诉她了很多之前她不知道的事情。”
野崎梅太郎听完这些话后，他的表情瞬间僵住。果然是这个ky……他不禁想。
“如果是立香，应该没有关系……”佐仓千代喃喃自语，“她应该会很快调整过来的吧……？”
很遗憾，我现在还处于有些低落的状态。间桐樱给我发消息问我在鬼屋的哪里，我表示我已经出来，正找了一个地方静静，让她自己去玩。
我放下了手机。
晚风拂面，夜空中繁星点点。
【这是酒吞童子送立香酱的鬼面具吗？】丘比问道。
【没错，这据说是可以参加百鬼夜行的鬼面具，】我提示它。
【那现在立香酱有机会了。】
丘比微微抬起前爪，指向不远处——
微光
亮起，仔细一看那是悦动的火苗，无数火光布路，伴随着气势磅礴的脚步声。仿佛庆典即将开幕，隔着旧校舍的铁栅栏，我看到姿态各异的妖怪漫步在无人的小路上。
——百鬼夜行。
我将鬼面具戴好，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黑泥涌动，而微风吹过，人影已经消失。
我正混在夜行队伍的最后面。
几百只妖怪走在同一条路上，明明它们体格不同，但是行进的速度几乎相同，仿佛正在举行庄严又盛大的仪式。这些妖怪能被人类看到，但是我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经过，仿佛人们在未知的力量下，纷纷趋利避害地下意识远离了这里。
这个以人类为主体的世界，依然为妖怪留出了不受纷扰的一角。
我不知道它们从何处来，又将要前往何处。我只觉得自己正穿过时光的长廊，行走在历史的画卷中。那些时隐时现的妖火也出现在我的身侧，耀眼的火光仿佛将曾经妖怪纵横的平安京倒映入我的眼眸。
——那是直到今日依然不灭的生机。
“妾身的礼物你可欢喜？”
突然我听到一道妖媚的女声响起，有人的手从面具一直抚到我的脖颈。与此同时，弥漫在空气中的是醇香到几乎令人昏睡过去的酒味。
“多谢。”
“真是可爱呢……”
那人轻笑一声，将手放下，仿佛梦境一般，待我回头望之时，已经不见。
最后是语气含笑的大妖怪残留的话语——
“带上妾身的酒，去参加妖怪们的庆典吧。”
我注意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竟拿着一小瓶酒，醉人的酒味在空中弥漫，仿佛含在风中一般浅淡，不知道是酒本身的味道，还是那人身上的酒味。
百鬼夜行的队伍依然在笔直向前，这时前面的空间仿佛开始扭曲，如同又开辟了崭新的天地。
那是一片原野——
属于妖怪的原野。
天空中飞翔着天狗，地上有狐妖正在吃着关东煮，树上有戴着面具的小妖荡着树枝。不管是能被人类看见的，还是无法被人类注意到的万千妖怪，此时全都汇聚于此。
无数的灯笼连接，最后构成繁华的夜景。
在人类欢庆之时，它们也在欢度它们的庆典。
而这场庆典的主角出现——
“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的到场。”
那是一位滑头鬼，也正是刚刚百鬼夜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而他牵着正是他的妻子——一位雪女。
这竟是一场婚礼。
这时我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我立刻看向那里。
抱着猫老师的少年正站在我不远处的对面，注意到我的目光，接着转向了我。
我此时微微移动我的鬼面具，露出一只因笑意而微弯的眼睛。
夏目贵志微微睁大眼眸。
耀眼的烟花在空中一齐绽放。
不同的缘分联结，最后也可能通往同样的结局——
如今我和他都在这场庆典之中。
滑头鬼的正经中又微微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越过烟花的暴鸣声，继续响起——
“愿各位也能阖家幸福，万事如意，喜结良缘。”
我蹭了一顿妖怪的晚宴，我发现在场其他来客都赠送了东西，于是我便把酒吞童子送我的酒送了过去。
接着新郎把我因吃饭而已经移到一边的鬼面具细心摆正：“既然是人类，那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我知道了，”我在他进行调整后，也微微转动我的鬼面具，令其刚好遮住我的脸。
这位滑头鬼似乎是亲近人类的类型，不过根据传说，滑头
鬼经常去人类的家里蹭饭，应该它们的本性就是对人类比较友善的。
不过他的观察能力似乎很强，竟然能在我戴面具的时候发现我不是人类。
结果他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果然没猜错，你就是人类。”
……滑头鬼到底有多少个心眼啊？
我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被坑。
他见我不快乐的模样，笑出了声，直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肥宅快乐水递给我。是这样的，整个场地只有酒和水，没有其他饮料，于是我快乐地收下了。
然后又朝他伸出了手：“再来一瓶。”
他好脾气地又给了我一瓶。
我决定原谅他，接着高兴地跑走。
“怎么了？”在我走后，漂亮的雪女走了过来。
“没什么，逗小孩玩。”
小孩都是要和小孩玩的，我把我的肥宅快乐水递给了夏目贵志一瓶。
“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怎么在这里？”夏目贵志怀里的猫老师发问。它上下打量我：“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不像人类了？”
说完后便被夏目拍了拍：“猫老师，礼貌。”
“小安进化了，”我眨眨眼，“其实我混入了百鬼夜行，结果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
而夏目贵志接过我递过来的肥宅快乐水，叹了一口气：“猫老师说这里有饭可以蹭，就带我过来了。”
难得猫老师没有喝醉，我觉得很可能是因为夏目在这里，他其实不放心夏目在妖怪堆里。
“这里的酒不好喝，我不想喝，”明明是猫的外表，但是它却人性化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不禁看向只有微笑表情的丘比，它的面部表情仿佛早已坏死。
算了，至少看起来可爱，还不会死。
我怜悯地摸摸丘比的脑袋。
“回去吗？”明明是它带夏目过来的，但最先想要回去的也是猫老师。
“立香要回去吗？”
“嗯，”我点点头，“该去见间桐了，她一直想见我。”
夏目贵志看向了猫老师：“那我们先把立香送回去吧。”
“嗯……”猫老师看向了我，“既然是夏目的朋友，那行。”
“多谢。”
我坐在妖狐模样的猫老师身上，晚风吹在身上带来清凉之意。我感觉自己似乎拥有了双翼，此时正自由地翱翔在空中。猫老师是强大的妖怪，于是很快便在我的指路下，来到了冬木市。我望着下面的灯火辉煌——
余光瞥见了我家。
万千灯火通明，而这盏灯为我而明。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把头上的鬼面具摘下，然后让小安帮忙保管，接着看向夏目贵志。
“我的友人帐，又比上次召唤夏目的时候更厚了哦。”
“立香一定又有了一些新的故事吧？”夏目贵志的表情在夜空之下看起来非常温柔，“我也是。我的友人帐比上次立香召唤我时，又少了很多页。”
猫老师一边腾云驾雾，一边听着我们的对话，现在它开始吐槽：“夏目，你的友人帐再继续还下去，就要被你还没了。”
因为它的嘴没有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它在说什么，还是夏目帮我翻译的。
我觉得这不是坏事，因为他所拥有的那些与妖怪交织的故事，随着还回去的更多，会变得更加丰富。
猫老师停在快到我学校的一条小路上，接着我便从它身上下来。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看得出来猫老师的载人技术非常娴熟，我觉得大概是经常载夏目练出来的技术。
我朝它比了一个大拇指。
回到学校里不久后，我便找到了间桐樱。紫发的女孩精致地打扮了一番，看起
来温柔又漂亮，她一见到我便直接跑过来。
“立香，”她很体贴地没有询问我刚刚跑到哪里去，只是挽住了我的手。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除了没有找到立香外，其他都很好，”她将微微落下的紫发拨到头发后面。
这句话的话术实在有点厉害，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起来，间桐现在还喜欢我哥吗？”
“嗯？”她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露出害羞的神色，反而显得很诧异，仿佛我询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我开始觉得会不会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这件事实在太令我印象深刻，以至于多年未忘：“间桐当初不是对我哥求婚了吗？”
“哦，”这时她似乎才想起这件事，她的语气此时很平淡。然后略有些局促地看向我，语气这时带上几分娇羞，“其、其实当时只是为了能和立香做朋友，我才这样说的。”
“原来如此，那没事了，”我看向她，“间桐要来我家玩吗？”
“诶？”她似乎没有听懂我的前半句话话，但是听懂了我的后半句，“要去。”
既然她不询问，我也不打算解释。
我其实一直没搞懂我哥当年为何突然出门救了她——这难道是我的嫂子吗？
这个疑问困扰了我多年。
而希望自己能有嫂子和想要在他们中间不断搞破坏是两回事吧。
冬木市不大，我觉得很可能这些年我哥和间桐樱没有相遇还有一个原因——
我不希望他们相遇。
不过现在没有问题了，她不喜欢我哥，而我前几天问过我哥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这段时间我天天烦我死赖在英灵王座不想下来的叔叔，脸皮已经进化到可怕的厚度，我哥实在磨不过已经悄然进阶的我，最后面无表情地回了我——
“特别皮的。”
我：……？
然后他看着我又继续补充道——
“哪里有麻烦就往哪里凑，体质不好又完全不会照顾自己，说谎和喝水一样熟练，总是乱跑，还老捡奇怪的东西。”
哥哥你的品味真的好独特哦。
“我懂了，”我哥听到我这么说，微微挑眉。
“所以间桐樱不是你的取向，”我高兴地说出了我的结论。
我知道间桐樱肯定不在“特别皮的”这一类里。
我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哥看着我：“我记得我当年就这样拒绝过她，而现在的取向也没有变。”
我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丘比都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感觉恋爱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我是不是也应该设定一下恋爱的取向呢？
但是我想到了我的友人帐——
友人帐都还没收集完，考虑这些干什么呢？
告别樱后，我回到房间。
今天的日常已经结束，明天又有明天的日常。
——明天又会碰到怎样有趣的相遇？
被我放在桌上的友人帐依然金光闪闪，仿佛将记录下一段邂逅。
——这里是我的世界。
——这是我的日常。
——而我的日常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