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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教学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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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雍凉这边

    作为关门大弟子,秦宜禄也算是得了这张奂的真传了。

    老头的身体不后,每天能保持三个时辰清醒且有精力讲学便已经是极限了,其他时间大多数都是昏昏沉沉,甚至干脆就是讲着讲着就睡过去。

    不过即便是三个时辰,对秦宜禄来说也算是受益匪浅了。

    他给秦宜禄所讲得当然不是什么之乎者也的东西,实话实说,古代人,即便是所谓的大儒知识储备也是有限的,所谓的学富五车,其实书简这东西就算是装了五个大车又能有多少东西?都未必比得上一本中篇网络小说的体量,而张奂本质上依然是个武夫,也算不上什么大儒。

    秦宜禄就算上辈子看过的经学不算太多,但那也是经过宋明两代学者推陈出新的,真不是汉代所谓五经博士能够相提并论,要说讲经学,这一老一少还指不定谁给谁讲呢。

    那东西,没什么大用的。

    所以张奂对这位关门弟子讲得一直都是兵法,老头休息的时候他就仔细研读六韬、司马法、孙子兵法、尉缭子、吴子等经典兵书,待这老头睡醒之后将疑惑不懂的地方对其进行讨教,这老头在带兵的将领中属于理论知识比较丰富的那种,尤其是对司马法的理解很深,往往寥寥数语,就能让秦宜禄有醍醐灌顶之感。

    毕竟上辈子四书五经小时候还看了看,正经人谁看兵法啊,而且还是古代兵法,这东西在现代属于废学,在古代,一般也根本找不着人教。

    秦宜禄屯户出身,实战经验是有一些的,甚至还嘲讽和鄙视过曹操,然而理论这东西宛如高屋建瓴,他很清楚的知道将来他若是也想混个名将什么的当当,这东西是必须得学的,可算是找到机会了,自然也是格外的珍惜。

    当然,除了这些理论知识之外,张奂身上最宝贵的自然便是他那沙场数十载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整个汉末,甚至整个东汉来说,除了段颎之外好像也确实是没有比他更会打仗的人了,就连皇甫规都要差上许多。

    这张奂在讲学的时候往往都会提及一些过往他所经历过的实际案例,有时候还会拿真实案例来考验他,各种的细小微末之处,无不让秦宜禄受益良多。

    更让秦宜禄感到难得的是,这张奂居然将段颎这辈子打过的每一场重要战役都牢牢记在心里,并且明显都是琢磨分析过的,明明他心里恨段颎恨得不行,却也依然将段颎的这些个例子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得明明白白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段颎这人虽然人品不行,滥杀无辜非是君子所为,但打仗的本事确实是光武之后的大汉第一人,天下少有,他的本事还是可以学一学的。

    当然,时间和精力既然都给了秦宜禄,其余的学生自然也就不得已只能冷落了。

    却是只能是在张奂休息的时候,由秦宜禄作为师兄代为为其讲经,反正,这些人也是来学左传的么,真让张奂去讲左传,也不可能讲得比秦宜禄更好。

    说是师兄,实际上也与师生关系相差不远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发酵,秦宜禄和张奂这一对师徒原本就已经天下知名的名声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对于凉州地区的豪强来说,终于有了个能学习的地方了,如何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几乎是稍微在某个县里有点名声的豪族,都已经派了家中子弟来此处学经或是自带钱财粮食募为义从,如此两个月过去,张奂隐居的乡间渐渐的也是越来越热闹,居然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大集市。

    当然,张奂正式手下的,有师徒之名的弟子也并不多,凉州地区,除了成廉和张杨这算是入室弟子,平日里秦宜禄顾不过来,还会和张芝和张旭学习基本的简单经学之外,真的定下了师徒名号的也就那么几个,无不是来自凉州名门。

    比如北地傅氏傅燮的儿子傅干,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金城阎氏子弟阎行,武威贾氏贾诩的长子贾穆,张济的亲侄子,武威张氏子弟张绣,汉阳韦氏的韦康、汉阳姜氏的姜叙、以及,敦煌盖氏的盖勋将自己的亲儿子盖顺也给派了过来。

    都是凉州本地的豪族俊杰,且秦宜禄很清楚的知道这都是未来在薄薄的青史上留下了几行名姓的人物。

    大家都不傻,谁拜老师的时候不希望拜在本地大贤的门下学习呢?

    凉州,乃至整个关中地区就没出过几个大儒,弘农杨氏本来就很特殊,他们家祖上是出过西汉宰相的,其家学本质上还是今文学派的那一套,实际上跟旁的儒学家族并不是一回事儿,此前好容易出了个马融吧,大家也更愿意将其看做叛徒。

    一个关西大族子弟,还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却生把自己搞成了古文学派的集大成者,几个有名的弟子中,郑玄、管宁、卢植、延笃都是关东人。

    呸!有好东西不交给关西人,反而一门心思给关东人做狗,吃关东人的屎去吧你。~

    因为实在也是没有,因此这张奂突然拿出了一本印刷发行的,飞速就传遍了天下的左氏春秋出来,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欣喜若狂呢?

    这可是张奂啊,大家都是曾派家中子弟跟随他与他一块打过仗的,他总不可能还去给关东世族当狗,不收关西人吧?

    况且只要是认真看过左氏春秋的都明白,左氏春秋本质上还是今文文学的升级版,跟关东人玩的古文文学不是一脉的。

    这张家自然就门庭若市了么。

    这张奂也真的是用心了,在收弟子的时候刻意选的都是一些年岁较小的,至多也就比秦宜禄大一两岁的,如此一来这些人自然也就对秦宜禄这个师兄不会有太大的排斥,说白了,这哪里是给自己收弟子,分明是给秦宜禄培养势力呢。

    有朝一日若是秦宜禄能够乘风而起,到时候需要征辟凉州的人才为己用的话,直接征辟这些人,既方便又省事儿,而且保证好用,这些人在自己所在的郡县都是地头蛇。

    至于那些绝大多数,跟随秦宜禄而来或是主动来投奔张奂的其他人,则全都以义从的身份进行旁听,实际上跟秦宜禄几乎可以算是师徒之实了。

    这也是东汉的传统,大儒讲学的时候往往是不介意其他的闲杂人等来旁听的,只要听过大儒的课,虽然算不上弟子,却可以说自己是大儒的门生了,大儒是自己的老师,殷勤一点的话老师死了的话门生也是要戴孝,服丧的。

    否则,袁、荀、桓、杨这几家动辄数以万计的门生是哪来的?怎么可能都是手把手交出来的呢?

    凉州的州情比较特殊么,张奂又曾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所以稍微便了个花样,没用门生的这个词,改用了义从这个名字,但本质上还是换汤不换药的。

    那既然叫做义从了,自然也就稀里糊涂的归了玄牝义从,稀里糊涂的,跟这秦宜禄确实也建立了主从关系,靠不靠得住另说,起码这份渊源,这就算是定下了。

    这一日,秦宜禄秉烛夜读了一晚上的司马法,一大早上被鸡给叫醒过来,知道张奂作为老年人起床和吃早饭什么的都比较耗时,便索性先带领着一众师弟师妹们读起了经书。

    却见一新来不久的青年突然站起来道:“师兄,昨日在下温习功课之时,读到成公四年时,其中提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一句话。”

    “小人敢问,此言莫非真的是圣人之意么?又是否是张师之意呢?以张师行事来看,这却是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张师所做了,这左传,当真是张师所编的么?”

    说完,就满满一院子的人,齐刷刷地用目光刷刷着他。

    这货是前两天新来的,也不是出身于什么大豪名门之家,因此其身份只是义从而不是弟子,却是不想他居然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问这样让人难堪的问题。

    事实上这个问题有疑虑的当然不止是他,但敢于当众说出来,让这秦宜禄,乃至其背后的张奂都下不来台的,他还是头一个呢。

    毕竟张奂是平羌名将么,而且是出了名的不杀之将,以前当护羌校尉、护匈奴校尉的时候也确实是对那些羌胡将领一视同仁,仅凭人品德行就能让反叛的匈奴和羌胡调转兵刃对叛军反戈一击,以他的身份和过往人设,教弟子这样的一句话,那确实是怎么看怎么违和。

    这话,倒像是段颎说的。

    大家到时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们学的这经书是叫左传,不叫张传,原著作者叫左丘明,张奂和秦宜禄只是归纳、整理、编撰么,就是把这句话留下来了呗,多大点事儿啊。

    但是你当众把这句话点出来,这就是你不对了啊,如果这句话是对的,那岂不就说明段颎是对的,张奂是错的了么?

    如果否认这句话,那……这左传是你给编进春秋的,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以左传释春秋,所谓微言大义,你的意思是圣人错了不成?

    虽然不知道张奂和秦宜禄因为什么没有把这句话给删掉,但,你身为人家的弟子,义从,当众把这句话提出来,这不是让人下不来台么?这不是存心找茬么?

    闻言,秦宜禄也是心中不喜,心想着,这货是哪来的,未免也太不懂事了吧。

    忍不住问:“这位师弟,却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又是哪一家的子弟呢?”

    便见那人抱拳道:“在下乃是凉州金城麴氏子弟,单名一个义字,尚未取表字。只因久与羌胡杂居,与他们也颇为熟悉,亦知其中固然不乏有豺狼反复,畏威而不怀德的,但更多的,其实与咱们汉人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是那义从胡,多年来为我大汉戍守边疆,也是颇多苦劳的,却是觉得这样的一句话,实在是有些武断,荒谬,倒像是那些从没与羌胡混居过的内郡子弟说的话,着实是不像张师之语。”

    “哦~,金城人啊,难怪,等等,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啊?金城麴氏,麴义啊。”

    “啊~,原来是麴师弟啊,坐,坐坐,麴师弟你这个问题,可真是个好问题啊,来,坐下,让师兄好好跟你说上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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