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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人各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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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秦宜禄虽然拿下了尚书台的参录之权,但其实在权重两个字上过得并不如意,也越来越理解董卓为什么在历史上会最终走向疯魔,甚至强行迁都了。

    因为朝廷现在是真没钱。

    准确的说,是中央朝廷现在是真没钱。

    皇甫嵩的信件进京已经两三天了,秦宜禄就算是绞尽脑汁的去挤,能给他从国库里挤出来百万钱就算是不错了,这点钱扔到冀州这个大坑里半点水花都漂不上来,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明年一定会更穷。

    这边没钱,那边打仗,军情如火,多耽误一天,战事就要跟糜烂一分,这怎么办呢?总不可能让安利号出这个钱吧?

    唯一可行的办法,也只有从冀州附近的其他几个州,以及让冀州本地的各个太守,联络本地的各个大豪、门阀,让他们来出这个钱粮。

    然而东汉的另一大特色便是地方政府的高度自治,就连刘秀这个开国之君,当年在上计时发现数据造假问题想派中央特使下去清查郡县账目的时候都不了了之,甚至钦差都能被半道上的劫匪给杀了,最后甚至刘秀也不得不咽下了这口鸟气,以至于后面的上计工作自然就慢慢的变得形同虚设。

    连特么上计的数据都不准确,中央对地方政府连基本的了解都谈不上,那自然就更别提指挥了,比如说还是冀州,各地太守都说自己手里没钱,百姓也没钱,穷,皇甫嵩这个刺史就只能干着急,因为他也不知道冀州到底有没有钱。

    但是这事儿如果得到了袁隗的首肯,说不定这些太守的手里就突然能不知从哪给挤出点钱来了,当然,这里面肯定会有政治博弈和利益交换,这就真不是秦宜禄所擅长的东西了。

    兖、豫、幽、并几个与冀州乡邻的州郡也都是如此,汜水关以东,甚至包括司隶地区,秦宜禄问,大家就说没钱,袁隗或者袁绍去问,就变成了挤一挤总是有的,而且也愿意去支援冀州。

    刘秀都不行的事儿,换了靠宫廷政变稍微握着点权柄的秦宜禄,自然就更不行了。

    憋气么?

    真憋气。

    不过倒是也没什么不服气的,这就是底蕴啊,袁逢几十年前就开始布局,甚至是他们老袁家早在袁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政治资源的积累了,四世三公么。

    真不是说手里握住了刀把子,就真的能做到揽权的,况且秦宜禄也并没有完全握住洛阳的刀把子,人家让你去搞,那你搞啊你,这大权抓你手里了,你会用么?

    像董卓一样,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不听话就把你们都杀了?

    那就只能是避其锋芒了么,那结果自然就是至少暂时在关东事物的问题上,秦宜禄这个所谓的权臣依然是完全插不上话,而关西悍将皇甫嵩,为了能拿到钱,拿到粮,也不得不进行各种各样的政治妥协,再加上他之前查抄赵忠的家,投名状纳得死死的,赵忠还特么活着,而且对于他们这些顶级的官吏来说并不难知道是秦宜禄死保下了赵忠张让,自然他也会将关东派的大腿抱得更加紧密许多,以至于他现在自然也就愈发的像是关东派的狗了。

    明明之前在讨伐黄巾的时候俩人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许多,几乎都处成一对老友了,但是下一次再见面,搞不好就又要互相看不顺眼了。

    明明是关西的人,却成了他们关东的一大支柱,这次冀州平叛所提拔的人几乎清一色的关东人,党人,甚至有不少本来的关西人还会被关东人顶替了位置,无缘无故的就遭到降职。

    等他麾下兵马大部分的中层将领都换成关东人的时候,他皇甫嵩本人是关东的还是关西的,那也就不重要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宜禄本人也是真没办法,结果就这么巧,袁术居然主动的就送到他的手里,虽然是各怀鬼胎,但俩人一时间那真是王八看绿豆,怎么看怎么顺眼,小酒这么一喝,小肉这么一吃,很快就称兄道弟了。

    俩人本来性格中也都有豪爽的一面,而且也都是武夫中少有的文化人,文化人中少有的豪侠之士,各自又都有心结交,喝到高兴的时候秦宜禄甚至主动派人把吕布也给叫了过来,跟着一块喝,几乎是只差一点就恨不得纳头便拜,结为异姓兄弟了。

    高兴之下,张飞因为不服吕布这天下第一勇士的称呼,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就与他较上了劲,吕布也真是个妙人,明明都已经是上将军了,位同九卿,稍微熬一熬资历,过个三年五载把曹嵩踢下去换自己做太尉想来问题都不大,结果却真的和张飞这个护卫头子杠上了,俩人先比兵器后比拳脚最后又比摔跤,居然愣是都把自己给弄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而且张飞居然还赢了。

    他特么也是真敢去赢啊。

    当然,俩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真要是骑马打仗,能使弓箭的那种,张飞恐怕万万也不是吕布的对手的。

    不过吕布倒也大度,看在秦宜禄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真的生这张飞的气,甚至是相约下次有机会了继续较量,袁术也不知是喝多之后看开心了还是存心当送财童子,啪啪啪鼓掌之后便说两位都是勇士,一口气拿出来十万匹绢布,一人一半要跟俩人交朋友,谁不收他就跟谁急。

    整得秦宜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钱送了不是纯粹的打水漂么?有钱烧的?

    吕布现在是上将军,县侯,五万匹绢布对他来说固然也不是一笔小钱,但也绝称不上是什么巨款,想用这点钱财来影响吕布的政治倾向这纯纯是痴人说梦啊,说白了对于吕布来说钱对他的意义已经很有限了。

    对张飞来说那倒肯定是一笔巨款,但他现在是中护军啊,这不是什么大官,但却一定是亲信的自己人的,这是真正负责保卫秦宜禄的人身安全的,怎么可能被金钱所收买,过两年有了机会秦宜禄也是一定会想办法让张飞当校尉甚至当将军的。

    所以,这袁术,一口气撒币十万匹就是为了图一个好印象?

    你特么王多鱼么?

    这就是真正顶级世家交朋友的方式么?我也是你朋友啊,你怎么不赏我点钱?

    一场酒大家喝的都很开心,长水校尉部的将士们也是非常的开心,老领导和新领导的关系好,还大撒币,大家在底下做事自然也会舒服,此前他们还有点担心这成廉和袁术因为派系不合闹矛盾呢,一直到天色都渐渐的有一点亮了,这才各自告辞回府。

    马车之内,秦宜禄和吕布醉醺醺的上了车,却是不约而同的发现对方好像清醒了许多,走到半道的时候吕布提出把车停下他要撒尿,秦宜禄就说自己也去。

    然后这一位卫将军一位上将军就在洛阳的大马路上齐齐地撩开了衣袍放水。

    “袁术,这是来争兵权的,君侯非但不拦,反而还如此配合,甚至还要叫上我,明天还要带他去颍川,君侯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真龙我都敢杀,还怕他一头小老虎?上山打虎虽然不危险,但是太骚,索性再养一头。”

    “君侯就这么确定,二虎终有一争?人家毕竟是亲兄弟,同一支老老虎教出来的。”

    “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可是袁术有钱啊,安利号虽然赚钱,但主要毕竟是用在边郡的。”

    “那是他还没见识过我的手段,他就是把一座金山搬来化成水,我也自有办法在水里畅游。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最近一直在忙,好不容易忙完你嫂子又来了,现在当了这个上将军可还习惯?今日你嫂子跟我说,想让成廉外放,做个刺史或者太守,你呢?有没有想过主政一方。”

    说着,秦宜禄放水完毕,却是没有上车,而是拍了拍吕布的肩膀,索性借着月色溜达着往家走,让张飞自己赶个空车,反正凭他们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有人查他们的宵禁。

    “我也是今日细细琢磨才咂摸过味儿来,咱们这些人都是起于微末借乱世而起,与那些有底蕴的人家孩子是完全不同的,说白了,就是草根,也都没享过福,甚至也没怎么真正品尝过权力的滋味。”

    “说起来,北军的校尉和地方的太守是平级,重要性更是远在其上,你这个上将军权责威风更是要远在一般太守之上,但是啊,真从体验上来说,又哪有一大郡太守,或是一州实权刺史来得舒服?”

    “我自己今天也反思了一下,人心啊,都是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什么,你看我之前三年在北地虽说当的是都尉吧,但我跟皇甫嵩几乎都不碰面,三年的时间一直都是在朔方,那,好几十万的人,有胡有汉的全都归我一个人管,那多威风啊,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后我还做了生意,以前是玄牝谷现在改了叫安利号,还赚了不少的钱,丫鬟,下人什么的更是早就已经都用上了,然而这些都是你们所没有经历过的,其实真要是把洛阳看做一普通的县,掌管一部北军,与郡中的别部司马相比恐怕权责上反而还差上一些,金吾卫更是和普通的县尉好像没什么两样。”

    吕布也不禁感叹:“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穷志短吧,一郡太守啊,这对那些关东的有些名士来说,几乎是一伸手就能够得到的职位,然而对于吾等来说,却是一辈子所能想得到的,威福自享的极致了。”

    “不能说是志气短,只是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罢了,其实,当太守也未必就真的那么舒服,上面的和下面的压力终究都是是实实在在的压在每一个太守的身上的,今日顺嘴就聊到了此处,便索性问一问,奉先对未来可有打算和谋划么?乱世将至,正是奉先这般勇猛之士大显身手之时,不过你现在也是县侯了,地位,财富,权力,该有的也都有了,却不知你未来是否还愿意用武,甚至是不惜拼死相搏呢?”

    吕布闻言,却是出神地看这月亮,良久之后也是怅然而叹,道:“小时候练习骑马射箭,想的是出人头地,那会儿最大的志向,也不过是得一大县,做一县令,再往上,却是万万不敢去想的。”

    “再后来,想的也不过是做一任两千石,想的是将来自家的孩子也能有个孝廉做,不必像我一样为了功名厮杀不止,又吃了那么多的苦。”

    “出人头地?我都已经是卫将军了,这辈子再想出人头地,就只剩下跟随你,改朝换代这一条路了,做个云台二十八将,青史留名?”

    “呵呵。”

    秦宜禄闻言,倒是也没有否认他有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

    “再说要图个什么,也就是图个后世子孙和身后名了,咱家一辈子理想的终点,却不过是人家公路兄的起点,终点之后的世界,太陌生了,实不相瞒,此前我倒是想过要不要去交州,凭我这上将军的资历,若是去交州当刺史,应当能将这刺史给做成州牧吧?天高皇帝远,做个土皇帝好像也挺不错的?”

    秦宜禄闻言半开玩笑地道:“你今年才三十多吧,这么早就想去交州养老了?那地方,你若是去了,这辈子都不见得还有机会回得来,咱们俩说不定以后就见不着面了,我可是有些舍不得你这个好兄弟啊。”

    “那我可多谢君侯的喜爱了,奉孝也跟我说,交州烟瘴之地不是好地方,过个几年,这天下缺州牧的地方恐怕就不止交州一个了,他建议我去……益州?”

    秦宜禄闻言,却是神色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郭嘉么?你可是真给自己找了一个好谋主啊,益州有天子气,阳平关,剑门关,两关一锁,便是自成天地,若是天下没有大乱,也可自享一方威福,若是天下彻底崩颓,也可以静待天时,进可成高祖之功业,退可举州而降,保子孙世代富贵,奉先,你说咱们哥俩,不会有朝一日战场相见,成为敌手吧。”

    “若是将来你得了天下,我自然也就只有投降的份了。”

    “你现在是这么想啊,我也相信这话你是发自真心,只是人的境遇终究会因时因地而变啊,你……当真也想要离京?”

    吕布没说话,却是有点默认的那个意思了。

    “益州,我是真不敢让你去,而且那地方说实在的也是复杂得很,气候也不好,你去了也未必就能适应得了,有没有想过,回并州?至多两年,并州恐怕也是要缺一任州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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