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春来
“有这样做过的，前几年，由某族人牵头，我们也帮着去游说过一些人，都是山里人家的亲朋，但他们见证了那个惨烈程度，以及后来的事，只认为那山里太“缺”，已经没有勇气到现场了，每逢清明和七月半，也只在阴山脚下烧些纸钱香烛，到现在，山中猛兽出没，道路荒芜，就更没人愿意去冒险，当然，更怕被纠缠上，怎么说，总没几个人愿意去，也就作罢了。”
至此，殷梅已无话可说，也完全理解了阴山的凶险。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将自己在阴山的遭遇细细捋了一遍，男孩对一切的周全安排，那下合镇或者是东和村，可以断定还有路可通行，否则，要给姑姑送消息，时间上怎样都来不及，这位纸工，肯定是他们值得信任的人，也一定知道些内情。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了去会会这个张春来的想法。
在这件事上，殷梅自觉必须尽量沉住气，不能过于主动和急躁，得等合适的时机。
闲来无事，店里家里帮姑姑做些事，差不多半个月，殷梅在这吃得好住得好，由原来寡淡苍白消瘦，到现在气色红润，人也精神了很多。只是，她依然坚持每天服用药丸，太多事已经证实，男孩没有忽悠她，倒也没出现任何不适症状。
有一天，殷素素睡前来到殷梅房间，神情凝重地问殷梅：“妹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没有啊，姑姑，您为什么这样问？”
“我见了几次你偷偷吃药丸，其实，那个药丸在你来那天，我收拾你旧衣服时，就看到了。”
“哦，这个，这个……”殷梅脑子发胀，没习惯撒谎，一时找不到词了，想来想去，也只能说：“是那个张春来给我的，他说看我太瘦了，需要调理一下，给了我这药，我吃了后，确实神清气爽，但又怕您担心，所以没敢说。”
“张春来给的啊？哦，那没事的，他确实懂一些药理，他可是跟蓝世铭正式拜过师的，学了这跌打损伤的技艺，在当地，很有些名气，那就继续吃吧。”
说完，殷素素就回房休息去了，殷梅心里直打鼓，这也太巧合了吧？就这随口一说而已，只祈祷这事不要穿帮。
但穿帮的日子很快就来了。第二天，殷素素起了个大早，看样子心情不错，主要是，天气也不错，阳光明媚，难得孟海也放假，周边油菜花的馨香，已经漫到镇子里来，散发着春天浓烈的气息。
“走，我们采野菜去。”殷素素叫殷梅的时候，她和孟海已经整装待发，店门口，一头驴子拖着一辆板车。
殷梅当时也没多想，能去镇外转转，是多么自在的事，她本是农村放养长大，她也就兴高采烈地爬上了驴车。
殷素素赶着车，和镇口保安队打了招呼，拿了三张通行证，就一路往东边走，三人沉浸在风和日丽的美景中，越过田野，已经离镇子好远，成片的油菜花田，也被抛在了身后，殷素素也没有停的意思，还在往东慢悠悠的走，殷梅不禁好奇问：“姑姑，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东和村，山里更多野菜，而且，也正好去感谢一下张春来，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这事来得太突然，殷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虽然，她有心想见见张春来，可没想过和姑姑一起去，这当面锣对面鼓的，这么多谎话，该如何去圆？不免忧心忡忡，感觉这春天瞬间不美了。
殷素素并没有觉察到殷梅的不对劲，一个时辰后，就进了山区，又走了几里地，才开始看见人家，东和村到了，殷梅死憋着不敢说话，也祈祷着殷素素别问她任何问题。
殷素素自然是熟门熟路的，她倒也没问殷梅，只一味儿赶着驴车往前走。殷梅伸长脖子看着，心想着这张春来得住在村里最显眼的地方才行，那样，才符合自己讨水喝的说法，可是，驴车一个劲儿往前走，过了一家又一家，就是没有停的意思，穿过了村中心，往村后最偏僻的角落驶去，殷梅头冒冷汗，真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终于，前面山窝里，出现了独栋瓦房，门口一小块菜地，一位五十多岁肤色黝黑的汉子，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驴车过来，眯着眼睛琢磨。
殷素素隔老远就喊：“春来哥，不认识啦，是我呀！”
这张春来立马咧嘴一笑，嗓门像洪钟一样，大声喊道：“我道是谁呢，原来一早儿喜鹊叫，是有您这贵客上门啊！”说罢，丢下斧子，擦着手，就过来牵驴车，眼睛一扫后面坐的俩孩子，立马笑嘻嘻道：“殷梅姑娘，真是大变样哈，这近来可好？”
殷梅心里暗暗吃惊，这也行？真是佩服之至，这才稍稍放松，顺坡下驴，略带羞涩道：“春来叔好，我很好，谢谢那天的相助。”
“不用客气，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呵呵。”
三人下了车，殷素素从车上拿下背篓，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袋给张春来，还有一些新鲜的猪肉，殷素素说：“老张，真是多亏有你拦着，否则，这野丫头可真要被山里的豺狗给拖去了，你说这啥缘分，这么偏僻的地方，也能被她找上来。”
“是我凑巧在村口，看她一个独身女孩在路上走不安全，就请她来家歇歇脚，她开始还不愿意哩，把我当坏人防着，我就问她家住哪儿，姓啥啊，说开了，她才信我的，也是难得啊。”张春来说完还哈哈笑着。
“得亏是遇着你，否则，一个姑娘家家在外面乱跑，真要出大事的，这给你带了点面粉，还有一点肉，山外不太平，到处封锁，物资实在太紧，只能掏到这些，你莫嫌弃。”
张春来惊得手忙脚乱，对殷素素说道：“你看你，干啥呢，拿回去吧，留给孩子们吃，我这乡下，还能自给自足对付一下的。”
在一番推让中，张春来最后犟不过，还是接过去了，并留三人吃午饭，殷素素本来就是来蹭饭的，自然欣然应允，转头，张春来对殷梅说：“妹儿，奶在屋里一直念叨你呢，快去给奶看看。”
殷梅故作轻快、实则忐忑难安的答应一声，飞奔入屋。
张春来转头笑眯眯对殷素素道：“大掌柜的，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带你去看看好东西。”
一听好东西，殷素素来了劲，招呼孟海跟上，随着张春来往屋后山谷走去，看到小溪边，长满了鲜嫩的水芹菜，山边还有嫩绿的鸡肉菜，那翠生生茂盛的样子，让人直流口水，树荫下还放着很多的栗树，上面长满了香菇，殷素素开心地说：“老张，中午的菜，别捣鼓其它的了，这天然野味比什么都好。”说着，便蹲下来开始采摘，孟海被山谷的景色迷住，沿着溪水又跑又跳逐着鱼儿玩。
殷梅入了大厅，两眼一摸黑，也不知道所谓的老太太在哪个屋，便一个一个房间找起来，到屋子最后面的一间，才看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坐在窗前，正盯着山谷中摘野菜的三人，房间里，散发着若有若无一缕淡淡清香，在整洁古朴的陈设下，令人倍感温馨舒适。
殷梅在门口叫了句“阿婆”，老人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堆笑道：“殷姑娘，是你吗？你终于来了，我正等你呢。”
殷梅心头咯噔一下，这老人怎么会知道她，这群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无法，先应了再说：“是我，阿婆。”
老人看殷梅发愣，以为她紧张，赶紧颤巍巍地站起来，轻柔说道：“别怕，闺女，快，到婆婆这来，让婆婆好好看看你。”
殷梅自然不是害怕她，事情太过诡谲，已经完全超出她的想象，目前也没得选择，她只能顺从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