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家老太太
殷梅恢复了以往的农家生活，一大早做了一锅青菜稀粥一家人喝了，殷梅就跟着母亲到地里去种菜。
挖了半天土，累了坐地头歇歇，殷梅眼见了这阳光明媚的天气，阴山上只云雾缭绕，便问忙着的母亲：“娘，这阴山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这雾气消散过，这以前也是这样吗？”
“以前可不是，也只有雨天阴天会起雾，也不知咋地了，自从那次打仗后，那山就没咋现过面了。”
“那以前您上去过吗？”
“去过的，以前去你姑家，都是从这山上去，看到那个最低的垭口没，翻过去有一条路，走个二十里就到了。”
“要是那路还在多好。”
“进山的路倒是很多的，但现在估计都走不通了。”
“很多？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去？”
“上面金溪村，也有很多条路进山，都能通到大屋村，但东边这条最近，人们走得多些。”
金溪村，路过石桥村，往高处走一点，更深一点，偏北一点，差不多是躺在阴山北坡怀里的村子，金溪村过去，是两百里荒原峡谷地带，穿过去就直接出了省，可以到白沙镇，殷梅倒是跟着父母走过一次，里面猛兽出没，环境险恶，没个十人以上的队伍，没人敢走。
李家老太就在金溪村口上住着，离殷梅家只不过两三里地，和殷家一直走得很亲近，在最艰苦的时节，老太太只没少帮衬殷家，殷母一直记着这份情。
吃过午饭，殷母拿了些粉丝，还有一些干货给殷梅，要她送去给老太，李家生活也日渐困苦，殷家难得有了点粮食，自然要分几口去。
到了李家院里，这老太正在院子里晒青菜，见着殷梅来了，忙不迭起身，看拿来的东西，这阿婆直掉眼泪儿，拿了凳子泡了茶，陪了殷梅坐院里晒太阳，殷梅太想了解阴山了，便直接问道：“阿婆，您当初说阴山背面有尼姑庵，您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去过啊，我从小就喜欢素食，心境淡泊，那个时期，女孩子十六岁就谈婚论嫁了，但我只一心向佛，父亲见我如此，便想依了我的心性，送我到尼庵去，方圆百里，也只大屋山中有一座尼庵，而且，这座尼庵很出名，至少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三位女菩萨塑了金身，成为“肉身佛”。”
“这么厉害，她们是真的成了神吗？”
“我到现在都认为，她们是真的做到了，我去的时候，她们的金身已经接受香火供奉了，你知道什么是金身么？”
“不是很明白，”殷梅对于宗教，可以说一窍不通。
“就是修行者死了，当然，在佛教不叫死，叫“坐化”或“圆寂”，她们需要修炼到对人世欲望的通透理解，简化到对食物和基本需求都不需要，这一切都看成是俗欲，抛开这人世间一切的贪恋，选择辟谷修行，圆寂后，坐缸四年，再开缸，如果肉身不腐，就塑成金身，供世人永世膜拜。”
“每个入庙的人都要这样做吗？”
“由自己选择，当然，我现在是一凡人，但那个庙有点特别，进去就是被洗脑的开始，当初，我只是修行，禅悟佛义，但不知为什么，我去没多久，就被要求辟谷，被当成是一种必修的功课，第一次闭关，由最初的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后来改成过午不食，最后，只供应水，这一过程，差不多经历了三个月，也多亏了我爹，太思念我，庙里的规矩，是不准探视，他就派了人围着庙打转，我那时候饿得奄奄一息，关在阁楼的小屋子里，透过很小的孔看到了我家伙计，就将手帕丢了出去，后来，我父亲派人强行闯了庙，将我救了回去，从那时起，我就心归凡尘了，虽然，我还是一生吃素。”
“这么恐怖，您为啥一直跟我说阴山后有尼庵，我还当真了的。”
“我只是告诉你有尼庵，可没要你去啊，难道，你还真想去不成？你爸会同意么？看你也不像信神佛的样子，爱吃肉，就是去了，尼庵估计也不敢收你的。”
“我的天，这尼庵是要人命，比我吃肉还更恐怖好吧，算了，此生我与佛绝缘。”
殷梅自顾伤感，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后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殷梅娇嗔着瞪了一眼阿婆，老太笑得更加灿烂，殷梅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接着问道：“阿婆，您当初进入阴山，是从哪里去的？”
“上合镇啊，过去没多远，有个叫义田的村子，就在那附近进去，阴山里面，可是真的与世隔绝，道姑们自己种菜，种粮，我记得，尼庵门前是个峡谷，万丈深渊，上半坡上都是开垦的菜地，独独一棵柿子树，立在峡谷中间，深秋的时候，那成群的鸟围着那树啄食，叽叽喳喳，很是热闹，到底是什么方位，我是分不清的。”
殷梅回忆自己那天出山所经过的地方，完全没见过这样的地形，而男孩只一口否认阴山有尼庵，也不像撒谎，看来，这阴山的地形，是真的很复杂。
“阿婆，您对阴山了解多少？”
“不需要去了解啊，了解做什么呢？那都不属于你的场。”
殷梅听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便问道：“如婆婆，您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奴家好了，什么叫做场？。”
“你知道什么叫害死猫么，就是你这种。”
“我不管，我就是想知道，是你说的场，引起了我的好奇，你必须告诉我，否则，我就不走了。”
“哎哟，你这个小狐狸精，跟我吃糠，我可舍不得呢，这个场呢，是指每个人的宿命，阴山的人有自己的宿命，而你有你的宿命需要好好经营，不要去结孽缘。”
“难道我好奇阴山就是结孽缘？”
老太愣住了，半晌，才气呼呼地说道：“敢情你是跟阴山耗上了，你啥不好研究，要去钻牛角尖，你是不知道害怕了，好奇就会结下祸端，明白了吗？”
说罢，轻轻在殷梅额头点了一下，殷梅笑呵呵接了，并说道：“阿婆，说不定是解不是结呢，我咋会不知道害怕呢，是您的故事太精彩了，让我忍不住想替您去故地参观一下，去解开您的心结才对。”
“就你这小嘴会说，但我也不知道那座庵堂还在不在，我家当时在上合还是比较有地位的，父亲将我救回家后，就告了官，联合当地教会一起遣散了庙里的女尼，只留了一名主持，后来，渐渐也就没见人关注这座庙了。”
“我记得您说过，阴山里很美，环境很好，您说说，到底有多好。”
“那只能是对于我这种喜静的人来说的好，那里面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如果不是辟谷差点把我饿死，仅仅是在那修行，只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自给自足，肯定是非常安逸完美的，但你这小妮子，四条腿那么爱蹦跶，一张嘴又那么爱说，那肯定不适合你，别瞎打听了。”
“蛤蟆才四条腿呢，蛤蟆今天就赖上您这老天鹅了，看你能怎么着……”院子里，笑声不断。
回家的路上，殷梅回味着阿婆说的话，人真的有宿命一说吗？那么，蓝奇的宿命会是什么？云奇呢？四爷呢？甚至，姑姑和姑父呢？
她突然很想念他们了，非常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