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梦别离（87）
章华和钟鸣开车去了学校。
钟鸣还以为章华要带他吃学校食堂的烤肉。章华在学校附近找到一家名叫“人煎火”的烤肉店，听上去很古怪的店名。
这家烤肉店很大，风味偏韩式。钟鸣和温希偶尔来，和章华还是第一次。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中午学生出来吃午饭的时间点，店里几乎没有空位。但氛围很安静很适合装小资，到处有鲜花不说，还播放门德尔松的钢琴曲和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乐曲的普及度不高很冷门，但曲风很适合这家店。
对此，钟鸣还跟温希吐槽过。说一个吃烤肉的地方叫“人煎火”不叫“人烤肉”就算了，不卖酒和碳酸饮料也算了，还搞得跟吃法餐似的，店长脑回路绝对有问题。
章华率先走进去，钟鸣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店长好。”
服务员上前接待，毕恭毕敬地跟章华打招呼。
“你好。”
章华微微颔首回应。
钟鸣惊了，“章导儿，这是你的店？！”
章华没理他。
服务员：“店长，您今天来是？”
章华：“吃饭。”
章华慢条斯理地讲明自己自己要求，她不喜欢靠窗不喜欢有阳光的位置。服务员只能引着他们到角落里仅剩的还没收拾完的餐位。
瞥一眼桌上的狼藉，章华小幅度地皱了一下眉头，背脊挺直目视前方，姿态矜持端庄，等着服务员收拾，就像女王等着臣仆伺候一样。
钟鸣找了把椅子直接坐下。
导师是个女王，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可没有乖乖当臣仆的觉悟。
突然，“哐当”一声。
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格外引人注意。
钟鸣闻声看去，看到一个男生，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章华，手上还保持着端盘子的姿势，一盘子蜜汁牛肉摔在脚前。
男生的桌子上摆着印了学校logo的保温杯，看样子是和他同校的学生。
男生长相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很清秀，戴着半边黑框的眼镜，很像是那种腼腆且不善言辞的好学生。
好像叫……周数？
钟鸣依稀认得他，文学系大三的学生。
前段时间，这个男生的照片一直被人挂在学校贴吧上。贴主说男生被一个大老板包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有视频为证。
视频钟鸣也看了，客观来讲，视频里只有男生是正脸，另一个被说成是大老板的男人，不过夹了个公文包，手放在男生腰下部位，瞅着男生笑，表情猥琐了点儿，并没露正脸。
钟鸣对于这种事的态度，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并不妨碍他吃瓜。
男生被人挂到贴吧上的后续就是，他成了学校人人唾弃的知名人物，顺便衬托了名校学生的高洁和尊贵，能让所有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他，而不带有丝毫的愧疚感。
同时，他也成了交友的话题，认识的不认识的，听见周数这个名字都能一起骂上两句。他隐私被扒的一干二净，走到哪儿被议论到哪儿，去食堂吃个饭都得被拍两张照片，看看他都吃些什么，是不是补品。
这样的男生，认识章华？
钟鸣好奇。
好像……男生看到章华的表情，很惊讶？
钟鸣看看男生，看看章华。
章华像是没听见有动静一样，等服务员收拾完，她直接落座开始点菜，一边说着菜名，一边把大衣脱下来一板一眼叠好，搭在椅背正中央。
男生那边也有服务员赶过去收拾卫生，男生看也没看服务员一眼，还在盯着章华。
“章导儿，那个学生一直在看你。”钟鸣示意章华注意一下那个男生。
章华看向男生，男生在接触到章华视线的瞬间，匆忙坐回位子上，低着头假装自己在吃烤肉。
“谁？”章华问钟鸣，又说，“我不认识。”
钟鸣：“你不看学校贴吧？他可出名了。”
章华：“你知道？”
钟鸣：“嗯。”
章华：“看来你的课业还是不饱和。帮我查完文献，再跑一趟醒晨吧，参加一个科技座谈会。”
钟鸣：“不去。”
章华：“那就去带学妹。二选一。”
“……”
钟鸣不说话了。
要是往常，他一定一哭二闹三装病，撒泼打滚抵死不从。但今天，他属实没这个心情。
章华看出钟鸣的消沉，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钟鸣的神情，拿消毒纸巾擦擦手，叫服务员来点一壶绿茶，顺便吩咐服务员把店里的钢琴曲换一首，再等绿茶上来，给自己倒上一杯。
两人之间很长时间都没说话，一直等到菜品上齐全，章华开始烤肉。
“这个店，是你师哥程路跟我合开的，我出钱他出力，有三年了。”章华说起这家烤肉店，主动提到程路，“店名是他从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里随便找的三个字。”
“我不知道。”钟鸣听章华提到程路，有些抵触。
他觉得章华对程路的死毫不关心，他感觉不到章华有任何的伤心，章华一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那可是她带了三年又帮忙安排工作的得意门生啊！
钟鸣越想越低落。
“你当然不知道。”章华说，“那时候，你跟我还不熟。”
“怎么可能熟。”钟鸣反驳，“我研一你都不带我，让我师哥带。”
“不要小瞧你师哥，他带你比我带你更合适。他的性格，很适合当老师，工作环境相对而言没那么复杂，需要维系的人际关系也比较简单。”
“那你还让他去醒晨？”
“但他也是个天才。天才不能埋没。”章华顿了一下，说道，“你也应该很清楚。醒晨是国内响当当的科技公司，市面上百分之五十左右的新型智能产品，都是他们公司研发出来或参与研发的，以及他们对新概念科技产品的开发进程都是遥遥领先于同行业的水平。”
新概念科技产品，这一点，醒晨的确实很强。钟鸣很清楚。
“在醒晨的员工，平均智商值都在120以上，智商值119的笨蛋去了只能扫厕所。程路他就该去那里。”
“只是‘应该’，就必须去吗？”
钟鸣直视着章华。
“师哥他喜欢吗”
"不重要。"
章华语气平平。
“没人在乎。”
一句话，瞬间激起钟鸣的愤怒。
“谁说的？！”钟鸣瞪着章华，“他自己很在乎！”
“你理解错了。”章华扫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他自己在不在乎，无所谓，没人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