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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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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后,梁峙果真前来了扶盏楼。

    他来时低调,并未带侍卫,就连赵幕也未带。

    但徐以诏知晓,梁峙未带赵幕时,东宫暗卫都埋藏在暗处,若梁峙有险,必定立马出击。带赵幕之时,便无需暗卫。

    今日,也出乎徐以诏的预料,梁峙并非只身前来,而是与冯翎和公孙晏一同前来。

    冯翎此人,徐以诏前世是熟悉的。冯翎性子热情活泼,因此前世对他也十分友好,只不过…那是在知晓他是徐家人前的事了。

    而公孙晏,则是镇国上将军公孙壁之子,祖上三代乃是战功赫赫,在朝中的地位无法撼动。公孙晏也与梁峙从小一同长大,是为好友。但据徐以诏前世的回忆中看来,这二人,不如说更像是政治伙伴。

    这三位身份尊贵的公子在扶盏楼二楼处屋内落座,徐以诏听了小二传话后,便立马带上瑶琴,前往梁峙与两位公子所在的厢房中。

    小二将厢房门推开,点头示意徐以诏进屋。

    徐以诏进门后,三人的视线朝他望去,梁峙朝他点头,徐以诏也立马拘礼回应,随后又在琴案前坐下,将瑶琴放置在琴案上。

    梁峙坐在正位,他今日身着一身青丝锦绫衣袍,称得他是平易近人,全无平日里那副傲气的模样。

    两位公子则坐在梁峙的左右两侧,案上也已都摆放好了酒菜。

    公孙晏长相温文尔雅,谈吐也稳重而又不失体统,完全不像将军之子,倒像是书生的儿子。

    公孙晏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徐以诏,他不免好奇,笑着问梁峙:“原来殿下看重的那位乐师,便是这名男子?听闻殿下因这位乐师对姒凌不满,又听闻殿下将扶盏楼送于这位乐师名下了,我还好奇,这乐师竟有如此魅力?如今看来,的确长相不错。”

    梁峙微挑嘴角,笑道:“逢允此言差矣,孤看重这位乐师的,不止是长相。”

    “哦?难道这乐师,还有别的本事?”

    冯翎这时笑说:“那可不?逢允你是上次没去听,这位许乐师琴技精妙,听时令人如至仙境啊。”

    “果真?”公孙晏似乎被冯翎的话提起了一丝兴趣。

    梁峙满脸惬意,暼了一眼冯翎:“虽许乐师琴技不错,但你也不必吹得这般出神入化。”

    “哈哈,殿下恕罪,我就随口一说。”

    ……

    僵硬地端坐在琴案前的徐以诏有些无奈。

    他能开始抚琴了吗?

    梁峙又面含笑意地看向徐以诏,突然问他:“许乐师,不知你那尚未过门的妻子,家中可有回信?”

    徐以诏一早便备好了说辞,因此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回殿下,他们不愿来京,因此…这桩婚事还是作罢了。”

    “是吗?如此,孤真为许乐师觉遗憾。”

    琴案前的徐以诏微垂着头,但余光却能看见梁峙说出这句话时,脸上调笑的表情。

    徐以诏莫名有些心虚,梁峙定已知晓那日在马车上他撒了谎,如今他答复完,梁峙竟又是这副表情,徐以诏莫名觉着,自己像是早已被梁峙看穿了一般。

    “殿下说笑了,婚姻之事有缘便相聚,无缘便散,草民并无遗憾。”徐以诏强装镇定地回答,实则手心都已微微出汗。

    好在,梁峙并无想再询问徐以诏之意。

    “许乐师,抚琴罢。”梁峙笑道。

    “是。”

    徐以诏见梁峙不再追问什么,终于松一口气,开始抬手抚琴。今日他弹得,是一曲《栩柳》,此曲乐调婉转而又沉静,能让人舒心,身心皆放松下来。

    说来,这曲子乃是徐以诏的母亲所作。

    他母亲本就是一名乐师,故而自己也从小听着母亲的琴声长大。这曲子,便是他母亲在他幼时一日,带他去河边游玩,看着柳树,灵感袭来而写下。

    徐以诏弹这首乐曲,也最是得心应手。

    公孙晏愈听,笑意也愈发深,他眼神直勾勾地盯视徐以诏,不知在想什么。

    “公孙晏。”梁峙忽然唤道。

    公孙晏转头看他,回应:“臣在。”

    梁峙右手端起酒壶,惬意地喝下一口后,才笑着道:“你的眼睛,可否莫要如同姒凌那般?”

    ……

    公孙晏一怔,尴尬地笑问他:“殿下此言何意?”

    “并无何意,只是孤觉着闭上你的眼听曲,才能听得更为美妙,逢允觉得呢?”

    “殿下…说的是。”

    不过,公孙晏随后并未闭上眼睛,而是选择不再去看徐以诏。

    梁峙也不再多言,只看着手中的酒壶,喝下清酒,又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徐以诏抚琴的模样。

    徐以诏感受着空中弥漫着的僵硬气氛,心有所思。

    梁峙向来厌恶如同梁予一般的色痞子,连带嫌弃和梁予同样风流的姒凌,故而才瞧公孙晏直愣愣看他的眼神不适,也算是情有可原。

    三人无言饮酒,静心听曲。

    徐以诏也专心致志地抚琴。

    好一会后,公孙晏突然对梁峙道:“殿下,近来朝中…”

    “咳咳!”冯翎莫名几声咳嗽,打断了公孙晏的话,眼神还偷偷朝着徐以诏瞟去,意识公孙晏,有外人在,讨论朝中之事不妥。

    公孙晏却似乎不认同冯翎的意思:“怎么?这许乐师,难道不是殿下的人?”

    ……

    徐以诏闻言一愣,险些弹错一节音。

    “咳咳咳…”冯翎竟被公孙晏这话噎得,开始咳嗽起来。

    梁峙则面不改色,漠然置之,像是觉着公孙晏此话并无不妥。

    “近来徐家可安分?”梁峙喝下一口清酒,垂眸问道。

    公孙晏向来替梁峙盯视着徐家的一举一动,故而知晓情况,也会偶尔向梁峙禀报,他讲道:“不太安分。近来臣发现,徐家与邓家走得太过近了些。”

    冯翎也沉下脸,认真起来:“邓家…可是兵部尚书邓纤的那个邓家?”

    “不错。”公孙晏郑重地道,“且我还听闻,徐申要将侄女嫁于邓纤嫡子,邓然厉。”

    厢房中除了琴声,再无人开口。

    徐以诏一面抚琴,一面不禁思索。

    前世,他的确听闻过徐家邓家结亲,因邓家的地位,徐家势力也愈发壮大。前世梁峙惨败,其中,邓家就掺和了一脚。今世若再让这两家结亲,怕是对梁峙和付家不利。

    梁峙三人应也想到了这层。

    不过,梁峙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轻笑道:“邓然厉,孤倒是听过,与梁予一丘之貉,一路货色罢了。”

    公孙晏赞同:“殿下说的是,且邓然厉与梁予二人还是多年好友。邓然厉后院中妻妾成群,男妾女妾皆有,性子比梁予更是为风流。徐申此举,全然未替他侄女的余生考虑过,只不过看重邓家手中的权力罢了。”

    冯翎怒不可遏:“真是荒唐!自己没女儿便让别人的女儿嫁去受罪,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而且…”公孙晏欲言又止,迟疑片刻才对梁峙道,“殿下,徐邓两家结亲,只怕来日…会对付家不利。”

    “没错,殿下,这桩婚事必得阻挠!”冯翎激愤地点头。

    徐以诏心底赞同。

    徐申的侄女乃是徐申胞弟徐有暗之女,名义上,应算得是他亲生表妹。前世他也听闻,邓然厉乃出了名的好色之徒,骄奢淫逸,荒淫无度。若人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嫁过去,不知要吃多少苦。

    但,这是徐邓两家的私事,旁人又能如何阻挠?

    梁峙也似乎想到了,继而问他们:“你们有何法子?”

    公孙晏笑道:“殿下,依臣看,徐申要将侄女送去,殿下不妨也将美人送去,再让邓家认真考量,究竟要与谁为伍。”

    说罢,厢房内除琴声,寂静了好一会,无人开口。

    冯翎苦笑地缓解气氛:“倒…也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公孙晏也笑:“臣看,这位许乐师便是个美人,虽为男子,但长相媲美女儿家一般秀气,邓然厉定会喜欢,殿下不妨就将这位乐师送去。”

    ……

    徐以诏怔住了。

    将自己…送于邓然厉?

    公孙晏此言,还真是不将他当人看。

    不过,其实也并非不可,若牺牲自己便能换得表妹,还能让梁峙无邓家这个后顾之忧,他愿,但…他只求梁峙能为他救出母亲。

    只不过梁峙闻言,眼神却尖锐地直视公孙晏,眸中犹如千年寒冰,目光灼人。

    “你说什么?”梁峙暗哑着嗓音问道。

    公孙晏并未察觉到梁峙的情绪变换,继续说:“臣认为,殿下可将这名乐师送于邓然厉。当然,也还要问问乐师自个儿的意见。”

    公孙晏又看向徐以诏,笑问他:“不知许乐师,可否愿意?”

    徐以诏顿了顿,才道:“草民自然愿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四人的神情,除公孙晏,无一人脸上好看。

    公孙晏似乎满意徐以诏的说辞,也十分赞赏徐以诏。

    梁峙则是漠然地看着徐以诏,眸中情绪深沉。

    “殿下,臣看…”

    “滚。”梁峙冷着脸,突然打断公孙晏尚未说完的话。

    公孙晏这时才察觉到梁峙面色的不乐,但唇舌竟并无停下之意:“殿下…难道是不愿舍这位乐师?”

    “孤何须讨好他邓家?”

    公孙晏微怒:“殿下看不清如今的局势吗?若徐家邓家结亲,从而壮大徐家的势力,来日,付家在朝中的地位乃是岌岌可危。”

    “住口。”梁峙呵斥。

    公孙晏并不罢休,他怒道:“殿下,你是付家与皇室的血脉,更是为储君,徐家野心之大显而易见,殿下看不见吗!待哪一日徐昭仪若生下皇子,殿下还能保全自己的地位吗?殿下向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殿下如今为大局,竟连一乐师都舍不下?你脑昏了不成!”

    “啪”的一声响。

    徐以诏几人骤然一惊。

    只见梁峙手中酒壶被他用力地摔落在公孙晏的案前,酒壶瓷片四分五裂,破碎时发出的声响在这氛围中也尤为刺耳。

    “滚。”梁峙冷眼看他,“别让孤说第二遍。”

    公孙晏呼吸急促,像是被梁峙气极了。

    好在,冯翎这时赶忙出来解围,他拉起公孙晏的手臂便将他拖走,临走时,还苦笑道:“殿下莫要怪罪,逢允喝醉了,我这就带他去醒醒酒,告辞!”

    二人离开后,厢房中便只剩下了梁峙和徐以诏。

    彼此沉默无言许久。

    徐以诏知晓,梁峙并非是个会舍弃他人,而为自己牟利之人。公孙晏出的这个法子,虽大有用处,但利弊分明。他也早该想到,梁峙这般向来正直的性子,又怎会容忍如此小人手段。

    看来,徐邓两家结亲之事,在所难免。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后,徐以诏才起身,朝梁峙拘礼:“殿下,若无事,草民也先告退了。”

    徐以诏微微低头,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梁峙的一声轻斥,却让徐以诏顿时愣在了原地。

    徐以诏能够感知到身后的人起身,缓缓迈步朝他走来,越来越近,直到他闻到身后一股木兰檀香,身后人才停下脚步。

    “转过身。”梁峙道。

    徐以诏心中一颤。

    今世他面对梁峙,赫然一副胆小鬼的模样。他不知自己此时是何感受,但他只想逃,逃离有梁峙的地方。

    他想,归根结底,还是心底那抹不去的心虚与愧疚之情。

    徐以诏还是听从梁峙的话,慢慢转过身,又轻轻低头,尽量不与梁峙对视。

    “你为何不敢看我?”徐以诏头顶传来梁峙低沉的嗓音。

    “草民…在看殿下。”

    “你在看孤的锦靴?还是在看孤的下半身?”

    ……

    徐以诏霎时被梁峙的这话羞红了脸。

    他急忙抬头,不敢再低下头颅。

    这一抬头,他便直直地与梁峙细长而又深邃的眼眸对视上。

    梁峙比他高出了足足半个头,身高约莫八尺之多,垂眸俯视他时,那双被睫盖住的褐色眼瞳尤为明亮。

    见徐以诏终于抬起头,梁峙笑逐颜开:“这不是能与孤对视?方才又为何那般避着孤?”

    徐以诏见梁峙忽然笑起来,心中莫名慌乱,竟又低下了头:“草民不敢。”

    “抬起头。”

    ……

    徐以诏心颤得厉害,他此刻只想逃,远离梁峙这个折磨人的家伙。

    见徐以诏迟迟没有反应,梁峙将手伸出,竟是端起了徐以诏的下巴,觉着好笑:“孤长得有那般可怖?看一眼,许乐师难不成会瞎?”

    徐以诏强作镇定:“不会。”

    梁峙放下手,盯视着徐以诏的双眸,像是要将徐以诏看穿一般:“那便看着孤的眼睛回话。”

    “是。”

    “许乐师先前所说的话,可是真心发自肺腑?”

    徐以诏愣了一刹:“什么…”

    他先前说的什么话?

    徐以诏这才忽然间想到,梁峙问的,是他对公孙晏所说的那句,“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自然真心。”徐以诏点头。

    梁峙莞尔一笑:“那孤若真要将你送于邓然厉那风流浪子,你也毫无怨言?”

    徐以诏不解。

    梁峙不是拒绝了公孙晏所想出的法子?如今又为何问他这个?

    徐以诏沉思片刻,才道:“毫无怨言。”

    “为何?”

    “若殿下需要用我,无论何事,我自然会全力以赴。因殿下是一国储君,是百姓将来的指引者,也是百姓最为信任之人。”

    “只是如此?”

    ……

    徐以诏不明白梁峙究竟何意。

    他哪说的不好吗?还不够?

    徐以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点头:“是。”

    梁峙蹙眉,似乎不满意他的回答,又问他:“邓然厉可是男子,即便如此,你也愿?”

    “……”徐以诏哑口无言。

    “你一男儿,难不成甘愿屈身于一男子的身下?”

    徐以诏莫名生气:“殿下这是什么话?”

    梁峙脸色也十分难看:“你说你愿,孤便将你要遭遇之事提前告知于你,有何不妥?”

    徐以诏瞬间被梁峙噎得无力反驳。

    “许延命。”梁峙漠然地唤起他的字,“孤劝你做出决定前,事先考虑好后果,如若未想好,便闭上你的嘴,别轻易地将决定张口就来。”

    说罢,梁峙侧开身子越过徐以诏,抬步离去。

    只徐以诏浑身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这番冷漠的话,击打得徐以诏无力动弹,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来不及多想,便跑出了厢房外,拽住了廊上正要离去的梁峙。

    “你将话说清楚!”徐以诏怒道。

    廊上的诸位客人与小二闻声,也皆朝着徐以诏看去。

    识得梁峙与徐以诏的一名小二见状是心惊胆战,心中直诧异徐以诏的大胆。

    梁峙淡然地垂眸看他:“你做什么?”

    徐以诏冷静一瞬,才将拽着梁峙衣袖的手放下,他低下头,似是羞愧不已,眼中也已赤红。

    “许延命,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是…恭送殿下。”

    梁峙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身上的木兰檀香却仍然弥漫在徐以诏身边,像方才那些无比冷漠的话语一样,挥之不去。

    待那身份尊贵的男子离开扶盏楼后,小二才上前,迫切地询问徐以诏:“许乐师,你与太子殿下怎么了?”

    徐以诏强颜笑道:“无事,今日是我太过放肆,惹得殿下不乐了。”

    “哦…”

    徐以诏有礼地点点头,不再停留,回厢房歇息。

    扶盏楼,夜深时分。

    街市上沉寂无比,楼内,小二们正忙忙碌碌地收拾,准备闭店,回房安寝。

    三楼一间厢房内,冷风呼呼地灌入屋中,窗前坐着一名身着亵衣的男子,他双臂交叉地撑在窗台,脸庞迎着寒风慵懒地架在手肘上。

    徐以诏似乎不怕寒冷。

    竹筒走进屋时,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这么冷,你怎么开着窗?这么晚不睡,窗外有啥好看吗?”竹筒凑到徐以诏身旁,也朝着窗外看去。

    徐以诏只静静地看着窗外沉思,不知在惆怅什么。

    见他不应,竹筒也不太在意。

    “我都听小二说了。”竹筒坐到他一旁的塌上,讲道。

    浑然不怕着凉的徐以诏依旧看着窗外,任由寒风肆虐他的脸庞,口中却问:“说什么?”

    “说你和太子起了争执啊,我刚开始还不信,但如今看你这副忧愁的样子,我算是信了。”

    “嗯。今日是我口无遮拦,以下犯上了。”

    “咦?说来听听?”

    徐以诏无奈地瞧了竹筒一眼,又悉心地跟竹筒讲述今日之事。

    徐以诏方才在房中也一直在反思自己,今日是否哪里做错了,说错了,才让梁峙动怒。

    他也确实找到答案了。

    今日,他不该在梁峙问他时说出愿牺牲自己的这种话。他一早便知梁峙不是会牺牲他人来达到自己目的之人,但他还是将那种话说出口了。

    梁峙也说的不错,他没去想过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他心底只不过…迫切地想赎罪,为自己求一个安心罢了。

    因此,梁峙那番话的言外之意,是说他行事浮躁,又怒他自轻自贱。

    约莫半炷香的时辰过后,竹筒才听徐以诏将今日之事讲完。

    竹筒沉默了一会,才道:“此事的确是你不对,但那太子说话也太伤人了吧?改日我见到他,一定替你出气,痛扁他一顿!”

    徐以诏一下便被竹筒逗乐了,轻声笑了出来,又打趣道:“说什么傻话?我可不想因你被连累下天牢。”

    竹筒“嘿嘿”一笑。

    徐以诏的心绪也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他让竹筒回屋安寝,不必管他。竹筒叮嘱了他几句,也不再执着,回屋睡觉。

    夜静阑珊。

    窗外那无边的黑夜上挂着一轮明月,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亮眼。

    徐以诏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年中秋佳节,也是这般沉寂的一夜。梁峙从宫宴中偷偷逃出来,回到东宫,欣喜地跑来他房中,又牵着他的手一路躲避侍卫,跑去皇城的城墙之上,带他观赏圆月。

    但前世宫变后,他被困在宫中的那五年,每一年中秋,他一个人独守空殿,一个人饮酒,也一个人赏月。

    徐以诏回过神来,不禁笑了笑自己。

    今夜并非圆月,又为何想起了前世那些回忆?

    况且,再美好的回忆,最终,也只能成为令自己痛苦不堪的一样无用“东西”罢了。

    他今世,不愿再喜欢梁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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