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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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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出了寝殿,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人叫住。

    “这不是姑母身边的康公公么?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那康太监回头见是温玉,立刻满脸堆笑着施礼道:“杂家见过长宁郡主。贵妃娘娘吩咐给杂家一点差事,杂家正要去办。”

    温玉道:“哦?是何差事?”

    康太监道:“有个侍卫犯了错,杂家奉贵妃娘娘之命前去处置。”

    温玉道:“哪个侍卫?”

    康太监道:“是护卫柔嘉公主的侍卫。”

    温玉又问道:“所犯何错?”

    康太监答道:“自然是失职之错。”

    温玉道:“这侍卫姓甚名谁?”

    康太监不想温玉这般刨根问底,又忌惮于她的身份,只好含糊道:“不过是个普通侍卫,杂家就不说出来污郡主的耳了。”

    温玉道:“那又要如何处置?”

    康太监道:“自然是按渎职责罚。”

    “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

    温玉道:“是你撺掇我姑母将程简送去暗所的吧?”

    听温玉说出这话,康太监吓了一跳。

    忙赔笑道:“杂家只是灵犀宫小小内侍,如何能左右贵妃娘娘的言行,杂家不过是奉贵妃娘娘旨意办事罢了。”

    “是么。”温玉挥手,两旁有侍卫上前将康太监制住。

    康太监心道不妙,挣扎道:“长宁郡主!您这是做什么?”

    温玉道:“康公公整日为我姑母殚精竭虑,实在辛劳。”

    她走上前亲手为其正了正冠帽,笑道:“瞧这眼下乌青,真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公公的差事,我帮公公去办就是。”

    康太监尖叫道:“光天化日,郡主这是要挟持杂家吗!?杂家可是奉贵妃娘娘旨意办事的!”

    “堵嘴。”

    嘴被堵上,康太监只能发出呜呜之声,他瞪圆双目,似仍有不服。

    温玉道:“公公也莫怪我,怪只怪公公不理会我的好意。”

    她摆摆手让人将其带走,又朝身后低声吩咐道:“我瞧他古怪,将其交给哥哥严加审问,定能问出些东西。”

    待交代完毕,她方扫了眼四周,厉声道:“想在宫里活得长久,不仅要当聋子瞎子,还得学着做个哑巴。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那我就帮他割了舌头。”

    在场内侍宫娥再不敢窃窃私语,纷纷跪地求饶。曾几何时他们竟忘了,眼前这个容色无双的长宁郡主可从不是个善茬。

    说话间,有太医急忙赶来。

    温玉看了眼上官柔寝殿的大门,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暗所。

    地如其名,此处位于大齐皇宫最阴暗的角落,用以惩治有罪之人。

    暗所素来由皇帝直管,乃从本朝开国而始。当初□□因急于稳固朝权,暗所酷吏甚至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朝廷要员,三司无权过问。

    权力之下,私自羁押□□暗使手段层出不穷,不知有多少因得罪暗所酷吏而被无辜定罪的人丧命于此。

    直至本朝暗所酷吏不再拥权,此地虽不复从前但仍未废弃,依旧用以惩罚宫中有罪之人。

    朝堂几番更迭,暗所陈设却仍旧如前,血腥肮脏,让人不适。

    暗所之人见长宁郡主到来无不意外,只见温玉跨过那如染死气的门槛,她面色不虞,并不理会旁人,只于暗长幽深的走廊缓步而行。

    两旁皆是牢房,越往深处走,血腥和腐烂气息越重,她轻掩口鼻,眉头难展。

    行至半路,前方忽然出现一人,他一身玄色衣袍作官吏打扮,站定于中挡住温玉的去路。

    “见过长宁郡主。”

    温玉扫了他一眼,问道:“柔嘉公主的侍卫在哪?”

    见其不言,温玉复问道:“我问你程简在哪?”

    她连问两次,对方却只微弓着身,仍旧闭口不答。

    “让开!”温玉抿唇,推开他欲继续朝里走。

    此时玄衣官吏终是开口道:“国师大人有令,任何人不能私闯暗所地牢。此处腌臜,郡主还是请回吧。”

    “国师?”

    一听国师二字,温玉想及昔日的东方子城,只厌恶道:“他算哪门子的国师?自我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他!他闭关十五年不问世事,若谈智谋,大齐同河蛮钺析交战他未曾献过半分计策!若论祈福,那江南前几年又为何遭遇大旱导致饿殍遍地!既是修道之人,本当至仁至善,可他为何纵东方子城作恶,又如何偏偏掌管这罪孽之地!?”

    “郡主——”

    玄衣官吏刚要再说什么,忽觉脖颈一凉。

    不知何时,温玉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抵住玄衣官吏的颈项,厉声道:“不想死就让开。”

    玄衣官吏垂下眼睑,终是后退半步。

    温玉道:“说,人在何处?”

    “在地尽水牢。”

    温玉冷笑,她收回匕首,眼神却仍旧定格在玄衣官吏的脸上:“辜大人,你也不过如此。既己所不欲,何必施于他人?送你一句话,得善且善,不然只怕你百年泉下应付不了曾亡于你手的那些冤魂。”

    玄衣官吏终是抬头。

    在他的惊异中,温玉收起匕首朝前走去。

    身影在暗中逐渐消失不见,唯有少女清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成不得真。我知道你主子将天下事尽收眼底,不妨也将我的话告与他——做国师,他还不配!”

    声音在长廊许久不散,玄衣酷吏呆在原地,似是失了神。

    周遭很快恢复寂静。良久,他喃喃道:“真像”

    地尽水牢。

    这里是暗所尽头,潮湿阴冷。虽处酷暑之节,这里却若于三九寒月般砭人肌骨。

    “啪——”

    “啪——”

    此处空旷,鞭子抽向皮肉之声在温玉耳畔回荡几个来回,环绕不散。暗无天日的水牢到处弥漫着腐朽与湿冷,她顾不得脏污,只踏水而行。

    忽水流波动,温玉下意识低头。

    下一刻,她的眼瞳瞬间放大。因从她身边蹿过的,竟是一有两张巴掌长的硕鼠。那硕鼠皮毛黝黑,独生了双血红的眼,似是凝聚了那冤魂之怨,只让人感到寒意森森,望之胆寒。

    温玉捂住口鼻,强忍下呕吐的欲望。她继续前行,待过了一个转角,鞭声愈发清晰入耳。

    只见空旷的水面上唯有一刑架立于正中,程简被缚于其上,素白的里衣早已破碎不堪,被血污浸染。

    在他面前是一同样身着玄衣的男人,正挥着鞭子抽向程简。

    “住手!”温玉喝道。

    那玄衣酷吏转头,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可待看清温玉面貌,他眼中却闪过惊异,随即忙单膝跪倒道:“见过长宁郡主。”

    温玉提着浸透的衣裙淌过污水上前,她并未理会他,只去探程简的鼻息。

    还好,人尚且活着。

    见他身上被锁链缚着,温玉朝玄衣酷吏伸手道:“钥匙。”

    “郡主,属下不能——”

    还未等说完,只听“哗——”地一声水花翻溅,那酷吏已然是仰面而倒。

    在他的讶异之间,温玉已然退后,朝身后自己的侍卫道:“搜身。”

    玄衣酷吏被温玉的侍卫左右按住,口中仍道:“郡主,这是贵妃之命。他的刑罚还未完成,郡主不要让属下难做!”

    “放心,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侍卫搜出钥匙将程简的锁链打开,温玉将自己腰间的莲花印章解下,嘱咐道:“你们拿着这个先带他回府看伤。”

    二人架起昏迷不醒的程简先行离开。而她却留于此处,抚着锈迹斑斑的刑架,良久无言。

    玄衣酷吏立于旁,只用一种晦涩难懂的眼神看着她。

    “佛说众生皆平等,于我俗世却永远只是念想。”

    温玉终于回首。

    明明是暗无天日之地,他却分明能看到这位郡主眼中闪烁着的锐利光芒。

    他的记忆忽然回到过去,似乎在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位姑娘,她拥有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也拥有这般傲睨一切的眼神。

    思绪之间,只听温玉道:“大人是信佛之人吧?不然也不会将一百零八颗佛珠戴于手上。”

    玄衣酷吏的手随着她的话微颤了颤,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戴了佛珠的手绕于身后,却不知这心虚的动作早已被温玉看在眼里。

    只听她又道:“在我看来,修佛之人无外两种,一种是大善之人,大善之人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一种是大恶之人,有罪之人假借修佛来平静内心,以为这样自己害死的人就不会来报复自己,实则只是自欺欺人。”

    “你!?”

    温玉上前一步:“大人不唤我长宁郡主了么?”

    玄衣酷吏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明明只是娇弱的小姑娘,却不知为何她周身的气势竟能将他压得喘不过气,这种情景他从未遇到过。

    不,遇到过,是曾经的——

    他恍惚之间,温玉却又上前一步。

    玄衣酷吏也随之想要后退,却被温玉抬手抓住了衣领。

    在他惊异之中,温玉忽然又松开手,转而将他手中的鞭子猛然夺过。她右手持着鞭子,猛地朝自己左臂抽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

    同时“啪——”地一声。

    “嘶——”鞭子抽人果真比她想象的还要痛。

    温玉紧皱眉头,额上瞬间浮出薄汗,可脸上却已染上笑意。那笑容在微弱的烛火映衬下显得纯美而诡异,只让人背脊发凉。

    “踏,踏——”

    随着外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温玉脸上的笑容愈发放大。

    下一刻,还未等玄衣酷吏反应,她已将鞭子迅速塞回到他手中,紧接着朝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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