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审讯室里，裴垣不安的坐着，现在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向调查员解释这次的误杀案，他不知道调查员会怎么发问，所以只能骑驴看马，走一步算一步。
1987年，22岁的裴垣以每一科都是满分，第一名的成绩从警校毕业，来到风城，裴垣立刻成为了警局的精英骨干。肖铮大他两岁,二人性格相投，很快成为了默契搭档。1998年8月，公安部组建禁毒局，开始着重打击毒品犯罪行为。在一次缉毒剿匪行动中，裴垣甚至救过肖铮一命，因此腿部中了一弹，肖铮从此更视裴垣为生死之交。
从审讯室里出来，裴垣仿佛丢了魂一样，肖铮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几句，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回应了一下。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没人知道。也许是悔恨，也许是其他的……
一个星期后，关于裴垣误杀人质案的判决在法庭开庭，裴垣请了一个业界有名的律师替自己辩护，最后对于裴垣的判决是，赔偿各种丧葬费、生活费、死亡赔偿金共两百万，一个月内结清，并处裴垣因失职致人死亡，革去刑警职位，永不征用。
裴垣老婆柴静带着十三岁的女儿坐在家属席，听见这个判决，虽然裴垣不用以命还命，但这个天价赔偿金还是把她惊出了虚汗，这钱哪里去凑呀？可是那人命关天，还能和受害人一家讨价还价吗？看着那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带着两个女儿，自己作为母亲，也能够深有体会，心里又不禁油然而生出一种同情。
“怎么办呀？”回到家里，柴静已经焦头烂额了，“这钱怎么凑呀？”她问裴垣。
“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裴垣自信地说道，似乎他现在荷包里就有两百万，可以随时掏出来一样。
半个月后，裴垣来到银行，看见自己的账户里凭空多出来的一百万元，长舒一口气，心想一切终于结束了，然后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我们搬家吧。”在解决了马明渊家人的赔偿后，裴垣对柴静说道。
“搬家，搬去哪？”
“去洛城，我在那边买了个门面，你不是一直想开店做生意吗？过去你开店，然后我去开出租车。”
“你哪里来的钱？”柴静有些意外，自己一个月也才4000多工资，裴垣也仅仅比多千把块，一家人一个月花销下来基本没有结余，他是哪里来的积蓄？
“我和别人借的，朵朵马上升初二了，又要报补习班，你妈妈又生病要医药费，我现在没了工作，难道还能全靠你一个人吗？”裴垣可不能老老实实和她说钱是哪里来的。
“那为什么一定要去洛城？”
“你觉得出了这个事，我在风城还能待得下去吗？”裴垣没好气地说。
柴静点了点头，答应了搬家的建议。
来到洛城，裴垣把那100万拿了20万给柴静，对她说自己加上各种贷款只借了30万，剩下的70万他倒不是想自己私用，而是留着以后有急用，至于到时候想什么借口，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自己买了辆没开多久的二手车，用来晚上跑出租，自己以前的家庭条件别说二手车，就是自行车都得思考再三才能下决定。不过以他现在的账户余额买辆中档水平的车也绰绰有余，不过他不能太招摇，毕竟柴静那里不好解释。
柴静的店生意还不错，女儿转校过来学业也慢慢步入正轨，自己白天休息，晚上等她们回家后一起吃顿饭然后就出去跑出租，在洛城他没什么朋友，自然就没有什么交际，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柴静那里每个月还能拿出点钱给他，用作还别人的账，其实她哪里知道，她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债，这些钱最后全进了裴垣的腰包。
来到洛城已经快两年了，裴垣早已渐渐丢掉了导航，凭借心里的地图就能把乘客安全快速的送到目的地。
这一天运气不错，跑了几个大单，已经接近半夜一点了，裴垣正准备收班，忽然看见前面好像有人在招手，黑漆漆的，车灯又有点晃眼，看不太清面貌，好像是一个男人，裴垣决定再接这一单就下班。
那男人坐到了车后排，裴垣回过头问，“去哪？师傅。”
这一回头，眼前的竟是一张自己熟悉的脸，说是熟悉，其实也不是见过很多次，而是当时见这个人的时间和地点都是自己映像极其深刻的。这人正是自己两年前误杀马明渊后，那个来审问自己的调查局的调查员——徐开元。
“唉～裴警官，这么巧！”他也一眼认出了裴垣。
裴垣尴尬了笑了笑，“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他说道，接着又问，“你去哪？”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他举手示意道，“去林城酒店。”
裴垣不再说话，把车启动往目的地开去，他也希望徐开元不要再开口，因为他实在不想回应，可是徐开元很不“上道”。
“怎么到洛城来开出租了呢？”徐开元忽然问。
“额～换个行业做做。”他并不想多说什么。
“来多久了？”
“快两年了。”他冷冰冰的回应。
“回过风城吗？”
他从后视镜看着徐开元，徐开元也在盯着他，他想不出此时此刻徐开元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用意，也许是凑巧，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徐警官，现在是在我的出租车上，不是在问询室。”他不管徐开元究竟是什么用意，他也有把握自己之前的事不会有半分破绽，所以他决定开门见山，结束这段并不愉快的聊天。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徐开元笑了笑，“职业习惯了，我现在也没在调查局工作了。”随后他止住笑容，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
一路再也无话，裴垣把他送到了林城酒店门口，徐开元又笑着开了口，“我也来洛城了，有空出来坐坐？”
不等裴垣有任何回应，他就推开门下了车。
裴垣兀自还在揣摩他刚刚那句话的用意，他来洛城干什么？找我坐坐干什么？咱俩的关系还不至于是“他乡遇故知”吧。
在这种捉摸不透的思绪中，裴垣慢慢启动了车，一路上，过去的一些事也渐渐窜上心头。
“裴警官是吧？”在警局门口一家小面馆，有个深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坐在他面前问。
裴垣点点头，“你是谁？”
“看来我没找错，我打听了很久了，听说你是你们警队的射击冠军，枪法一定很准了？”
这不是废话么？裴垣心想，“你到底是谁？请不要打扰我吃东西。”
那人看着裴垣面前的一碗素面，“啧啧啧，平常就这么对付吗？也太没营养了吧。”
“对面就是警察局，你不会想要我把你揪进去谈话吧！”裴垣不耐烦了，大声喝道，“调戏警察”，这是找麻烦吗？
那人连忙赔笑，“别急别急，裴警官，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找我报案？裴垣不解的看着他，出于警察的本能，他还是问，“什么案？”盯着这个人，忽然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绑—架—案。”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裴垣立刻警觉起来，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说道，“走，到局里去说！”
“别急，裴警官。”他摆了摆手，淡定地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再说，这事局里说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事情在警察局里说不方便，只有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方便在警察局说。裴垣想道，他又开始警觉起来，不过这次警觉的是这个人。
“案子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继续听下去吗？”他阴笑着说道。
裴垣重新坐下，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报的什么样子的绑架案。
“这个月大概10号到15号，最早10号，最晚15号，会有人打电话到你们警局报案，是一宗绑架案，到时候你一定要主动出警……”
“等等～”裴垣打断他，“你在开玩笑吗？今天才7号。”
那人不说话，只是从包里丢出一张纸条，“今晚八点，立民街云来咖啡店，到了call我，我会给你细说案件详情，记住，裴警官，兹事体大，你一定要来！而且要一个人来！”他叮嘱到。
裴垣拿起那张纸，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再抬头看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回到警局，裴垣百思不得其解，反复拿着那张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刑警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一定不简单。一个神秘人来报未发生的绑架案？他是怎么知道的？要绑架的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不直接打到局里？这些疑问，只有晚上见到他才能明了，所以裴垣决定去。他拿起面前的座机，出于对这个人的怀疑他尝试拨打一下这个号码，电话那头居然关机。这更让裴垣坚定今晚必去的决定，如果是被人恶作剧，那自己已经深深记住他的样貌，他跑也跑不掉，如果不是，那说不定自己可以破获一宗绑架案。
晚上八点，裴垣照约定来到云来咖啡店，拨通了那人留的号码，这次却接通了，是那个人的声音，“裴警官，到了吗？你来包厢101，我在这里等你。”
裴垣推开包厢门，那个男人果然坐在里面，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似曾相识，这次在灯光下更仔细的看着他脸时，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忽然问，“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似乎有点吃惊，身子往后缩了缩，把脸躲进了灯光照不太亮的地方，“咱们早上刚见过嘛。”他的语气有点变化，似乎带着一些恐惧的感觉。
裴垣没有继续追问，现在他对那件未发生的绑架案更有兴趣，“这下你可以把那个案子好好说清楚了吧？”
那人听裴垣自己转了话题，长吁了口气，“对，找你来本来就是说这个，你只要记得到时候一定要主动出警。”
“你不要跑题，我让你说的是案子，还有你为什么要提前报案？为什么不打给局里而是直接找我？还有，谁将要被绑架？”裴垣一口气抛出自己所有的疑问。
“我想你还是不知道谁被绑架的好，裴警官，我找你是因为相信你的枪法，还有，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提前报案，因为我知道这事将要发生了。”他从后往前一一解答裴垣的疑惑，好像都答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答，“你只要接到报案，立刻出警，到了案发地，用你精准的枪法精确击毙就行了。”
精确击毙？似乎这案子还挺严重，难道到时候被绑架的人还会有生命危险？“击毙？我从来不敢保证我的枪法可以百分百击中疑犯。而且没有身在那种情境下，我也不会做出任何保证。”
“不是让你开枪打疑犯。”他从灯光里现出那一张阴森森的脸，“是要你击毙人质！”
“什么！！！”裴垣惊起，“你说什么？”他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坐下听我说完，裴警官。其实这事没那么复杂，一句话就可以说完，就是要你帮忙杀一个人。”他似乎没搞清楚他谈话的对象，请警察帮忙杀人？听起来像玩笑，可是他一脸严肃，好像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差裴垣那一枪。
“要不是我现在没带枪和手铐，我可以立即把你移送法办你信不信？”裴垣不肯坐，厉声斥道。
“我相信你没带枪也可以。”他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可是你还是想听我说完不是么，否则我已经趴在这咖啡桌上了。”
裴垣确实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是谁借他的胆？还有他把自己拉进来究竟在谋划什么？
“绑架的人我们已经找好了，到时候他会按计划行事，只要你也听从我们的安排，保证你俩都万无一失。他只会因为单纯的绑架判他坐个几年牢。而你，我们会给你找一个好律师辩护，你只会是因为一时疏忽，擦枪走火误杀人质，最坏的结果只能是过失杀人，失去警察这个铁饭碗而已，还有赔点人命钱。当然，不做警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们事后会给你丰厚的报酬。”他侃侃而谈，灯光昏暗，完全不在意裴垣的脸色已经越变越难看，裴垣攥紧了拳头，准备等他说完就一拳挥过去。
他似乎察觉到裴垣想给他一拳的意图，又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当警察确实没什么油水可捞，要不你上次破获农商银行那宗抢劫案也不会偷偷私吞了三万块吧。”
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把裴垣怔在原地，他怎么知道的？说来这事还是上个月的事，农商银行报案被抢，裴垣带人循着踪迹来到一处山洞，发现几个人正在分脏，裴垣和队友立即制住他们。他们有五个人，警察这边加上裴垣有六个，五个同事一人押一个走出山洞，裴垣断后拾起脏款。看着地上十几沓黄灿灿的人民币，裴垣动了歪心思，加上最近丈母娘查出了心脏病，柴静到处借钱治病愁坏了，要裴垣也去找人筹点钱，裴垣哪里认识什么有钱的朋友。就一个肖铮，和他也是半斤八两，一样穷的叮当响。当警察确实是没什么油水，裴垣也属于是被迫考的警校当警察，可是没有办法，他好几次想辞职不干，可是又没有一点积蓄也没有技术，不知道还能去干些什么。“内忧外患”交加之下，只有钱能解决一切，看着眼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在手中的钞票，他动心了……
他悄悄拿了三沓揣在怀里，回到局里把其他的上交后，立刻悄悄地把那三万块压在自己的抽屉里，用一沓又一沓的文件压住，然后又上了锁。那一整晚他都没有睡觉，想着自己压在抽屉里的那三万块，这几乎是他半年的工资，突然就从天而降，但是这三万块却给了他无尽的压力。
一晚上的心理交战后，他决定第二天悄悄送回去，可是来到局里，管理证物的人说已经送回农商银行了。
糟了！他在心里暗想，万一农商银行的人查出来钱少了三万块，然后追查下来，那怎么办？哎，自己真不该贪心呀，三万块，就白白葬送了自己的仕途。
没有多久，送证物回银行的人回来了，裴垣立即追上去问，钱的数额对不对？
同事说钱少了五万，但是他们问了那些抢匪了，他们说中途好像掉了一些，也不知道掉了多少。好在钱数量不大，银行那边没有追究。
听他说完，裴垣长吁了一口气。
本来这事没有任何人知道，银行发觉也没有追究，可是，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裴垣在心里琢磨着。
“裴警官，你不必猜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他看出了裴垣的疑惑，“我的情报网大到你不能想象。”
裴垣默不作声，这下他拿这个威胁自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三万块自己确确实实拿了这无法辩驳，而且在听说银行没有追查后，自己也心安理得的把那钱给柴静花了。如果他向上面检举自己，三万块是小，自己砸锅卖铁还能赔的出来，但是可再也不能在警察这个行业干了，那就真是因小失大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裴垣稍微平缓了语气，坐了下来。
“很简单呀，照我说的那样做，不止我不会举报这三万块的事，我们还会给你比这多几十倍的酬金。”
听到“几十倍的酬金”，裴垣咽了口唾沫，世人皆爱财，谁能不动心呢？可是作为一个警察的职业操守还是使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裴警官，你最好现在就做决定，我可等不到你出门回家想几天啥的，你也没那个机会。”他带着恐吓的口吻说道。
裴垣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这个时候，他那种身为警察的人格尊严已经逐渐到了湮灭的边缘。
“你……你们给多少？”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调问，还好包厢里没有其他人声，那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裴垣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警察的身份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万。”
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干了这件事这些钱就都是自己的吗？真不敢相信呀，拿了这些钱以后做些什么呢？裴垣在心里这样幻想着。
“过几天我们会给你账上打两百万。”他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这钱你不能用，这是你拿来打官司赔偿别人的死亡赔偿金、抚养费、丧葬费，你也不要想说拿着这钱跑了我们找不到，我刚刚给你说过，我的情报网大到你无法想象。”现在他和裴垣的谈话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上风，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裴垣只能安安静静的听着。
连这些费用你们都算好了，看来你们果然是早就安排好了，就差拉我入局了。“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呢，难道仅仅是因为知道我私吞了赃款？”他忽然问道。
“再高明的杀手杀了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得提心吊胆着过日子，也要担心有一天会被抓到，可是你不会。”他看着裴垣笑道，“因为你是警察。”
7月10号下午，局里果然接到了一通绑架案的电话，都不需要裴垣毛遂自荐，队长立刻派裴垣和肖铮一起出警。
来到案发地点，裴垣看见银行大厅里只有两个男子，由于隔的较远，看不清二人的面貌。前面的人质被后面疑犯用利器挟持，肖铮开始和疑犯交涉，裴垣掏出枪，警察的本能反应他一开始瞄准的是疑犯的头，然后他忽然想起前两天银行卡到账的两百万和那个男人的脸，他慢慢把枪口下移，对准了人质的胸口。这个距离，这么大的目标，他可以保证，绝对一枪毙命，而且可以照那个男人的说法，伤不到后面的绑架者。
在场所有的警察都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
那个人果然把所有都安排“到位”了，里面那个绑匪应该也是他安排的吧？裴垣想起他后面嘱咐过自己，千万要多等一下再行动。裴垣和同事们就这样在烈日下暴晒着，肖铮已经口干舌燥，喉咙都已经喊沙哑了。
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案件陷入了僵局，警方不敢破门，因为疑犯持有凶器，随时可能威胁人质安全，可疑犯却什么条件也不提，好像抢劫绑架就不是他本意一样，他究竟想要什么？
里面的两个人有了动静，疑犯好像把人质往前稍微推了推换了个姿势。经过两个小时的煎熬，裴垣已经快接近极限，已经等的够久了，再等下去自己或许开枪是还可以开，不过打中谁就不好说了。他侧头看了看各自警备的同事，没人注意自己这边，“就是现在！”他在心里暗暗说道，然后迅速扣动了扳机。
一声闷响，子弹破风前进，穿过玻璃门，正中人质胸口，疑犯被人质往后一撞，放脱了他，肖铮立即带人冲了进去，制住了他。看着躺在血泊中的人质，肖铮大声问道，“谁开的枪？”
裴垣仍旧呆在原地，没有一起冲进去，他的脚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了，手心也开始不停往外冒汗。
肖铮发现了站在原地的裴垣，大步跑了出来，看见他仍旧端着枪，从弹夹下还慢慢有汗珠滴落。
“走火了！”肖铮第一反应是这个，他慢慢把裴垣手中的枪拿下来，然后塞进他保持握势的手心里一张手纸，慢慢帮他把手收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