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二十多岁的叶林凤还在市棉纺厂工作，那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外省的年轻人辛建民，辛建民来自北方，长的高高大大的，十分引人注目。厂里也有很多姑娘对他投来爱慕的目光，可是他却偏偏喜欢上了来自本地农村的姑娘叶林凤。叶林凤也很中意他，可谓是两情相悦。可是叶林凤父亲不同意，认为一个外地小伙能不能在此地扎根还不一定呢，还有就是家庭背景怎么样都无法了解，所以当叶林凤和他确定关系把他带回家来时，叶父坚决反对。
不久后，辛建民返回了北方，可是叶林凤此时才发觉，她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叶父自认冤孽，可孩子是无辜的，就答应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一个女孩。可是在那个年代，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带孩子肯定会招来很多非议，沦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样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正巧这时叶林凤的哥哥新婚不久，一直想要个女儿，叶父就悄悄把这个女孩拿给叶林凤的哥哥抚养，外人都以为是叶林凤哥哥的女儿了。而叶林凤，可以若无其事的开始新生活。不久后，叶林凤被父亲安排嫁给了一个他远方叔伯兄弟的儿子叶克成，几年后生下了叶知秋，叶知秋考上警校来到风城任职后，也把父母接了过来。
站在父亲病房的阳台上，母亲叶林凤不蔓不枝地把这段往事娓娓道来。
“你父亲前几天和我说，感觉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我虽然才50多岁，可是也算半截身子入土的了，身上也是一身毛病。秋儿，你知道我现在告诉你这段往事是什么原因吗？”叶林凤拉着爱子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知秋摇摇头。
叶林凤叹了口气，“我是要你知道你还有个姐姐，她也是你妈妈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血，我当年一直记恨着你外公，所以嫁人后和娘家没有再来往，你姐姐小时候我只有过年时才去你舅舅家悄悄看一次她，你能了解那种母女不能相认的痛苦吗？后来我大哥搬家后，我们就失去联络了，只知道他还住风城，可是在风城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我们竟再也没有机会遇见。你爸爸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他。”她回头望了一眼病床上的丈夫，接着更轻声地说道，“虽然这是妈妈年轻时候的一段冤孽，我还是想在有生之年能见一见她，你是警察，能力大，我希望你帮我找一找，好吗，秋儿？”话说到这里，已是哽咽了。
叶知秋也被母亲感染，眼眶已经湿润了，“我不告诉爸爸，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姐姐，要她来和你见一面。”
母亲泪眼婆娑的带着微笑点了点头。
“舅舅叫什么名字？还有姐姐的名字你知道吗？她多大年纪。”叶知秋问道。
“我24岁生的她，30岁生的你，她大你六岁，你舅舅叫叶常山，至于你姐姐，她名字是我取的，我当然知道。”想到这里，陷入了一种对过往美好的无限回忆。“她名字取的是我和他的姓，本来叫叶辛，后来我哥哥嫌辛字有辛苦劳累的意思，就取谐音改了过来，叫叶杏。”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叶杏竟是自己妈妈的私生女，是自己的姐姐！要把他已经早就遇见了她的事告诉母亲么，如果母亲追问她的近况，他要如实说么？知道女儿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苦后，她会怎么想？会深深的责怪自己吧。爸爸现在的状况并不明朗，没必要再给她多添烦恼了吧，最好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再和她慢慢说。至少已经知道叶杏是自己的姐姐，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去和她相认吧，还有她的双胞胎女儿，自己竟突然就做了舅舅？想着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可爱的双胞胎姐妹，嘴角不禁漏出了微笑，母亲知道有这样两个外孙女也会高兴的吧，虽然她们是叶杏不自愿的情况下怀上的，但她们毕竟是叶家的骨血呀。
“对了，荫荫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叫她也来看看你爸爸吧。”母子二人回到床边，叶林凤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丈夫不安的说道。
叶知秋无法拒绝，他只能硬着头皮拨通了袁荫的电话。
“喂？是我……你在忙吗？”叶知秋嗫嚅着，不知怎么开口，“是这样的……我爸爸住院了，你能来看看吗？我妈妈也想见一见你……真的吗？谢谢……谢谢，我们在市人民医院。”挂断电话，叶知秋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荫荫，怎么没和小秋一起来呀，工作忙吗？”病床前，叶林凤拉着袁荫的手说道。
“都怪叶子。”她回头瞥了一眼叶知秋，叶知秋以为她说的是她父亲的事，“不告诉我，叔叔都住院了，我再忙也得来看看的嘛。”叶知秋听她说完舒了一口气。
“阿姨，叔叔的病医生怎么说？”袁荫看着昏睡中的叶父，关怀地问。
“哎，他这是十几年的老毛病啦，你之前也知道。这次就是完全加重病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看着你们结婚。”叶林凤忧心忡忡地说道。
听到“结婚”这个词语，叶知秋心头震了一下，瞄了一眼袁荫的反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对了，荫荫，等你叔叔醒来，我们就去找你爷爷奶奶提亲吧。你们俩也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们早就当你是我们的儿媳妇了。你们结婚说不定还能给你叔叔冲冲喜，兴许他病就好了呢？”叶林凤接着提议道。
叶克成叶林凤并不知道袁荫的父亲坐过牢，袁荫之前也不让他说，所以他们只知道袁荫姐弟自幼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只道袁荫自幼孤苦，所以待她真的有如儿媳妇一般看待。在二人的眼中，叶知秋和袁荫结婚是迟早的事，可是叶林凤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也导致了两个年轻人走上了分手的道路。
叶知秋听母亲说完一脸尴尬，却不知道怎么阻止她说下去，只内心乞求袁荫不要拆穿，至少是现在。
“好！”恍惚中，叶知秋听见袁荫嘴里蹦出这个字来，一刹那被这短暂的幸福充满了头脑，如果这是梦，希望不要让它醒来。袁荫说完回头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就像两人刚刚在一起的那算日子一般。
“真的吗？”叶林凤听见袁荫这样回答，也非常兴奋。
“嗯嗯。”袁荫肯定的点头。
要不是在医院，叶知秋肯定要大声呼叫然后蹦起来了。
“阿姨，我下午还有工作要做，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叔叔。”袁荫说道。
“好好好。”叶林凤高兴地说道，“其实你不用两头跑了，等你叔叔醒过来我让秋儿给你说，你再过来看他。”
袁荫点了点头。
叶知秋把袁荫送到了医院门口。
“荫荫……刚才……”他已经从刚才的兴奋中清醒了过来，所以此时此刻他才能冷静下来发问。
袁荫笑了笑，“你以为我是为了让阿姨高兴哄她的吗？”
“这么说，不是咯？”叶知秋似乎懂了，笑着问道。
“怎么？你不想娶我吗？”
“想！”叶知秋兴高采烈地说道，“从第一天遇见你就想了。”
“瞅你这样～”袁荫瞪了他一眼笑道，“捡到宝了吗？”
“比捡到宝还高兴呢。”叶知秋眉开眼笑地回答道。
袁荫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最近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在一起，我很纠结。最后还是小佑开导我，说你是警察，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我们的爸爸为了钱杀人本来就是犯罪，你只是做了你份内的事。再者说我们爸爸的死和你也没有关系，我们前几天也看新闻了，是那个叫司马清的人指使别人做的，这些还是因为你才能查出来的。”
叶知秋几乎感动的要流出泪来，“谢谢你们能够理解我，荫荫。过几天就是司马清和裴垣审判的日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让你爸爸在天之灵有个安慰。”
袁荫点头答应。
“被告人裴垣，受他人蛊惑，枪杀马明渊，以误杀之名脱罪，现判处有期徒刑20年！”
“被告人司马清，原政府部门高管，在职期间以利益诱惑他人为其谋杀多条人命，现判处有期徒刑50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林培文，原□□，经指证与各项谋杀案关联甚广，目前在逃逸中，列为重大嫌疑人，尽快缉拿归案受审。”
法庭之上，审判长宣读了各项判决，裴垣、司马清二人面面相觑，呆立原地。肖铮看着自己的老伙计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禁长叹一声。前几天他来探视过裴垣，说无论他最后怎么判，他的家庭以后自己都会好好照顾。这也算是报他当年救命之恩吧。裴垣被押回去时，回头看了一眼他，肖铮坚定地点了点头，裴垣苦苦地一笑，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叶知秋一直握着袁荫的手，坐在观众席，听完各项判决后，如释重负，袁荫的脸上也现出了笑容。
庭散之后，叶知秋在楼下遇见了叶杏，她也是作为受害人家属来旁听的吧，看见她，叶知秋就想起了母亲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她是我的姐姐！叶知秋心中暗道，可是此时此刻不是相认的时候，叶知秋决定过几天再去找她好好谈谈。在叶杏旁边，叶知秋看见一个女生，可能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白皙，比叶杏高半个头，一米七左右的身材，黄色卷发。看见这个女生，叶知秋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她们正向自己走过来，叶杏看见叶知秋，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那女生顺着叶杏的目光也看见了叶知秋，面色有点吃惊，“叶知秋？”她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叶知秋听她竟然认识自己，再细看她面貌时，突然就想了起来，“班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女生竟然是自己和何锦瑶的高中班长——陈凌霜。高中毕业后，大家的选择大学不一样，去的地方也不相同，何锦瑶去了首都，叶知秋去了南方，而班长陈凌霜，则是直接被父亲送到了国外，自己和她没见的时间，算起来是比何锦瑶还要多很久。看见她，叶知秋就想起了何锦瑶，天涯海角，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她也是犯了罪的呀。
陈凌霜走过来，看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怎么，遇见老同学不高兴？”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呀？”叶知秋连忙摆手。
“这是？”陈凌霜看见了叶知秋旁边的袁荫。
“这是我女朋友，袁荫。”叶知秋介绍道，“荫荫，这是我高中同学，陈凌霜。”袁荫微笑着点了点头。
“姓袁？”陈凌霜看了袁荫一眼，轻轻嘟囔了句，音低得没人听见。
“对了，你怎么在这里？”叶知秋问道。
“我是受害人家属呀！”她回答道。
“陈？你是陈今飞的女儿？”叶知秋惊道。
“对呀，很奇怪吗？看你这个样子。”她纳闷道。
“倒也没有，因为我之前去见过你父亲，没听他提过。”叶知秋道。
她苦笑了一下，“可能我这个女儿不是那么让他骄傲吧。”
陈凌霜是陈今飞的女儿，而女朋友的父亲却是杀害陈今飞的凶手，这关系太尴尬了，还有陈凌霜旁边的叶杏，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处在这三个女人中间，叶知秋的处境实在是太难以言喻了。
“我们先走了，你给我留个电话，我们改天出来坐坐？”陈凌霜说道。
叶知秋给她留了自己的号码，目送二人远去，眼光一会儿瞄一下老同学陈凌霜，一会儿瞄一下姐姐叶杏。
“怎么？舍不得老同学？”袁荫酸酸的说了句。
“啊？”叶知秋回过头来，“说啥呢，只是好长时间不见，变化挺大的。”他感叹道。
“变好看了？”袁荫问。
“我怎么感觉你在吃醋呀。”叶知秋略带深意地笑道。
“我才没有！”袁荫哼了一声，“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叶知秋一把搂住她的肩往自己怀里靠，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