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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真的遇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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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阴沉沉的,像糟糕的情绪压抑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吴齐云挑着两桶粪水,“哼哟哼哟”地来到自家的责任田。刚将粪桶落下,突感心神不宁,不由得望向田头。

    紧挨着田头的,是两座低矮的坟丘。

    每逢清明,其它的坟头都会插满彩色的纸旗,掊上新鲜的泥土。而这两座坟丘年复一年地埋没在荒草之中,风侵雨蚀,几与地平。

    吴齐云每天都会从这两座坟丘旁边经过。在她的眼里,这就是两个长满了荒草的小土堆。

    然而,今天,她却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觉得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正从那里向她袭来。

    然而,除了摇曳的荒草,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什么不好想?偏要想鬼!”

    吴齐云摇了摇头,对自己疑神疑鬼感到很可笑。

    她卸下扁担,扔到田埂上,弯腰去捡拾横躺在田里的粪勺。

    “吴齐云,吴齐云——”

    河对岸突然传来园上老太声嘶力竭的呼喊。

    吴齐云顾不得捡拾粪勺,赶忙直起身子,看向老园。

    只见园上老太慌里慌张的样子,一边向吴齐云招手,一边喊道:

    “你快点过来,快点过来呀……”

    “园上妈妈,出——出什么事了吗?”

    “你家公老头爬到河滩上去了。”

    “爬到河滩上去了?他怎么爬到河滩上去的?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问他话,他理也不理。爬起来贼利索,拦都拦不住。——不会是要寻死吧!”

    寻死?!

    在农村,家里有老人寻死,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子孙后代是要背负不孝的骂名,被人戳脊梁骨的!

    吴齐云的脑子“嗡”地炸开了。

    不久前,公老头突然中风,差点一命归西。好不容易把他这一条老命从棺材缝里抢了回来,怎么突然又要寻死呢?

    扪心自问,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呀!

    这人老了,怎么就糊涂了?

    唉——

    吴齐云又怨又急,拔腿想跑。

    不料,却一步也迈不开!

    难道自己也中风了?

    吴齐云弯腰猛掐自己的双腿,知觉如常。

    看来,不是中风。

    难道自己真的遇见鬼了?

    怪不得今天有异样的感觉!

    “吴齐云,田里的事情赶快撂下吧。再磨蹭,你就等着为你家公老头收尸吧!”

    “来了,来了!”

    吴齐云嘴上应着,可双腿不听使唤呀。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真的遇见鬼,该用什么方法对付呢?

    终于,吴齐云想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走夜路遇到了鬼,正惊慌的时候,鬼说话了:“这个时候还在荒郊野外,你一定也是鬼了?”

    “是的,是的,我是一个新鬼。”这个人连忙附和道。

    鬼高兴了,说:“你既然是新鬼,就要懂得尊老。我要到前面的坟地去,你背我一程吧!”

    这个人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但又不敢推托。

    鬼趴到这个人的背上,嗅了几嗅,说:“你身上怎么有人的气息?”

    “鬼前辈,你怎么忘记了?我是一个新鬼呀。”这个人忐忑地说。

    “看我这记性。不过,我做鬼的时间比你长,对鬼的事情懂的要比你多。看你尊老的份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这个人稍稍放了心,他听得出来,这不是一个机灵鬼,生前可能就是个怕别人说自己糊涂的糊涂蛋。

    “鬼前辈,今天遇到你真幸运。我正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这个人灵机一动。

    鬼摇头晃脑地说:“你问吧,没有我不懂的。”

    这个人问:“你告诉我,鬼最怕什么?以后我好提防着点。”

    鬼说:“鬼最害怕人的唾沫。因为唾沫是人的精气所化,有驱鬼避邪之效。”

    这个人心中暗喜,他说:“鬼前辈,你在我背上睡一会儿,到了坟地我叫你。”

    做鬼这么久,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鬼真的趴在这个人背上睡着了。

    这个人紧紧抓住鬼腿,快速奔跑,但不是跑向坟地。

    等鬼发现不对,已经到了集市。

    这个人抓住鬼腿把鬼从背上扯下,朝鬼身上连吐了几口唾沫,鬼惊呼几声,竟然变成了一只羊,还“咩咩”地叫唤。

    这个人把羊牵到集市上卖掉了。

    小时候听这个故事,吴齐云就幻想有一天也能碰到鬼,并把他变成羊。每次走夜路,只要有身影从旁边经过,吴齐云就会暗暗地吐唾沫,却从来不曾有一个身影变成羊。

    时隔多年,今天真的遇见了鬼。不知道唾沫是否真的治得了鬼!

    先试试。

    这样想着,吴齐云便朝四周狂吐了一阵唾沫。

    果然有用!

    虽然没有看见“咩咩”叫唤的羊,但是,吴齐云感觉到双腿陡然一松。

    吴齐云又惊又喜,赶忙向前迈步。

    才迈了两步,旋即又觉得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自己的双脚。

    这不仅是个机灵鬼,还是个难缠的鬼!

    看来,唾沫的效用对这个鬼极其有限。

    吴齐云愤怒了。

    她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野鬼!青天白日就出来作祟。我吴齐云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阎王老子我都不怕。你这个野鬼不要痴心妄想能奈何我?你若懂得好歹,赶快松开我的脚,我晚上给你烧纸焚钱;如若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虽说得凶狠霸气,但吴齐云的心里却茫然无措。

    “吴齐云,一个人还在嘀咕什么?慢慢腾腾的,是不是巴不得你公老头真死?”

    对岸的园上老太显然对吴齐云很不满,话也说得越来越难听。

    “园上妈妈,你不要误解。我这里遇到鬼了!”

    “嗤,谁信你的鬼话!”

    园上老太的“嗤”声直戳吴齐云的内心。

    但是,她不能向园上老太发作。

    她再次俯下身子,双手疯狂地在腿的四周抓来抓去。

    她想抓住这个纠缠鬼!

    可是,连鬼毛也抓不到一根。

    “你这个短命鬼,猝死鬼,断子绝孙的无后鬼,阎王不收人间不要的讨厌鬼!我咒你八辈子祖宗,我咒你永世不得超生!我,我,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吴齐云一边骂,一边思索还有什么对付鬼的办法。

    如同闪电一般,另一个沉睡的故事复苏了。

    不知道什么朝代,有一个人娶了一妻一妾,却不知道怜惜。一个人常常出门远游,留下妻妾空守闺房。妻妾耐不住寂寞,就和一个男子私通起来。

    这一天,妻妾正与男子寻欢作乐,这个人却突然回来了。私通的男子从快乐的巅峰急速跌落,一时没有了主意,光溜溜着身子呆若木鸡。

    还是那个小妾机灵,她说:“等会我打开门,你就这样冲出去。我们家男人问起,我们就说什么都没看见。”

    私通的男子只好照办,赤身裸体地冲出门外,与妻妾的男人擦肩而过。

    妻妾的男人被搞懵了,便问妻妾:“刚才怎么有一个一丝不挂毫无廉耻的人从房里出去?”

    妻妾故作惊讶地说:“我们怎么没有看到?是不是你看到鬼了?”

    这个男人顿时惶恐不安起来,说:“怎么办呢?”

    那个小妾说:“你快把猪、牛、羊、鸡、狗的粪便收集起来全身擦一遍。”

    这个男人真的去做了,妻和妾躲在房里偷着乐。

    粪便是否真的能驱鬼,故事里并没有讲清楚。但是,吴齐云此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好再试一试。

    吴齐云趴向地面,捡起粪勺,倾身舀了一勺粪水,恶狠狠地泼向自己的腿和脚。

    仿佛听见了一声惊叫,吴齐云感觉双腿再次陡然一松,一迈腿,居然可以迈开了!

    吴齐云不敢耽搁,又舀了一勺粪水扛在肩上,匆匆向河边赶去。

    她相信,公老头今日寻死,一定也与鬼有关!

    是什么鬼非要置公老头于死地?

    在河岸这边,吴齐云看到,她的公老头正在对岸茂密的芦苇丛中缓慢地爬行,脸上似乎还有一抹微笑。不像是去赴死,而像是去参加心之向往的约会。

    “老爹,老爹——”

    吴齐云大声地喊道。

    但公老头充耳不闻。

    “你还是快点过来吧!喊是没用的,要不然我早就把他喊上来了?”

    园上老太在那边急得团团乱转。

    吴齐云加快了脚步,一边又得提防粪水泼洒出来。

    来不及走大路,绕过一道堤坝,穿过一片竹林,吴齐云终于出现在老园上。

    园上老太见到吴齐云,像扔下了千百斤的重担,颓然地瘫坐在旁边的草垛里,肥胖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在紧张恐惧中,肥胖的园上老太能撑到现在,已着实不易。

    她忽然发现了吴齐云肩上扛着的粪勺,面露不悦地说:

    “吴齐云,你呀,心思全在做事上。到这时候,粪勺还没有舍得扔下?赶快扔掉,下河滩去救你的公老头吧。”

    “园上妈妈,这个是用来对付鬼的!我刚才被鬼缠上了。”

    “鬼?哪里有鬼?”

    园上老太一激灵,肥胖的身体敏捷地弹跳起来,惶恐地四处张望。

    “难道真的是鬼?你家公老头今天的表现的确很不正常,我心里还叨咕是不是遇鬼了呢!想不到真的是鬼!”

    园上老太浑身瑟瑟发抖。

    “这条河里淹死过人。难道她找替身来了?”

    “淹死过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吴齐云惊讶地问。

    “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是一段伤心的往事,没人愿意再提。那个淹死的人是知青王雅琴。雅琴啊,雅琴,生前我和你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不会害我的,是吧?”

    “到底怎么一回事?”

    “唉,有机会问你家公老头吧。先赶快把他弄上来吧。”

    “那好,园上妈妈,你小心点。我下河滩了。”

    话未说完,吴齐云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而扛在肩膀上的粪勺已然脱手,乌黑的粪水撒了一地。

    “你这个野鬼,竟敢推我!”

    吴齐云捡起粪勺,一阵狂拍,草屑乱飞。

    “怎么岸上还有鬼?难道是他?”

    园上老太吓得脸色煞白,汗珠都要冰结。

    “他是谁?”

    “丁一鸣。他和王雅琴是一对情侣,多好的一对人,怎么死了会出来害人呢?丁一鸣,你不要找我,要找就找害你的人去。”

    河滩边的芦苇飒飒作响。

    “园上妈妈,你不要怕,赶快吐唾沫。”

    园上老太如梦初醒,“呸呸呸”地绕着周身狂吐起唾沫,吐得口干舌燥也不敢罢休。

    见园上老太暂时安稳,吴齐云也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用粪勺拨开茂密的芦苇丛,继续往河滩的低处走去。

    越往低处,阴湿之气越加浓重。

    吴齐云的内心抑制不住七上八下地乱跳。

    没有粪水傍身,吴齐云拿不准还残留少许粪渣的粪勺还有没有驱邪之效。

    公老头已临近水面,情况迫在眉睫!

    没有其他办法了,豁也得豁出去。

    吴齐云心想: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怕鬼,还是鬼怕人!

    吴齐云抖掉所有的担忧和害怕,毅然决然地冲到河滩的底部,来到公老头的身旁。

    公老头的脸上兀自保持着微笑,很明显,仍沉迷于鬼设的幻境之中而不能自拔。

    吴齐云二话不说,舀了一粪勺的水,对着公老头兜头就浇。

    “哎——哎——”

    公老头终于发出声音。

    “老爹,老爹,醒醒,醒醒!”

    吴齐云猛烈地摇动公老头的身体,大声地喊。

    公老头缓缓地睁开眼,浑身打了个颤。

    “我这是在哪里?”

    幻境和现实还没有完全切换得过来。

    “在河滩上!”

    “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公老头像是问吴齐云,又像是问自己。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似乎在努力地回想着什么。

    “吴齐云,有什么话上来再说吧!”

    园上老太声音颤抖地说。

    “上来了。”

    吴齐云回应了园上老太一声,然后费力地将公老头扶起,驮在自己的背上。

    公老头中风之后,双腿已经麻痹。

    鬼使神差,居然能让他从床上爬下,再爬到这河滩!

    真是匪夷所思!

    吴齐云驮着公老头向上走了没几步,忽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响。

    吴齐云一惊,回身看向河面。只见河面骤起一道波纹,极速漫到河心,猛然下沉。

    霎时,河面又恢复了平静。几条小鱼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悠悠然然地游来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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