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勘破恐吓计
秦劲松蔫蔫地回里房间睡觉去了。
李二姑娘将扁担放回墙角，也到桌旁坐下。
秦会计仍摩挲着茶碗，眼睛定定地盯着碗底。
“照这样说，孙家园上你还是不要再去了？”李二姑娘仔细察看着儿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好不容易盼见了一个心仪的女孩，偏偏还跟着来了个丁一鸣！”秦会计捧着茶碗往桌上狠狠一顿，茶碗立即裂成了两半。
李二姑娘从秦会计的手里抽走碗片，朝水缸与灶台的缝隙间一丢，说：“那个丁一鸣有什么好？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比得上我的儿子？我儿子身强体壮，还是堂堂的会计！”
“可是人家的脸蛋生得好呀！”在这一点上，秦会计不得不服气。
“你长得哪里丑？”李二姑娘骄傲地说，“方圆几里地谁不知道我有个帅儿子？你记得不，小时候走亲戚，每个见到你的人都忍不住要抱抱你惯惯你，没有一个不夸你可爱漂亮的。带你在身边，我说不出的感到光荣。”
想起小时候所受的种种宠溺，秦会计忿然道：“既生瑜，何生亮？有我秦柏，为什么还要有丁一鸣！”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丁一鸣，他应该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别自怨自弃了！别的都不怪，怪只怪你的父亲。要不是他长成这副德性，我儿子一定压过丁一鸣。”
“别再提他！”提到父亲，秦会计更是一肚子的火。
“那怎样才能从丁一鸣手里把王雅琴抢到手呢？王雅琴这个狐狸精对你不动心，你也无计可施呀！”
“不许说她狐狸精！”
“王雅琴，王雅琴，我未来的儿媳妇怎么会是狐狸精呢？”李二姑娘为自己在儿子面前说错了话打打自己的嘴。
秦会计又陷入沉思之中。
李二姑娘又劝道：“其实，娶媳妇也不一定非得娶个十分漂亮的。就说我吧，嫁给你父亲这个窝囊废，样样我说了算，有什么不好？你要是娶个漂亮的，贤惠温柔的倒还好。像王雅琴，我看比较强势，我怕你娶了她会走你父亲的老路。”
“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嗐，娘又说错话了！”李二姑娘再次打嘴道，“你怎么会和他一样呢？你怎么会和他一样呢？那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死缠硬磨，我也要把她追到手！”这秦会计情根深种，看来已不能自拔。
李二姑娘忧在心里，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老天爷会感动的。儿子，你努力吧！娘支持你。”
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在寂静的深夜尤其响亮。隔壁张二寡妇家的狗狂吠起来，生产队里其它的狗也相继吠叫起来。
娘儿俩一阵心惊：这个时候还有谁来拍门？该不会是狐大仙跟过来了吧？狐大仙要进来还需要拍门吗？
正惶恐犹豫间，门外的人说话了：“灯——都，都亮，亮着，人，人呢？”
谁？
娘儿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是舅舅！”
李二姑娘慌忙起身去开门，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冲进屋来，紧跟着，跌跌撞撞进来一个人，满脸赤红，两眼惺忪，正是秦会计的舅舅李二姑娘的哥哥——李支书。
李二姑娘要去搀李支书，李支书推开她，说：“我没醉，我没醉。”风摆柳似的撞到桌前掇把凳子胡乱一坐，趴到桌上，就打起了呼噜。
“唉，又喝醉了。在哪里灌的黄汤？不直接回家，到这里来干什么？”李二姑娘嘟囔着，拿了件秦会计的外套披在李支书的背上。
娘儿俩干巴巴地坐着等李支书酒醒。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李支书缓缓地直起身子，张开双臂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大哈欠，喷散出浓烈的酒臭味。恍如黄粱梦醒般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看李二姑娘，说：“我睡了多久？”
李二姑娘说：“没哪个给你计时！叫你少喝点少喝点，还喝这么多！醉醺醺地一个人走夜路，多让人担心！”
秦会计泡了杯茶水递给李支书。李支书喝了一口，说：“还是外甥疼舅舅。你这个妹子就知道数落哥哥。”
“还不是关心你。你是我李家的顶梁柱，秦家的大靠山。不要看着现在都挺好，万一你倒下来，你想会怎样？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你可得我我李家和秦家保重自己。”
李支书点点头：“妹子说的有道理。但今天的这个酒非喝不可呀！”
“有哪一回的酒你是可喝不可喝的？你都能找出非喝不可的理由。”李二姑娘显然不相信哥哥的话。在整个家族里，也只有李二姑娘可以跟李支书这样说话。
“是不是王书记请你喝的？”秦会计心明神惠地问舅舅。
“呵呵，还是外甥聪明。”李支书又喝了一口茶，说，“今天到公社开会，会议结束后，王书记硬是留我一个人和他在食堂里喝点酒。你想啊，王书记这么抬举我，我能不给面子吗？”
“哥哥不会是要升官了吧？”李二姑娘娘惊喜地说。
“你做梦吧！我这么大岁数了，能呆稳支书这个位置就不错了，还升官呢？要升官，靠你儿子吧！”
“他就生产队的一个会计，能升什么官？”李二姑娘盼望着儿子能升官，但是她知道，饶是这个会计也是靠着哥哥的面子，队长起先并不赞同。哥哥在大队里能呼风唤雨，可走到公社里，他也要看人脸色。所以，她对儿子也没有多大的指望，能把会计位置坐牢她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听哥哥这么说，心里又燃起了那渺茫但又闪亮的希望。
“王书记又提那件事了？”秦会计问。
“还能有什么事？”李支书用怀有深意的眼神看着秦会计。
“什么事？”李二姑娘莫名其妙。
“恭喜妹子呀，王书记看中你儿子，要招他为婿！”
“真的吗？”李二姑娘想不到儿子即将攀上这么一个高枝，激动得手足无措。
“你不要激动得太早！“
李二姑娘瞬间冷静了，不知道哥哥接下来要说出什么让自己难以接受的话。
“让你儿子当上门女婿，你肯吗？”
李二姑娘犹豫了。在农村里，当上门女婿的大多是因为家境清寒迫不得已的。而且，很多上门女婿到了女家还要改姓，往往受人歧视，没有地位。
但是，李二姑娘又想，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到哪里都是不甘下风的。即使做了上门女婿，他也不会吃亏。更何况，是做王书记的上门女婿，到时候不说多么飞黄腾达，至少也有个一官半职在身，能光耀人前。这个买卖还是划得来的。只不过，儿子将离开自己，她有些割舍不断。为了儿子的前程，这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
李二姑娘爱子之心那是真真切切。她说：“都新社会了，还管什么招赘不招赘！”
“佩服，佩服。我妹子的境界比一般的农村妇女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李支书向李二姑娘翘起大拇指。紧接着话锋一转，说：“你同意了，还要看你儿子的态度。”
“儿子，这门亲事能做！”李二姑娘热切地望着秦会计。
秦会计尴尬地笑笑：“再说吧。”
“就不要再说了！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不要被王雅琴那狐狸精再迷着了。”李二姑娘心里那个急呀，这儿子什么都好，怎么在情上就这么痴了呢！
“和王雅琴进展得如何了？”李支书问。
“今天去看她，态度比以前好多了。”秦会计说。
“这么说，还有希望？”李支书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是，今天到孙家园上去看王雅琴，出了一件蹊跷事。”
“什么蹊跷事？”
李二姑娘抢先回答：“看见狐大仙了。你说邪门不邪门，我儿子正人君子，怎么会看见狐大仙呢？”
李支书不置可否，问秦会计：“亲眼所见？”
秦会计说：“亲眼所见，她的尾巴洁白洁白的，有那么长。我还听到她说话。可问孙老太和王雅琴，她们都说没听到没看到。”
“最后，你被吓跑了，是不是？”李支书盯着秦会计的眼睛说。
秦会计被盯得难受，眼神闪过去，说：“换谁都吓得要命！”
李支书略带嘲讽地说：“我以为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底毛还嫩点！你是被他们骗了。”
“被骗了？”听了舅舅的话，秦会计开始仔细地回忆在孙家的情景。
孙老太晚上扫场地，首先就是个疑点。她应该是在场上等我的到来，可以向屋里其他人通报消息。
那屋里还有哪些人呢？一定有丁一鸣！秦会计回忆起狐大仙说话的声音，虽然做了很多修饰，但还是丁一鸣音色的痕迹。秦会计恨得牙痒痒的。
还有一个一定是罗汉臣。爬高蹬低的一定是罗汉臣。那条狐狸尾巴一定是罗汉臣从房顶上放下来的。
想到这里，秦会计对舅舅说：“可能真的被骗了。”
李二姑娘说：“刚才秦劲松说孙家园上真有狐大仙呀！”
李支书说：“都是传闻，在世的人谁亲眼见过？即使真有狐大仙，她无巧不巧在你儿子看王雅琴的时候现身？前因后情仔细想想看，是不是值得怀疑？”
李二姑娘说：“这孙老太胳膊肘子往外拐，联合几个外人对付我儿子，这口气我咽不下！”
“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先不要冲动。柏儿，你仔细想想可不可以找到什么证据？”李支书慎思慢想道。
“那条狐狸尾巴，不在孙家就在罗汉臣家。想办法去搜搜，一定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