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王维芳被姥姥骂蔫了，虽然她知道姥姥说的有道理，但是真让她现在把老大一家给分出去，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榛榛，你送我去你三姨那吧，你妈脑子糊涂了，以后你要是在你妈这里受了气，就来找姥姥，姥姥帮你收拾你妈。”
姥姥半天没等到王维芳的回应，来了脾气，招呼上佟榛就走。
佟榛看了王维芳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
她扶着姥姥起来，要带着姥姥走出去了，王维芳这边终于有了决定。
“行，娘，我听你的，回去了就跟建业商量，把老大一家给分出去。”
王维芳被佟榛看自己的那一眼给刺到了，她意识到自己要是再犹豫下去，那等待她的会是其他孩子对自己失望，老大那边心里也不会感激自己，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
与其最后落不着好，还不如现在就把老大一家分出去，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去面对陈家人，以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就得看他们两口子自己了。
姥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终于愿意给王维芳一个好脸色了。
“你能自己想明白就好了，我去你三姐家住两天，过两天你再去接我。”
王维芳终于见着老娘的笑脸了，心里舒坦了，这心情也好了，跑到厨房去拿了些排骨和蔬菜，让佟榛拎上。
“这些是给你三姨的，让你三姨炖了吃。”
佟榛把肉和菜放进车筐里，带着姥姥往三姨家去。
她被三姨留在家里吃了晚饭才回家，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不同寻常。
天气转冷，她大哥佟松揣着手，蹲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爸妈住的正房屋里安安静静，原本属于她大哥夫妻两个的屋子里隐隐约约有争吵声传出来。
佟榛一看就知道王维芳回家了就说了要分家的事情，这事肯定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有现在这种局面也不足为奇。
她不去掺和这事，没有绝对碾压者姥姥在，她是选择老老实实回自己屋里，免得被误伤了，没有人帮她说话，她平白受一肚子气。
佟榛这天晚上睡的很早，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彻底安静下来的，只是在早起吃早饭的时候听王维芳对佟松说让他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给他一周的时间。
佟松脸色难看的很，眼下一片青黑，胡子拉碴的，像是一个晚上没有睡，早上也没打理自己。
“妈。”
佟松还想尝试着劝一劝王维芳，他觉得自己家现在这样生活挺好的，有对他媳妇这么上心的老丈人丈母娘，让他妈少操了多少心啊，怎么他妈就理解不了呢？
“你别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样满脑子浆糊的儿子。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早就把你给撵出去了。分家挺好的，你不信问问你媳妇，她是不是愿意分家出去自己住？”
王维芳被儿子昨天的话伤着了，她这边心疼儿子，儿子那边却根本没想着她，还觉得她有问题，和他岳父一家处不来。
王维芳当时就觉得有人拿着大棒子照着她脑袋给了她一下，“铛” 的一声，让她瞬间清醒。
这个儿子不要也罢！
都养到这么大了，马上要当爹了，她还护着什么呢？
放手让他去自己生活去，能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
王维芳想是这样想，晚上睡觉时，到底是心里难受，蒙着被子偷偷大哭了一场。
结果今天早上儿子看不见她红肿的眼睛，只想着自己的事情。
王维芳的心彻底凉了，她说完话看都不看佟松两口子一眼，匆匆喝光了碗里的粥就回屋躺着去了。
佟松不敢和佟建业求情，昨天他才起了个话头，就差点被他爸拿着棍子抽。
只好看向了一直置身事外的佟榛，“榛榛，你……”
“大哥，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大嫂爸妈和弟弟呢？他们是回自己家了吗？原来他们还有家啊，我以为他们家房子塌了，没地方住，所以都挤到咱们家里来了。我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敢问，怕问了他们伤心。活到那个岁数了，连个家都没有，真可怜啊。”
佟榛堵了佟松的话，问起了陈大志一家三口的去向，顺便埋汰了他们一把。
“我娘家房子好着呢，爸妈现在让我们分出去，我们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我和你大哥准备先回我娘家去住着，现在房子不好找，说不定你大侄子就得生在姥姥家了。”
陈书罕见地开口了，不过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就是了。
佟榛一直注意着佟建业的神色，见他听见了孩子要生在姥姥家，脸色也没有变化，心就稳了。
她知道她爸妈这是真的下定决心不管大哥的事情了，连孙子也不在乎了。
这回她爸妈好像是都伤到了。
陈书的话明面上是回答佟榛的，实际上是说给佟建业听的，她是不想搬出去的，但是公婆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赶他们出去，所以她就只能下狠药，最后再试探一次。
显然，她的试探失败了。
佟榛没接话，倒是佟松觉得委屈了陈书了，他给陈书剥了一个鸡蛋，“媳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住在娘家的，更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在姥姥家出生。我们先搬过去住几天，我下了班就去找房子，再请同事帮帮忙，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陈书听着佟松的话一点都没被感动到，她在心里不断翻白眼，深觉佟松越来越傻。
佟榛不想再听她哥的傻瓜发言，抓起个鸡蛋揣兜里就出门了。
今天她要去找孙庆梅，回来好几天了，她被家里的事情绊住脚，才有时间出来见见朋友。
佟榛回到评剧团，立刻被大家给围住了，追着问她在省城的生活，大家都很关心她在评剧院里学的怎么样。
佟榛把自己在评剧院的日常大致说了说，大家听说她参演了评剧院的新戏，都很为她高兴。
被大家问了好久的问题，佟榛才有机会和孙庆梅单独说话。
孙庆梅换了个发型，头发剪短，还烫了个卷发，一脑袋小卷毛，像是小狮子狗似的。
刚见面，佟榛就盯着孙庆梅的头发看了半天。
孙庆梅晃晃脑袋，对佟榛挑眉，“怎么样，羡慕吧，我这头发烫的花了不少钱呢！就是在新开的那家理发店烫的。”
“你把头发弄成这样，队长没说你？你妈没说你？”
“管那些干什么？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孙庆梅才不会告诉佟榛自己烫完头回家就先被她妈给骂了一顿，第二天上班又被队长叫走谈了话。
不过这些在她眼里，都不重要。
她自己觉得好看就行。
孙庆梅这一脑袋卷毛实在不在佟榛的审美范围里，不过看朋友这么高兴，明显是很喜欢这个发型的，那她就跟着闭眼夸就对了。
“好看，非常好看，特别衬你，显得你脸小了一圈。”
“真的吗？我也是这样觉得的，理发师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榛榛，你想烫头吗？我带你去啊，我跟那个理发师都混熟了。”
孙庆梅双手捧脸，觉得佟榛不愧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这么捧场，可比她爸妈哥哥都强多了！
“新戏的扮相没用假发套，直接用的我的头发，我的头发现在只能保持原样，烫不了。”
孙庆梅听了一脸惋惜，“你的头发这么长，还这么黑，可以试试烫大卷。店里的吹风机可好使了，对着湿头发呜呜那么一吹，一眨眼头发就干了。等我有钱了，我肯定也要买一个在家里用。榛榛，你的戏什么时候正式演出啊？我听他们说，这次去进修的人有机会留在评剧院，你可一定要争点气，争取留在那里。”
“应该快了，大概是明年年初吧。能不能留在评剧院也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我努力吧。你在团里怎么样？有戏演吗？”
“当然有，你们都走了，咱们团里的戏就给我们演了。今天你来找我能看见我算是运气好，我昨天才从乡下回来，这阵子一直在乡下演出，就演《祥林嫂》。我演鲁四太太，前天演祥林嫂的演员病了，我还演了一回祥林嫂。”
孙庆梅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可骄傲了，现在她特别喜欢下乡唱戏去，老乡们可太热情了，她不演戏时在大队里走一圈，就能收获一口袋的瓜子花生。
佟榛看见了孙庆梅身上的转变，知道她这是越来越好了，为她感到高兴。
“你可真棒！演祥林嫂的是陈心姐吗？”
佟榛还惦记着陈心的事情，之前见到李平，李平只说了一半，她不知道后续的事情是什么样的。
孙庆梅惋惜摇头，“陈心姐辞职了，她不唱戏了，回家生孩子去了。现在演祥林嫂的是林婷，赵丽华也不唱戏了，不知道她找的什么关系，调到歌舞团去唱歌了。你说她唱戏的嗓子去唱歌，那是一路的东西吗？唱的歌不得是一股戏味儿啊？”
佟榛倒是没想到赵丽华也不唱戏了，这一点又和梦中书不一样了。
她记得筱翠珠老师很看好陈心，几乎是手把手教她唱祥林嫂，可惜陈心没有坚持下去。
“之前队长去评剧院的时候，我听队长说过一些陈心姐的事情，陈心姐不会是因为她婆家人闹的太厉害，所以不唱戏，辞职回家了吧？”
“也有这个原因吧，当时因为她婆家人来团里闹腾，团里有不少人说闲话，影响非常不好。不过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陈心姐怀孕了，她在排练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要不是她旁边的周如珍扶了她一把，她就摔倒了，那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因为这事，陈心姐请了三个月假，后来她家里人直接来办了辞职。”
孙庆梅原本对周如珍无感，因为她救了陈心，倒是对她的印象好了一些。
原来事情是这样，佟榛慢慢消化着孙庆梅的话，“我听队长说，周如珍演了祥林嫂？林婷是她走了之后换上去的吧？”
“嗯，周如珍就演了一两场，不知道走的谁的门路，也去省城进修去了。她和你在一块吗？我觉得她这个人假的很，之前对筱翠珠老师带搭不理的，等演上了祥林嫂了，就成天围着筱翠珠老师转。你知道的，筱翠珠老师不是每天都来团里，陈心姐不演祥林嫂后，筱翠珠老师来的次数更少了，周如珍都找到老师家里去了。”
孙庆梅怀疑周如珍突然对筱翠珠那么殷勤，就是为了能从她那里学西路评剧的唱法，等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了，这不是马上就找人去了省城了。
“榛榛，你一定要加油，留在省城，不要让周如珍成了留下来的那个。”
佟榛在孙庆梅的讲述里，算是明白了周如珍是怎么学会的西路评剧的唱法，对周如珍的事情的好奇心被满足了，就不再关心她的事情了。
“去进修的人很多，也可能最后留下来的是别人。”
“我相信你能留下来，榛榛你就是最棒的！”
在孙庆梅眼里她朋友就是最厉害的，无人能敌。
“今天筱翠珠老师来了吗？”
佟榛还记着自己走前筱翠珠给自己上的课，现在回来了有机会她想看看筱翠珠老师。
“好像来了吧，我今天进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背影挺像她的。你要找筱翠珠老师，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这时候筱翠珠老师如果不在排练厅里，就是在外面晒太阳。”
佟榛和孙庆梅在外面花坛边上找到了晒太阳的筱翠珠，她带了个垫子坐在砖石砌的花坛上，微阖双眼，像是在假寐。
“老师？”
佟榛走近了，柔声唤道。
筱翠珠早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听见声音，她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
“是佟榛啊？你从省城回来了？进修结束了？”
“没有，放了几天假，我就回来看看，今天特意回团里见见同事们。”
筱翠珠点点头，“你在评剧院怎么样？还适应吗？”
“适应，评剧院的人都很好。”
佟榛挑着好的事情给筱翠珠讲了在评剧院的生活，还说到了对她帮助很多的孙红云。
筱翠珠听见这个名字，出了会神。